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凯等人酒足饭饱离开冯记酒家以后,冯掌柜和小青在一起收拾餐桌椅。小青一边擦着桌子一边不解地问道:“爹,你真打算让那个人保咱们家?”
冯掌柜一边摆放椅子一边轻松地说:“对啊,你看刚才他不是还保幸槐生了嘛!”
小青一扔抹布,没好气地说:“那个人看人家的眼神怪怪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青儿看他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啥好心!”
冯掌柜不客气地一顿椅子,埋怨道:“你一个小孩子家,怎么可以这么说人家?”
小青没好气地说:“反正他不是好东西!”
冯掌柜白一眼小青,嗔怨道:“这孩子,马上就要移民了,火烧眉毛都不懂的着急。”
小青生气了,愤愤地说:“爹!他摸我屁股!”
冯掌柜随口说道:“那是人家喜欢你。”
小青气的直跺脚,羞愤地说:“反正他要是打我主意,我不干。”
冯掌柜毫不经意地说:“就算他打你主意又怎么样?反正你早晚是要嫁人的,嫁谁还不是一样?”
小青断然地说:“这种人我就不嫁!”
冯掌柜怔了怔,平静地说:“这还不比咱家的那个店小二好啊?又有钱又有势的。店小二你都肯嫁,这闫老爷你要嫁过去,做个姨太太啥的,肯定得吃香的喝辣的。”
小青愤愤地说:“嫁店小二是为了保咱冯家不移民。”
冯掌柜正中下怀地说:“对啊,店小二跑了,他没这个福分呐。嫁给闫老爷,不是照样保咱冯家不移民?”
小青气的都快要哭了,急切间不知该说什么好,索性一跺脚说:“这根本就不一样!”说完,干脆背过身去。
冯掌柜不紧不慢地说:“这有啥不一样嘛?都是为了咱家不移民,嫁给店小二,你还得跟着他走,要是嫁了闫老爷,你都要享福了。俗话说,好出门不如赖在家。你不要再说了,快去伺候你奶奶睡觉,爹现在要出去一趟。”
小青一愣,急忙回身问道:“爹这么晚了,你要干嘛去?”
冯掌柜整理一下身上的衣服说:“爹要去一趟幸家。”
小青疑惑地问道:“去幸家干嘛?”
冯掌柜一边出门一边说道:“爹去跟他们说一声,看来这豆腐还得要。”
小青气的一屁股坐在那里开始赌气。
再说闫凯和闫三儿离开冯记酒家,并没有急着回闫府,他们把两位差官送走以后,借着酒兴,踉踉跄跄地向幸家去了……
夜深人静,月明星稀,微风轻拂。
幸家一家人吃过晚饭正在大院里乘凉,大门突然被撞开了,闫凯和闫三儿醉醺醺地进来。
闫凯酒气熏天,语不成句地说:“怎…么样……啦?想…想好了…没有?”说着话,打了个冷隔。
没有人搭理他。
闫三儿扶着闫凯,颐指气使地说:“现在……移民的时限已……定,我们闫老爷念……旧情,最后再来问……问问你们。”
闫凯摇摇晃晃地走到幸养斋跟前,死死盯着他说:“是啊姐……姐夫,时间可没……没多少日子了,你们到……到底交不交配……方呢?”
二太太缓缓站起来,走到闫凯跟前,指着他的鼻子义正辞严地骂道:“滚吧你闫凯!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少在这里装好人。”
闫凯缓缓转向二太太,不客气地说:“二……二,噢,姐,我是看……在你这个亲……亲姐姐的面……子上,才出面保……保槐生的,你怎么也不领……情啊?”
二太太没好气地说:“滚一边去!”
幸槐生站起来,怒不可遏地盯着闫凯,揶揄说:“舅舅,怎么大家都不想搭理你呀?”
闫凯笑笑,转向幸槐生,拍拍他的肩膀说:“还……是我外……甥最乖了,舅舅一定……保你不移……移民。”
幸槐生看着闫凯,不动声色,冷冷地说:“舅舅,我看就算了,不用您保我了。”
闫凯一愣,急忙问道:“为……为什么?”
