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望远,现在应该叫莫凡,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四天了,四天里他基本吸收了被他穿越的倒霉蛋的记忆,对于身处的世界有了大概的了解。
这是一个类似华夏古代的世界,还处于封建的毒害之中,他所在的国家叫做王朝,王朝的王,王朝的朝,地处群山之中的一片盆地,共有七府十二道二十五县八十三城,莫凡现在所处的位置是云山府天台道翠微县远山城,在王朝的北方。
至于被他穿越的倒霉蛋,其短暂的一生大概可以概括为:王朝1578年,十二月初六,微雪,莫府员外路遇一弃婴,遂养之,取名莫凡。莫凡幼时平平,性木讷,少而好任侠,习武三载,十五游,十六卒。
当然这是从外人的角度,从内人,呸,从其本身的角度来看,莫凡是一个典型的受迫害妄想症加中二症患者。因为一早知道自己是被收养的,很小他就缺乏一股安全感,总觉得有人要害他,说话做事谨言慎行,给人留下木讷的印象,等到再大点,这股不安全感更加浓烈。一个人缺乏安全感的时候,什么最能给他安全感?当然是力量,于是他开始习武,待到年岁再长,受到那些传奇的影响,开始幻想着自己成为一代大侠,受人敬仰,加之他木讷的性格,在幻想的世界里愈发不可自拔。
俗话说得好,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一个人想多了总会出事的,莫府五爷疯了的流言很快传遍了全城,那年他十五岁,正是心高气傲的年纪,忍受不了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留下一纸书信,带着贴身小厮离家出走,闯荡江湖,一年后,也就是四天前的夜晚,他被吓死了。
想到这,莫凡小心翼翼地瞥了眼跟在自己身侧的青衣小厮,他就是莫凡被吓死的罪魁祸首,青衣。他想过逃离,但是又害怕刺激到青衣,暂时没有办法的他只能选择保持现状。青衣察觉到莫凡的目光,抬头看着莫凡,疑惑道:“少爷,怎么了?”
“没,没什么。”莫凡赶紧移开目光,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哦。”青衣狐疑地看了莫凡两眼,暗暗嘀咕:少爷这几天怎么怪怪的?
莫凡强忍着被青衣打量的颤栗,僵硬地走在前面,两人间的沉默压得他有点喘不过气来,“咳咳,青衣,还有多久到啊。”
青衣看了看天色,太阳有些慵懒地挂在西边,略显昏黄的光芒无力地照耀着世界,“快了,大概还有一炷香就能到临水镇,不过,咱们的钱不多了。”
提到钱,莫凡忍不住嘴角一抽,以往每次没钱了,总有一些需要他行侠仗义的人跳出来,然后会给他一笔钱以作感谢,巧合得这么明显,也就是之前的那个倒霉蛋才会没察觉到异常。青岚莫家,可是周围几座城池排得上号的家族,势力遍布青岚周边,他现在所在的远山城也有着莫家的势力。他作为莫家的五爷,在离家出走的时候,行踪就被底下的人报给了莫员外,一直有人在暗中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不然一个愣头青,早被人骗得流落街头了,甚至成为失踪人口了。
“别急,我是好人,而上天往往眷顾着好人。”莫凡学着记忆中的语气,迷之自信地说出这句话,一脸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
“前面的少侠请留步。”莫凡话音刚落,本来空无一人的道路上,突然冒出一个穿着一身粗布麻衫的中年人,在他的身后叫住他。
莫凡脸上抽搐着挂起笑容,转过身,亲切地问道:“这位大叔可是有事?”心里却在疯狂地吐槽:要不要这么及时,演得像一点啊,演技啊。
“这位少侠,我是临水镇的农夫,带着儿子出来务农,不成想,与他失散了,可否帮我找到我的儿子,我必有重谢。”中年男子抱拳道。
周围是稀疏的树林,道路是笔直的,前后没有遮拦,视野开阔,突然出现一个自称农夫的男子,穿着干净整洁的衣服,脚上是一点泥土没有的靴子,空荡荡的双手抱着拳,脸上带着诚恳而不焦急的表情,莫凡信了,这是一个丢了儿子的可怜农夫。
“少爷,他好可怜,我们帮帮他吧。”青衣拽了拽莫凡的衣角,用不带一点起伏的语气说道。
被青衣碰到的一瞬间,莫凡身子一僵,好不容易按下了逃跑的冲动,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点了点头,心道:这位怎么也演上了?
循着记忆里的步骤,莫凡走到路边,开始观察地上的脚印,不要问为什么,问就是因为所以,科学道理。很快,他在路边找到一串足有两厘米深的脚印,一直蔓延到树林里一块半人高的石头上,是的,石头上都是半寸深的脚印。接下来,莫凡自然而然地在石头后面找到一个正在抹眼泪的粗糙汉子,恩,从农夫到这里的距离大约五十米不到。
“爹!”
“儿子!”
