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盛气凌人的冷漠,根本不像昏迷初醒。从他醒转到此刻,没有正眼看一眼她。司徒落上车后,却打眼看了对方一眼。
虽然是坐在车座上,车内光线昏暗,依然能够感受到他的大长腿。黑色熨帖的衬衫衬出他肩宽背阔,以及完美的肩部曲线。衬衫扎在黑裤里,收腰非常陡峭。停车场昏暗的光线里,他向一座坚挺的深山,给她投下一片阴影。
整个停车场诡异地安静,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发紧,突然就没了欣赏帅哥的心思。
夜朗星稀,一整天过去了,作为男朋友的叶磊连一通电话也没有,她心里发急,“麻烦你在前边的地铁站放我下来吧!”
车子飞快地向前行驶,窗外的灯火极速地向后掠去。地铁站飞了过去,但车没停。
“我说……你这是要去哪里?”司徒落慌急说,“你放我下去?好歹是我救了你,你不能恩将仇报吧!”
男子的眉头蹙了一下,他的世界里只有弱肉强食,就从没有见过好心的女人。贪慕虚荣,自私拜金,蛇蝎心肠就是女人的代名词。而这个女人今天看见他出现在峪川,就该死!
车速加快,咆哮着冲上高架桥。
她为什么送他到医院,还一直陪着他,她是好心还是为了敲他一笔,亦或者……是有人派来的商业间谍?不管她是谁,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
他不理会她,只是加重了脚下的油门。
高架桥下就是滚滚的江水,一辆超速的汽车冲下去是再正常不过的交通事故。而以他的身手,在车子冲下去的刹那,推门跳出去,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车速加快,司徒落的心更加凝重起来。
夜晚,远处昏黄的江灯,根本不足以让她看到桥下的江面,但她能感受到高架桥到江面的高度,本就恐高的她,一颗心越收越紧,梗着脖子不敢斜视窗外。
可是,这似乎病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车速持续在以惊人的速度咆哮着,横冲直撞。
“慢……慢慢一点,行不行?”她有些颤巍巍,可他置若罔闻,她只好换个策略,“话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我能上你的车,肯定前世咱两缘分匪浅,你就行行好放我下去吧!……”她再次双手合实,抵在眉心拜佛一样的乞求。
可他嘴唇紧抿,依旧是冰寒冷漠。
司徒落的心狂乱地跳起来,这哪里是开车,这明显就是自杀!
漆黑的夜,越来越疯狂的车速,这一切都传递着危险的信息。她当机立断,紧紧抱住男人的胳膊。
反正逃不脱,那就一起死!
两人的胳膊暗自较劲一番后,司徒落干脆抱着他的胳膊,整个人都爬在他半边身上。为了不惊恐地叫喊起来,她死死地咬住他的肩膀,一股浓烈的腥甜冲入喉间。
男子闷哼了一声,车子擦过高架桥的护栏,以及为扭曲的弧度左晃右摆,情形十分凶险。司徒落哇的一声尖叫起来,她浑身无力地死死抓着男人的胳膊,“我恐高!”
车速终于慢了下来,晃晃悠悠下了高架桥,平稳地驶上环城路。
司徒落惊吓过度,劫后余生地下四口又咬在了男人肩头。直到她开口喘气,程致恒趁势一肩顶开司徒落。
“你疯了?”
“你才疯了,干嘛把车开成火箭炮?”司徒落破口怒骂。
“赶时间!”
“呃……”司徒落眼底惊恐未消,愈加愤怒,“赶时间?你神经病啊?赶着投胎啊?”
“不知道你恐高!”男子冷不丁来了这么句,语气冷硬,也不知道算不算解释。
“哦!”她闭了闭眼,调整呼吸。对呀!不知者不怪。“你吓死我来,我还以为你要寻死呢!你千万别生那种念头,现在的医学技术发达,没有治不了的病。”
男子微微偏头,深深地看了身旁的女子一眼。一双晶莹如水晶般的大眼睛,温情脉脉,如湖水波荡,直照进他原本冰凉,坚硬的某处,生出涟漪微波。
他以为刚刚她察觉到他的目的,原来她只是以为他得了绝症要寻死,天下竟有这样傻的女孩子。
……
穿过数条街之后,车子一个转弯稳稳停住,司徒落透过车窗看到了一家蛋糕店紧挨着便利店。
啊!蛋糕店!
司徒落揪心啊!
