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椒,来来来,爹跟你说件事……”
“成叔,我自己说吧。”
成老板带着成芳椒回到了前厅,话没说完,让桂辛夷抢了先。成老板便微笑点头让到了一边。
成芳椒原本可能在后面做着什么活计,出来时掸衣襟理袖口不住,一抬头见了这一屋子人,又忙着一个个见礼,最后向桂辛夷甜甜一笑,“三哥,你来啦。”
“……嗯。”桂辛夷被成芳椒甜了一脸,肚子里准备好的话忽然就不知所踪了。
成芳椒一头雾水,只好继续问道,“怎么这样多人,有什么事吗?”
“……是,是有事找你。”
“嗯。”成芳椒等着他说,他又不说,只好接着问,“什么事呀?”
“哎呀三师兄你不说我……”杨耀生看不下去了,刚想抢上前,被东方醉捂着嘴抱了回来。
成芳椒看着杨耀生被牢牢抱住动弹不得,脸都被捂红了,只有一双眉眼上下乱转,也不知该不该笑。
杨耀生发现有人在看自己,越发挣不出背后温热的牢笼,脸更红了。
东方醉倒是面不改色,见无人出声,便解释道,“是这样,成姑娘。我等方才已与成叔说过,前两日我们师父传了耀生为新掌门,所以今日带他来代表竞陵一派,”说着用下巴点了点怀里的人,“另外师父也不再反对你们二人的事了。”
言止于此,看向了桂辛夷。成芳椒也睁大了眼睛一起看去,“真的?三哥?”
桂辛夷终于定了神,向成芳椒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芳椒,你以后叫我辛夷吧。好不好?”
成芳椒微微一愣,继而目光四下一扫,脸颊上添了一抹绯红,“好是好,怎么突然说这个,这么多人……”
“是。我是有正经事来和你说的。”桂辛夷微微一哂,“那个,咳。成芳椒,你听着。”
“嗯?”成芳椒眨了眨眼。
“我,竞陵桂辛夷,心悦于你,愿一生一世只钟情你一人,此后余生想与你携手共度,不知你是否愿意做我的新娘?”
说完深深看向他的芳椒,缓缓伸出了一只手。
成芳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看向桂辛夷的眼睛,就忽然明白了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轻轻抽了一口气,泪水就盛了满眼。
她看向父亲和其他人,所有人都在向她微笑点头,再看回桂辛夷,她的三哥满眼的期待,略有些僵硬的微笑里似乎有一丝忐忑。
傻瓜,我还会不愿意吗?
成芳椒也笑了,可是眼泪已经不听话地掉个不停,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好用力点着头,把手递了出去。
桂辛夷拉着她的手,轻轻把她带进了怀里,任由她在自己肩头泣不成声,自己咧嘴笑着,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不知不觉鼻子也有些发酸。
成老板在一旁看得直擦眼角,在心里打了那个不想嫁闺女的自己一个大嘴巴。杨耀生看这场景都看呆了,没发觉东方醉已经把他放开,还傻傻靠在人家身上。
这门亲,算是成了。
定下了亲事,之后便是要定日子、定规程,商议请哪些宾客、具体如何操办。这些杂事原本不该新郎亲自过问,但这一遭是竞陵派娶亲,原该竞陵派总揽,少不得执业长老费心,再者竞陵上下其他人办事桂辛夷自己也不放心,便还是大事小情都要他亲自上阵。桂辛夷和东方醉商议着,竞陵派新掌门继任大典与执业长老娶亲两件大事一并办了,因此也要听杨掌门意见。杨掌门哪里懂得这些琐事,听了几句就放话随他们安排,自己在一旁打起了盹。最后等桂辛夷和成老板讨价还价好往后小两口一个月回文成轩住几日,已经快到午夜时分了。
再出门投客栈已是太晚,竞陵派三人只好在成家住下。文成轩不大,前厅是铺面,后面小小院落只成老板一家三口居住,也没有预备客房。成老板偏偏还有几分书生意气,不让旁人睡自己的书房,只好他自己去睡,让芳椒和母亲挤在一处。成芳椒红着脸收拾了自己的闺房给桂辛夷睡,桂辛夷满脸通红地被请进去的时候,觉得自己肯定是睡不着了。
至于东方醉和杨耀生两个,只好委屈他们在铺子前厅打个地铺。好在盛夏天气,地面凉爽,前厅穿堂风正好,睡着也算舒服。
东方醉向主人家告退毕,举着盏小油灯进屋关门,看见杨耀生正在地铺上借着月光往下扒自己那一身穿不惯的掌门行头,皱了皱眉,顺手把油灯往地上一放,便往他丢的一堆衣物中摸去。
杨耀生原本昏昏欲睡,一时没留神,又让东方醉把他刚摘下的指环捞走了。
“我,那个,这个,我……”杨耀生扑了两下,没夺回来,跌坐回了脱到一半的衣袍中,“我不是故意的,子醺……”
“此乃我竞陵派代代相传的掌门信物,干系重大,你不该离身的。”
“我知道……可是手上有个东西我是真不习惯,练剑的时候也碍事啊……”
东方醉看着他,叹了口气,坐到了他身边,从怀中摸出条精巧的银链子来,把那指环穿起,举给杨耀生看,“我白天在街上买的。这样总行了吧?”
昏暗中,杨耀生没去看他手上,却被眼前这一副眉眼吸引了。那眉间眼睫上落着一片银色的清晖,眸中却跳动着金色的灯影。
东方醉见他没回答,便栖身上前,将那挂着指环的链子戴到耀生颈中。
可能是灯光昏暗,可能是用剑的手用不惯首饰,杨耀生觉得子醺温热的气息在他耳畔停留了很久,很久……
一,二,三……
为什么忽然觉得这么热呢?
四,五,六……
方才还觉得挺凉爽,怎么只多了这么一盏小灯就觉得热呢?
七,八,九……
如果我觉得热,我为什么要忍着呢?
杨耀生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太困了还是不困了,一腔火热纷乱的心绪化作掌风拍出,扇灭了那一盏无辜的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