一出父子喜相逢的场景出现在莫凡两人面前,两个差不多年纪的汉子抱在一起,互相叫着爹和儿子,场面很感人,莫凡一度转过头,不忍再看下去。
“少侠,感谢您的帮助,这是谢礼,请您务必收下。”自称农夫的男子从怀中掏出约莫三十两银子递给莫凡,莫凡推辞了两下,才叫青衣收下。
看着儿子被爹牵着手,一蹦一跳地离开了,莫凡心情很复杂,低声道:“我傻么?”
青衣愣了一下,摇了摇头,“少爷你当然不傻啊,你这几天好奇怪啊。”
听到青衣的回话,莫凡瞬间脱离了刚刚的尬演状态,低头对上青衣奇怪的眼神,心下一紧,连忙移开眼神,向着前方快步走去,“不早了,抓紧时间吧。”
“恩。”
一路上没有再耽搁什么时间,莫凡两人紧赶慢赶,终于在太阳彻底落山之前来到了临水镇。进了镇子,青衣找人打听了下,带着莫凡来到一间名为客来的客栈。
“上房一间。”青衣走到柜台前放下一锭银子说道。
“好嘞,小二,带二位贵客去天字一号房。”掌柜收下银子,从后面的墙上拿下一个牌子递给小二。
小二半弓着身子引着二人上了二楼,走到最里面的一间房前,推开门,对着两人道:“两位客官里面请,有什么需要的招呼一声。”
青衣当先走了进去,四处看了看,点了点头,“还行,少爷进来吧。小二,上几个招牌菜,然后再烧点热水送过来。”
“好嘞,您稍等。”
半柱香之后,小二端着托盘把菜送了进来,一碟白切鸡,一碟红烧肉,一碟豆芽菜,一碗青菜豆腐汤,配两碗米饭,“客官慢用,不够再招呼,热水等下就送过来。”
青衣挥了挥手示意小二退下,和莫凡开始用餐。等吃完晚饭,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小二将热水送了过来,莫凡和青衣好好洗了洗身子。
“少爷,我熄灯了。”洗完澡,东西都收拾好,青衣等莫凡躺好了,走到中厅道。
“恩。”
呼!房间暗了下去,仅剩屋外的月光透过格子窗,将屋内照得影影绰绰。青衣借着月光,走到侧卧,摸索着躺下。
莫凡听着动静,缓缓调整着呼吸,四天来,鉴于倒霉最后的记忆,他几乎都是等天快亮了才睡上那么一会儿,今天他依旧不敢睡着,但是已经四天没有休息好的他,困倦犹如潮水一般一波又一波的袭来,洗完澡之后的舒爽更是让他的眼皮不住的打架,不知不觉中,他还是睡着了。
寂静的夜里,唯有虫鸣和更夫的声音偶尔响起,月光清冷地洒在大地上,使得夜更显寂静了。
不知过了多久,更夫的声音已经很久没有响起了,天字一号房里,青衣从床上慢慢坐起,月光下的影子在墙上被拉成长长的一片,此时,莫凡早已睡着了。
青衣动作僵硬地下了床,犹如木偶一般,缓缓向着莫凡的方向走去,走到中厅的位置,一抹月光恰好照在了他的脸上,只见他脸上泛着青光,睁开的双眼满是血丝,四只獠牙从嘴唇中翻了出来,将嘴撑开成一个怪异的形状,呼吸间,一缕缕惨白的烟气在口鼻间流转。
青衣走到莫凡的床边,微微低下头俯视着熟睡的他,慢慢抬起右手伸出食指,食指的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伸长变尖,一抹黑色渐渐覆盖在指甲上。青衣将食指的指甲轻轻点在莫凡的眉心,张开嘴对着他吐了一口气,惨白色的烟气瞬间脱离了他口鼻,缠绕在指甲上,顺着指甲没入了莫凡的眉心,睡梦中的莫凡忍不住了打了寒颤。
青衣等了几息,胸腹猛地瘪了下去,狠狠吸了一口气,一股淡金色的烟气从莫凡的眉心摇摇晃晃的升起,顺着青衣点在莫凡眉心的指甲蜿蜒而上,最后盘成一个圆环,见状青衣这才将指甲从莫凡的眉心拿开,将食指伸进嘴中,犹如孩童一般吮吸着,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青光更加浓郁了。
青衣如此三次后,才又向着自己的床位走去,在床上缓缓躺下,青光渐渐敛去,一切又恢复了原状,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如果莫凡没有醒来的话。
莫凡在青衣将惨白烟气传到眉心的一瞬间就醒了,那刺骨的寒意让他忍不住想要裹紧身上的薄被,但是刚刚有所动作,便感觉到了自己眉心的异样,他强忍住身体下意识的异状,双眼微微睁开一条缝,瞬间青衣怪异的嘴巴便进入了他的视野,吓得他再次闭上了双眼,装作熟睡。等到青衣结束了回到自己的床上,莫凡还在控制着自己的呼吸,直到青衣那边响起细微的鼾声,才微微加快了自己的呼吸,平复着剧烈的心跳,既是因为恐惧,也是因为脑海里出现的东西,那是一本线装古书,封面写着《阴府真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