吴是何也没想到引火烧身了,“咳,阮妈,在下绝无此意,绝无此意……贵宝地,咳,人杰地灵,姑娘家各个才高八斗貌若天仙。是我等江湖人士,蠢笨粗陋,配不上您这里的姑娘。”
“哎呀,有什么配不配的上?男未婚,女未嫁,我去一说,两人互相喜欢,这就成了呀!”
昙岳颇不赞同,“田家姑娘,过安稳日子便好,何必嫁江湖人?纵然一时喜欢,长久也必是受不了的。”又顿了顿,向阿柒道,“我有一个师弟便是,喜欢了一个田家姑娘,两人喜欢的时候不知有多喜欢。可是那姑娘一说成亲,就说要置办田地,还说可以丢了家乡到禅正院山脚来置办……这成什么了?我们禅正院弟子或在山上习武参禅,或行走江湖扶危济困,买田地做什么?再说哪里有买田的银子?师弟问我借,我也没有那么多啊?买田地,盖房,将来种田,生子,养育,延师……多少的事?师弟是极有天赋的,师父和几个师伯都寄予厚望。可这姑娘满心只有置地盖房,这算什么?师弟难不成要丢下武艺,退出江湖吗?”
阮妈陪笑脸摆手,“哎呀,这和退不退出有什么关系呢?”
“师弟已看了好几处田产了,又四处借钱,这哪里还是江湖中人?和退出江湖有什么区别?”
吴是何摇头道,“江湖中人,快意恩仇,四海飘零,最不喜牵绊。田家人却是扎根一地,只求安定度日。如此说,要携手一生确实是勉强了。”
“唉这是怎么话说的呢,”阮妈又摆手,“成亲了以后自然是要有许多考虑的,这和江湖人村里人有什么关系?”
昙岳歪头想了想,“我原先也不知道成亲要有那许多琐碎考虑,既如此,不成亲也罢。”
“哎哟,哪里有不成亲的道理?”阮妈又笑了,“姑娘你怎么也和小韩说一样的话呢?你呀,你是女侠,我们屯里的女子可比不了,女孩子家哪有不想成亲的?”
阿柒笑道,“阮妈,您方才还说江湖人村里人没有关系。”
“那不一样,那是,哎呀,哈哈……”阮妈被绕住了,只好干笑了几声。
马车里一时静得尴尬,吴是何便打圆场,“这婚姻一事,到底还是一个缘字。若无情无缘,纵然门当户对,也不过空劳牵挂。若是两情相悦,纵无人看好,也能不顾一切白头偕老。我等自然是孑然一身逍遥自在的江湖客见的多些,阮妈您为人说合姻缘,自然见的都是双宿双飞幸福美满的。”
“哎,哎……”阮妈听这话,勉强点了点头。
阿柒也顺他这话想了一想,若说是婚姻幸福美满的江湖人,也不是没有见过,与务农的或经商的喜结连理的江湖人士也大有人在,传奇话本里也有不少云游大侠和客栈茶棚姑娘的故事。最近不是也见到一件吗?想那竞陵派三师兄桂辛夷,便是和文房商铺的女儿成小姐定下终身,纵然师父反对也矢志不渝的。如今他师父也不再反对,想来二人不日便要完婚,这也是一桩美谈。
想到竞陵派,不禁又想到那一日山上的惊心动魄。当初竞陵楚掌门还曾对她说,叫她如实传话江湖,她也尚未兑现。
阿柒瞥了一眼何兄。若说传话江湖,说给这位阁主大人不是最合适吗?
吴是何不知她何意,只低眉敛目,“姑娘有话,在下洗耳恭听。”
阿柒微微一笑,“我有个故事,想说给你听。”
阿柒原原本本说了竞陵山上发生的事,也说了楚掌门的嘱托。吴是何是个极好的听众,他并没多问,只会意点头。倒是昙岳听得连连惊呼危险,为阿柒捏一把汗。阮妈早吓得只剩念佛。
“后来呢?后来呢?”
马车忽然停了,赵长安隔着车门向内吆喝。原来他也一直听着。
……原来他们一直能听到车内说话。
“车怎么停了?”昙岳问。
“已到了。”韩相宸答,“有什么故事下次再说吧。请下车。”
“也好。”阿柒答应着,请阮妈先下。
“啊?别啊,说完啊,这多吊人胃口?”赵长安哼哼唧唧。
“赵兄,故事今日不说明日还有,采花贼今日不捉明日可就跑了。”
“啧,”老赵也跳下了车,“看在采花贼的面子上,我就承认你说的有道理吧。”
吴是何好容易在赵长安口里得了一句夸,却说不出的别扭,刚想抗议,那边韩相宸已扶了阮妈下车,“阮妈您看,越岭屯是这里吧?还请带路。”
捉贼事大,众人当下都收了闲言,随阮妈向案发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