她咬了半天嘴唇,冲着一脸冷气的男子喊:“停一下,停一下!”她打算无耻地开口向他借钱,“你借我钱,我请你吃蛋糕!”她逃出来的时候,可是身无分文,到了医院,还好她激灵,从他身上摸出了钱包。
“我刚才惊吓过度,吃点东西压压惊……啊!”
可人家并不理他,径直去了便利店。司徒落咬牙切齿,果然是个没人性的家伙,姑奶奶受惊,也不给快蛋糕压压惊!
等他回来,司徒落两眼发光,因为他将一个盒子推在她怀里,是一个大蛋糕盒子。她捋了一把头发,清了清嗓子,“呃……这个……”今天自己智商欠费,一再误会人,“可不可以加一杯奶茶?”
他很不耐烦,甩给她一瓶水。
“我不要水,我就要奶茶!”
车门被他再次甩上,再回来的时候,他将一杯奶茶不耐烦地塞进她手里。
“谢谢你啊!”她将吸管扎进去,咕咚咕咚地吸咽,因为吸得太猛,她呛了一口,连连咳嗽了几声。小脸憋的通红,说话有些喘,“我会还你钱的,和我的医药费一起。”
他没见过这么不淑女的女孩子,虽然很多淑女未必不是装,但她这样完全不顾形象的也不多见,“不必了,算你碰瓷费。”他嗓音疏淡,温凉,却极度让人生厌。
“碰瓷!”司徒落叫起来,瞪了他半天,“你有没有搞错?你见过碰瓷的,送肇事者去医院,累的跟骡子似的,还差点和你一起送命?”
“我这样侠肝义胆,古道热肠,送你去医院,陪你点滴,饿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你却是如此心胸狭隘,恩将仇报!你是不是男人?”她一口气骂的口干舌燥!
男人微微皱眉,瞟了她一眼,果真没有大家淑女风范,如此嚣张简直不知天高地厚。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冲着谁叫嚣?
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耍横,他灌完一瓶水,丢了空瓶,扭身逼近聒噪的女孩。“要不你来验证一下?”
“验……验……什么证?”司徒落从没有感受到过这么强大的气息,这个男人喜怒无常不好惹,怪自己多嘴。可是此刻,男人身体的温度,属于他特有的气息已经无法让她淡定从容。
她用力把自己缩进座椅,退无可退,她吓得闭上眼,屏住气息,双手紧抱在胸前,“啊……”
“闭嘴!”可他抽身回去,鄙夷地看了她一眼。
她像一只受惊的小鹿,推开车门,慌不择路。又被他追上来,扭回车上。
“你到底要干什么?”司徒落假装淡定。
“去哪里?”他做事讲公平,她陪他一天,送她回去算是回报,也是风度。
风度这个词可真新鲜!
“华大!”她知道,在这个男人面前,最好不要多言,言多必失。
不知道他下一刻又是一副什么嘴脸,可她实在憋屈。
她黑钻石一样的双眼熠熠生辉,却开始透着幽幽的冷气,她最讨厌别人冤枉她。而且他凭什么这么无礼对待他的救命恩人?
“人与人间应该是有信任的,不要以为自己有钱,别人都会惦记你的钱。今天是你撞我在先,却变成我送你去医院。你搞搞清楚,我怎么会是碰瓷的?还有你刚才怎么能那样对我?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能恩将仇报!”这是不道德的!
他的表情还是冷淡,却没有让她闭嘴。
“我今天动你的钱包,主要是给你住院检查,当然那里头包含了我的一部分医药费,可是我刚才已经说了会还钱。你就不能这种态度!”不然就会变讨厌鬼。
她的清高道理一套一套的,叽哩哇啦一大通。他却不嫌聒噪,反而觉得直率是让人感到高兴的性格。如果她真的不知道他的身份,她倒不失为一个可爱的姑娘。
连他自己似乎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
人在大汗淋漓后洗澡,觉得那水特别让人清爽;久在孤寂中,一点聒噪反而让人觉的欢愉;哀愁太久,欢愉越发觉醒。
他在前方一个路口调转车头,手机就响了。那边是男子的声音,“大哥,你在哪?今天一天联系不上你,公司高层宴会,几位老董事……”他还没说完。
“嗯!不去了……有事……”
对方压低了声音继续说,“这帮混蛋可能听到奶奶住院的消息,现在你也不露面,他们一定会生疑的……”
“不用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