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闫凯谋划好了一切以后,开始悠然地稳坐钓鱼台,坐等鱼儿上钩。
这天晚上,他按耐着内心的喜悦,等着与冯记酒家的小青洞房花烛,正独自一人在客厅里坐在八仙桌旁乐不可支地自斟自饮。桌上摆着丰盛的酒菜,他志得意满地翘着二郎腿,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砸吧着嘴喝酒。
闫三儿急匆匆跑进来,气喘吁吁地喊道:“老……老爷,老爷。”
闫凯斜视一眼,冷冷地骂道:“你他妈老毛病又犯了,着急忙慌去赴死啊?”
闫三儿惊慌失措地说:“不好……了,老爷。”
闫凯一愣,坐直身子,急切地问道:“到底怎么了?你快点儿说。”
闫三儿定定神,喘口气,惊恐地说道:“老爷,冯掌柜一家,全都跑……跑了。”
闫凯一激灵站了起来,吃惊地说道:“什么什么?你再说一遍。”
闫三儿一脸沮丧地说:“冯掌柜一家逃跑了。”
闫凯睁大双眼,诧异地问道:“你不是他妈的说他们已经答应了吗?”
闫三儿做梦也想不到冯掌柜一家会逃跑,所有那天才撒了谎,但又不能承认自己撒谎了,只好怔怔地说:“是啊,那天他是答应了,可谁知道他这是用的缓兵之计呀。”
闫凯愤怒地在桌上砸了一拳,急切地问道:“跑多久了?”
闫三儿随口答道:“差不多半个时辰。”
闫凯气急败坏地说:“你他妈为什么不早说?”
闫三儿急忙解释说:“派去办差的刚刚跑来告诉小的,小的正吃着饭呐,什么也不想,扔下碗筷就急着过来了。”
闫凯没好气地说道:“那还不给老子赶快去追!”
闫三儿二话不说,转身就跑走了。
闫三儿快速跑到前院,早有七八名家丁等候在那里,闫三儿也不多说话,带着这些人就急匆匆地从闫府跑了出去。
夜色朦胧,偶有蛐蛐叫声。
闫三儿带着家丁一边奔跑一边搜寻,不知不觉地来到镇上的一条小巷,闫三儿上气不接下气地骂道:“妈的冯……冯掌柜,偏偏他妈选这个时候逃跑,这是存心不让老子吃饭啊。”
一名高个子家丁催促说:“快点儿吧三爷,您当初跟老爷说过没问题,老爷今儿个夜里还等着洞房花烛呢!这要是让老爷的美梦泡了汤,怕是够咱喝一壶的了。”
旁边的矮个子家丁沮丧着说:“是的呀!这下反倒好了,老爷做个梦醒了也就罢了,弄不好,我们几个都得吃不了的兜着走了。”
闫三儿气咻咻地骂道:“真他妈晦气!等把他追回来,老子让这个狗屁的冯掌柜吃不了兜着走,快追!”
说着话,几个人又追到了一个岔路口,矮个子家丁突然停下脚步,喃喃地问道:“三爷,咱们这是往哪儿追呀?”
闫三儿怔住了,一时也感到没了方向,四下看看,自言自语地说:“是啊,追了半天,咱们这是往哪儿追呀?”
高个子家丁随口说道:“肯定是往城门口追咯。”
闫三儿盯着他,没好气地说:“废话!谁还不知道是往城门口追呀?你说,哪个城门口?”
高个子家丁怔了怔,摇摇头,不敢再说话。
闫三儿盯着看看其他家丁,其他家丁有的摇摇头,有的低着头,全都默不作声。
闫三儿想了想,对高个子家丁说:“你,带两个人走南门,赶紧的!”
高个子家丁答应一声,带着两名家丁跑了。
闫三儿转身对矮个子家丁说:“你,带两个人去北门,快点儿去!”
矮个子家丁也带着两名家丁跑了。
闫三儿看着身边剩下了两名家丁,挠挠头,自言自语地说:“不对呀?这还有两个门呢?”
正在这时,胖跟班急匆匆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三……三爷。”
闫三儿一高兴,笑呵呵地说:“哎!这不是人来了吗?”
胖跟班气喘吁吁地说:“三爷,不……不好了……”
闫三儿打断他的话,不管不顾地说:“你他妈先别管好不好,赶紧带一个人去东门给老子把冯掌柜追回来。”
“三爷……幸……幸槐生去移民衙……门了。”胖跟班喘口气,坚持把话说完。
闫三儿一愣,睁大双眼说:“什么什么?你说什么?”
胖跟班再歇口气,一字一顿地说:“幸槐生去移民衙门了。”
闫三儿没好气地说:“这他妈不是成心给老子添乱吗?”
胖跟班定定神,试探着问道:“咱们现在怎么办?”
