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阵阵,素白衣袂翻飞,女子清秀的脸上多了一分凝重的神色,秀眉不自觉地微蹙,双唇紧抿。
飞驰两刻钟后,方接近城南难民区的棚子,一路上不知将那道墨影骂了多少遍,而当事人却浑然不知地舀着木桶里的清粥,笑看着前来领粥的百姓。
饿殍遍野,叫苦连天的难民区,霎时呈现出一幅温和静谧的模样。
三两小孩挥着手中的草编蚂蚱,四处追逐打闹,年轻的男人们掏出木槌与前来救济的士兵一同修补房屋。
心中的大石殊的放下,眉头却依旧紧蹙着。
多此一举。
素衣女子停留不过半晌,便利落地一拉缰绳,调转马头。
“站住。”一道低沉的男声忽的传来,身着乌金色窄袖常服的南宫煜缓步走来,不知何时收敛了笑意,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嘲讽地说道:“怎么,很失望?
觉得本王会被难民围攻,来了一见,却发现本王与他们相处甚是融洽,不甘心?”
一边说,一边走到女子面前,拦住她的去路。
“走开。”避开他投来的视线,女子冷声道。
“既然来了,便带你去一个地方。”南宫煜难得收了冷意,对她笑了笑。
“不去。”
“你就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南宫煜说的隐晦,忽然这么一提,在旁人听来有些突兀。却难得地引了女子回眸。
乌金的袍子霎时如翻飞的繁花,一起一落停至女子身后,握住缰绳,不等她反应便夹了夹马腹,又是一阵轻快的马蹄声,朝着城门的方向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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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儿顺着山路蜿蜒而上,身后的南宫煜握着缰绳,将那抹素白环在胸口。一股若有似无的桂香钻入少女的鼻子。
“这里是满山,灵族被灭族前居住的地方。”男子的声音依旧不带有感情,但是吐字清晰,一字一句地敲进女子的心灵,“灵族是上古留下的神族,带有特殊血脉,相传以灵族之人的血为祭,可治百病,强身健骨,灌之兵器,则获通天神威。”
女子轻蹙眉头,从未听过有人提及灵族,更别提以血为祭,获得神力的说法。
却觉得满山的风,吹得让人有些心颤,身后人的话,听得令人费解。
一个带着千军万马驰骋沙场的王,竟会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嘲笑:“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
“你是聪明人,明白我在说什么。”南宫煜神情肃穆,不像在说谎。
闻言,女子愣了愣。
忽然想起养母曾经说过,她是在养父打猎的时候捡回来的,她的亲生父母将她抛弃在了荒郊野岭,幸而遇到了他们,捡回了一条性命。
其实她一直以来并不关心那对有着所谓亲缘关系的父母,只不过今日听南宫煜一提,生了几分兴趣罢了。
照着他如今的说法,虽没有明确提出,口中的暗示不言而喻。
以血为祭,包治百病,灌之兵器,则获通天神威......难不成他还觉得自己是那活宝不成。
“我不过是被父母遗弃的孤儿,不是你口中所谓的灵族后人。”
南宫煜不以为意,眸子中带着一抹玩味:“哦?那你手上的赤霄是怎么回事?”
“什么赤霄,我听不懂。”女子蹙了蹙眉,表示不解。
“赤霄未觉醒前,只有在灵族人手中才有用,可变换化形,例如你手上的龙戒。”南宫煜沉声道,深邃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
一语作罢,女子顿时一脸惊愕,殊的回头看向南宫煜,脱口而出:“月影?”
南宫煜冷哼一声:“月影?他告诉你的?呵,这是赤霄剑。赤霄现世,生灵涂炭,大战将起。
不过,没有灵族血脉唤醒的赤霄剑,与寻常的兵器没什么差别,这剑应当跟着你有一段时间了吧,竟被唤起了灵识。”
“你胡说!”女子的神情中多了一丝慌乱,急急避开他的视线。
余光扫向手上阿晏留下的龙型戒指,那戒指像是有灵性般,紫光一闪,下意识地用手掩住,却正好对上了眼前人投来的灼灼视线。
“你心里清楚。”
确实,她就是太清楚了。
说起他与阿晏的相遇,就像是戏本里写的那般,缘分使然。
那年在城郊遇到被一群小混混按头欺负的小男孩,她见他可怜,便领着他回了家,给他取名阿晏,希望他从此能够忘记伤心难过,每日笑口常开。
那时的阿晏不会说话,只知道呆愣地跟在她身后,她不在时被人欺负也不知还手。
日子久了,有一日带他出门卖糖葫芦,那是第一次听他说话,他第一次叫她小简。
从那以后,阿晏变得活泼了许多,每每有地痞流氓来惹事时,总能护在她身前。
后来养父养母去世了,只留下她和阿晏两人相依为命。
接着到了年纪,阿晏受命参军,回家的日子渐渐少了,但每次回家的时候,都会给她带很多小东西。
有一次,他带给她一把特别好看的剑,他说,这把剑叫做月影,它能在他不在的时候保护她。
她笑着把月影锁进了木箱,城破后再也没有回去过,也不知那把剑去了哪里。
“你为什么要救我?又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小简警惕地看向南宫煜,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兽,“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想要折磨我,就编了一个这么大的谎言……”
南宫煜顿了顿,转过身,望着秦都的方向,冷声道:“自然是为了你手中的赤霄剑。”
语罢,南宫煜一步步靠近小简,忽的抓住她的手腕,在龙型戒指上轻轻一按。
紫光乍现,一柄刻着繁复图腾的长剑毫无预兆地躺在小简手中。
小简整个人定在了原地,她一直不能明白,高高在上的凌王为什么要出手救她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并且对她一忍再忍。
此时看来,竟是为了她手中的这把剑吗?
那么阿晏呢,他也是为了这把剑接近自己吗?
那她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