幸槐生话里有话说:“移民也一直没个完,保得了这一次还得保下一次,从我一出生起舅舅就开始保我了,搞到现在,麻烦舅舅每次都得出面。我看这个移民终究也躲不过,我现在长大了,干脆就去移民好了。”
闫凯笑眯眯地说:“外……甥哎!你傻……傻呀,这怎……么行呢?一旦移……民,天涯海……海角的,想回来……可就难……难啦!”
幸槐生平静地背过脸去,不再说话
此后,便再也没有人搭理闫凯了,大家不是怒目而视,就是冷眼相看,无论他再说什么,也再无别人搭茬。
闫凯尴尬半天,站也站不稳,最后还是无趣地被闫三儿扶着离开了。
冯掌柜在黑暗中急匆匆地向幸府走来,快要接近大门的时候,突然,幸府大门“吱!”地一声打开了,从幸府里边相互搀扶着出来两个黑影。冯掌柜看清是闫凯和闫三儿,急忙隐藏在暗处观察,只见两人踉踉跄跄地从幸府走了过来。
闫凯一边走一边嚷嚷着说:“他妈的不识抬……抬举,老子要不是为了……配方,就该让幸……槐生那小子移……移民,让他幸……家绝户!”
闫三儿搀扶着闫凯附和说:“就是,就像当……初让他们把银……子吐……吐出来一样,这次一定要……要让他们把配方交……出来。”
闫凯大言不惭地说:“你看……看着吧,我这次把他保……下来,拿到配……配方以后,下次还得让……让他移民!”
闫三儿似乎想起什么来似的,突然问道:“对了老……老爷,冯……掌柜的事情,老爷真……真要帮他?”
闫凯摇摇晃晃,站立不稳,拍打着闫三儿的脑袋说道:“闫三儿啊闫……三儿,跟着老爷你就没个长……长进。你看冯……冯掌柜的女儿长得多……水灵,老爷我好喜欢……喜欢。嘻嘻嘻,老爷我先……把她弄……到手再……再说。”
闫三儿淫笑着说:“老爷真……真的看上那个小……妮子了?”
闫凯笑呵呵地说:“等我把那个小……小妮子收了以后,再把冯掌柜送……送去移……移民也不迟。呵呵呵!”说完,又是连续的冷隔。
两个人就这样一路狞笑着渐渐地走远了。
他们所说的话,冯掌柜在暗处听了个真切,他悄然走出来,看着闫凯和闫三儿两个黑影渐渐远去,眼睛里露出愤怒的目光,恶狠狠地啐了一口骂道:“呸!原来是这么个吃肉不吐骨头的混账东西!”说完,转身愤愤地返回去了。
第二天早上,鸡叫三遍,袅袅炊烟,太阳越过高山冉冉升起。几只燕子在平阳府外翻飞,鸪鸪的叫声连连不断,平阳府的城墙巍峨矗立在阳光的照射下。
城门打开,军士们纷纷开始上岗,进进出出城门的百姓已经开始络绎不绝,熙熙攘攘。俯瞰下去,巍然耸立的大槐树下,又已经聚集了不少准备移民的百姓。
幸槐生像往常一样,和幸洪一起早早来到豆腐坊,整理担子准备去送货。他和幸洪分了工,不再让二娘出门卖豆腐了,两人早上各自送货,幸洪负责送农庄豆花,送完之后,回来开始在豆腐坊准备磨豆腐的前期工作;幸槐生负责送官府豆腐,并代替二太太出摊儿,每天只卖一锅就成,一卖完回去继续磨第二天的豆腐。
幸槐生聪明,直接先往移民衙门的伙房送了一担豆腐,返回来取第二担的时候,感觉东西太多,想要一次性都拿了,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尝试了几次都不成。
正发愁的时候,幸洪挑着一副空担子进来。
幸槐生诧异地问道:“洪叔这么快就把邱家庄园的豆花送去了?”
幸洪笑呵呵地说:“是啊,昨天送去的晚了,今天干脆就早点,少爷不知道,我是一路小跑着去的。”
幸槐生正中下怀地说:“那正好,跟我一起先上集市去吧。”
幸洪疑惑地问道:“上集市怎么要带这么多东西?”