“那还用说,还是先去追幸槐生啊?”闫三儿不假思索,转身对两名家丁急切地说:“你们两个,一个去北门,一个去南门,跑快点儿,把刚才去追冯掌柜的兄弟都给我追回来,然后一起都直接赶到移民衙门去。”
两名家丁应一声,立刻从不同方向跑了。
闫三儿看看胖跟班,督促道:“快别愣着啦,跟三爷回去报告老爷去。”说完,转身就往回跑,胖跟班急匆匆地跟了上去。
再说闫凯做梦也没想到冯掌柜竟然会用缓兵之计稳住自己连夜出逃,便气急败坏地下令把他追回来。他把闫三儿打发走以后,看着闫三儿离去,定了定神,转而一想,又情不自禁地高兴起来,便再次坐下来,悠然地开始喝酒。他之所以这么轻松,还在志得意满地等着洞房花烛,是因为他并不担心冯掌柜会跑掉。他清楚地知道,多少年来,移民逃跑几乎是不可能的,冯掌柜是绝对跑不出他的手掌心。他反而觉得这样倒是有趣起来,这么追逐着把他的新娘抓回到洞房里来,或许别有一番风味。
然而,闫凯的美梦瞬间就被打破了,他很快就接到报告说幸槐生到移民衙门去报到移民了,他的精心布局转眼之间就变得走了形。
闫凯得意地刚刚喝下了一大口酒,闫三儿就急匆匆地跑进来,惊慌失措地喊道:“老……老爷,老爷。”
闫凯被这口酒呛得够呛,连连咳嗽,闫三儿赶紧上前给闫凯捶背,胖跟班随后跟着跑了进来。
闫凯被呛得站起来,缓口气,“啪”地给了闫三儿一个嘴巴子,恨恨地骂道:“你个追魂鬼!又去赴死?”
闫三儿捂着脸,支吾着说:“老……老爷,大事不好了,幸槐生去……去移民衙门了。”
闫凯一愣,脱口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闫三儿平静下来说:“幸槐生去移民衙门了。”
闫凯大吃一惊,起身上前抓住闫三儿的衣襟,恶狠狠地问道:“他怎么会这个时间去移民衙门?不是明天吗?”
一边的胖跟班唯唯诺诺地解释说:“小的一直在幸家大门守着,亲眼看见幸槐生拿着行李包裹,穿着一件白色的坎肩儿走了,就一直跟在他的后边,直到看着他去了移民衙门。小的一刻也不敢耽搁,就赶紧跑回来了。”
闫凯如梦初醒,急切地说道:“快快快!幸槐生提前了,赶快召集兄弟们,决不能让他移民,他移民了,配方找谁要去?”
闫三儿迟疑地说:“那我们……”
闫凯再也坐不住了,根本顾不上冯掌柜的逃亡,他把全部精力已经全都押在了幸槐生身上,他急匆匆地向外走,一边走一边叫嚷着:“快快快!赶紧去移民衙门。”
三个人慌慌张张地一起往外跑去,桌上的酒菜静静地待在那里。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天空中繁星点点,四周一片朦胧。
冯掌柜一家四口一出家门,就不顾一切地朝着最近的平阳府城北门奔跑,冯掌柜搀扶着老母亲,小青搀扶着冯夫人,四个人一路上行动迟缓,全都累得气喘吁吁。
小青一边跑一边四下看着,疑惑地问道:“爹!咱们往哪边跑?”
冯掌柜歇口气,脚下不停,随口说道:“不管……哪边,先出……城,只要出了城,今天就保……保险了。”
一家人咬紧牙关,没命地奔跑着……
矮个子家丁带着两个人在后边拼命地追赶,看着前边缓慢奔跑的四个黑影,觉得就是冯掌柜一家,这才轻松地停下来,喘着粗气,扯着嗓子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冯……冯掌柜,别……他妈跑……了,你是跑……跑不掉的。”
小青似乎听到了什么,回头看见三个黑影在追赶,惊慌地说道:“爹,他们追上来了。”
冯掌柜头也不回,冷静地说道:“别回头,快跑,往城外跑。”说着,一家人再次没命地狂奔。
矮个子家丁本来不确定前边的影子是不是冯掌柜一家,冯掌柜一家这么拼命地狂奔,他顿时明白了,前边奔跑着的确定是
冯掌柜一家无疑,便加快脚步再次拼命追上去。
冯掌柜一家在前边没命地奔跑,矮个子家丁一行在后边狂追不停,不一会儿,全都汗流浃背,狂喘不止,精疲力尽了。
距离平阳城北门越来越近了,矮个子家丁还在带着另外两名家丁气喘吁吁地追赶着,眼看着追赶无望了,他无奈地嚷着:“真他妈……妈的,这叫什……什么事啊?老子实在……实在跑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