幸槐生笑笑说:“我已经送了一趟,刚才看到集市上已经人来人往了,就想着早点儿去卖。这不是想着一并都带去吗?省得到时候分不了身。”
幸洪赶忙往自己的担子里分装东西,幸槐生也俯身帮忙一起装,两人很快就把空担子装满了。幸洪轻松地挑起来说:“走吧,我们一起去。”
幸槐生挑起担子说:“还得去一趟镇上酒家。”
幸洪一愣,疑惑地问道:“又没给酒家做豆腐,还去做什么?”
幸槐生平静地说:“他们要移民了,以后不用再送了,我去把咱家的两只桶带回来。”
幸洪点点头说:“那赶紧走吧。”说完,挑着担子率先出门去了。
幸槐生也挑着担子跟着出了门。
两人一起挑着胆子走在大街上,来到岔路口,幸槐生挑着胆子往移民衙门去了,幸洪挑着担子来到集市,刚刚支好豆腐摊准备卖豆腐,幸槐生就大汗淋漓地挑着一副空担子过来了。
幸洪诧异地问道:“少爷这么快?”
幸槐生笑笑说:“我学洪叔,几乎也是跑着去的。”
幸洪随口道:“有洪叔在,少爷那么急干嘛?”
幸槐生有些激动地说:“我想顺便去看看大槐树那阵势。”
幸洪微笑着问道:“看到了?”
幸槐生轻松地说:“看到了。难怪每天要两锅豆腐,人就是多。也不知道这些人都是打哪里来的?”
幸洪笑笑说:“每次都这样,移民不光是咱平阳府的人,还有辽州、潞州、沁州、泽州和汾州,听说有一次还有太原府来的人那。他们每次都是通过平阳府集中,那棵大槐树已经多少人的噩梦。”
幸槐生好奇地说:“是吗?要那么多人?”
幸洪叹口气说:“唉!老是移民,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呀!”
幸槐生随口说道:“不说了,我要去酒家了。”说完,拎起扁担快速地离开了。
槐生扛着扁担走到冯记酒家门前,轻轻叩打门环。过了一会儿,门开了,冯掌柜探头出来。幸槐生爽快地说:“冯掌柜,我又来了。”
冯掌柜诧异地问道:“幸少爷,你又来干啥?”
幸槐生直白地说道:“上次听冯掌柜说要移民了,我把桶带回去。”
冯掌柜露出笑脸说:“好好好!我去取。”说完,返身回去了。
幸槐生四顾张望着,用手掌擦擦汗水。
冯掌柜拎着两只空桶出来,探问道:“幸少爷可认识闫老爷?”
幸槐生随口回答道:“当然,他是我舅舅。”
冯掌柜一愣,疑惑地说道:“他还是你舅舅?”
幸槐生不经意地说:“他是我二娘的亲弟弟,镇上好多人都知道呢。怎么,冯掌柜打听他有事?”
冯掌柜自言自语地矢口骂道:“这个畜生。”
幸槐生一愣,他不知道冯掌柜何以骂自己的舅舅,只当是舅舅是个坏人,到处作恶,随口问道:“冯掌柜也认识?”
冯掌柜反应过来,自觉失言,不好意思地说:“噢!不认识,只是说说。”
幸槐生没有多说什么,挑起木桶就要走。
冯掌柜忍不住又突然问道:“他要保你不移民?”
幸槐生闻听,停下来问道:“冯掌柜怎么知道?”
冯掌柜没有回答,继续问道:“他要你们幸家的豆腐配方?”
幸槐生诧异地问道:“冯掌柜怎么啥都知道啊?”
冯掌柜终于从幸槐生这里得到了证实,他万万没有想到,闫凯连自己的亲外甥都图谋迫害,不禁意味深长地说:“幸少爷,你可要当心啊!你舅舅的心肠比蛇蝎还毒,他要是不让你移民,那可不是真的啊!”
幸槐生点点头,看着冯掌柜愤愤的表情,悻悻地挑着担子离开了。
日上三竿的时候,集市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已经到处都是赶集的人们。幸槐生的豆腐已经卖了一大半,“豆腐嘞!幸家豆腐嘞!”正在他殷勤叫卖的时候,邱润喜笑呵呵地走过来。
幸槐生笑脸相迎,开心地打招呼说:“哎!邱少爷。”
邱润喜乐呵呵地说:“幸少爷,果然是你!”
幸槐生疑惑地问道:“你怎么有空赶集来了?”
邱润喜直白地说:“我不是赶集,是刻意来找你的。”
幸槐生诧异地问道:“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