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晴,给我倒杯茶。”以乔坐下来舒了一口气。
“是,娘娘。”午晴低眉顺眼地去了。
“我歇口气,你去把墨太医请来吧,看看我恢复得怎么样了。”以乔端着水,气定神闲地吹了吹。
“是。”难得娘娘主动要看太医,午晴乐意地去了。
“呼。”以乔吐出一口气,拿出常笑给的药,一脸视死如归地丢进嘴里,又连喝几大口水。
“娘娘,墨太医来了。”午晴很快就回来了。
“这么快?”以乔有些疑惑。
“难得你记得。”伴着一个调侃的声音,祈景掀了帘子进来,然后墨太医才进来行礼。
以乔连忙行礼,心下明白了,倒不是午晴快,而是祈景刚好带着墨太医来了。
好险!以乔心里叹了一声,要是他再早一点,自己可就没时间服药了,那时候……
身子有点热了,是药开始见效了吧。
“皇上,您这话……”以乔讪笑,心里想的却是拖延时间,让药效更好发挥。
“怎么,朕说错了?”祈景笑,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午晴,还不去给皇上倒杯茶。”以乔难得殷勤。
“不必了,先给你看看吧。”祈景干脆地打断以乔的小算盘,示意了一下墨太医,“好好替娘娘看看。”
“是,娘娘,荣微臣先为您把脉。”墨太医躬身走上前。
“皇上,您累了一天了,真不喝么?”以乔顽强不屈。
“你打什么主意?”祈景上下打量着她,笑:会在一杯水上和他磨嘴皮子的,可不是他的宁贵嫔啊。
“没有没有,皇上,臣妾一直安分守己,哪会打什么主意呢?”以乔笑的有牙齿没眼睛的,好不坦荡。
祈景轻笑一声,不和她多说,“墨太医,诊脉吧。”
“娘娘,荣微臣先为您把脉。”墨太医重复一遍。
“有劳太医了。”以乔笑了笑,伸出手。
墨太医细细听了一会,面色一直都很凝重。
一起凝重下来的还有祈景的脸。
该不会被识破了吧?以乔心悬起来。
“娘娘,您这段时间感觉如何?”墨太医询问道。
“我感觉很好啊,几乎不咳嗽了,精神也很好。”以乔赶紧笑,希望缓和一下凝重的气氛。
可惜,以乔的笑没起到什么效果,一干人等依旧沉着脸。
“可有按时服药?”
“一直都在喝。”以乔的笑有点挂不住了。
墨太医点了点头。
以乔松了口气。
“皇上,娘娘,请恕微臣无礼,微臣需要看看娘娘的手。”墨太医郑重地请旨。
祈景点了点头。
墨太医又转头看以乔。
看手干吗?以乔狐疑地伸出手。
墨太医小心地托着以乔的手,跟托着一件绝世珍宝似的,看了半晌,又放下。
以乔觉得他的脸色越来越黑了。
刚刚不还点了头么,现在这样又是什么意思?
“皇上,微臣……微臣……”墨太医又转头看向祈景。
“有话直说。”祈景的脸绷紧了。
“微臣需要给娘娘扎一针。”墨太医小心道。
祈景的脸绷得更紧了,却没有立刻回答。
时间在他无形的压迫下变得格外漫长。
墨太医的背上出了一层汗,以乔也怔住了。
终于祈景点了点头。
墨太医松了一口气,从药箱中取出银针,走向以乔,“娘娘,得罪了,请伸手。”
扎银针做什么?以乔有些疑惑,慢慢伸出手。
看着银针越来越靠近,以乔的大脑突然灵光一闪,猛地缩回手。
墨太医一怔。
以乔觉得自己现在的紧张表情一定很不好看,于是僵硬地笑了笑,“皇上,我怕疼。”
“不会疼的,就只一针。”祈景缓了缓语气,表情却仍是阴沉的。
看来是铁定要弄清楚了,以乔看着那根将会说明真相的银针,挫败地伸出手。
“娘娘,请放松。”墨太医慢慢地将银针扎进。
真的不疼,以乔只觉得一丝冰凉沁进手臂里,她紧张而又惶急地看着。
半晌,银针没有任何变化。
墨太医松了口气,以乔听得分明。然而,片刻之后,他又叹了口气。
“皇上,微臣不敢有所隐瞒,请皇上恕罪。”墨太医面对着祈景跪下。
“有话直说,朕恕你无罪。”祈景平板板地说。
“半年以来,娘娘的病虽未加重,但也未……减轻,恐已成……痼疾。”墨太医艰难地说着。
“既未加重,也未减轻?”祈景冷冷一笑,“那这半年来你们都做了些什么?”
“皇上,娘娘身体……底子弱,不能抵御风寒,微臣以为……”墨太医艰难地为自己辩解。
“你的意思是娘娘之所以久病不愈,责任不在你,而该责怪娘娘么?”祈景居高临下地质问着。
“微臣不敢。”墨太医连忙匐下身去。
“皇上,您别生气了,想来这种病也不好治,好转一点吧,冷风一吹就白费了。也许夏天调理要容易一些。”以乔看着无辜受累的墨太医,心里叹了口气,上前劝解。
“收拾东西下去吧。”祈景冷冷地一挥手。
“是,皇上。”墨太医连忙收拾了一下,逃也似地离开了。
“午晴,去让厨房弄几道滋补的汤来。”祈景干巴巴地吩咐。
“是。”午晴连忙下去了。
祈景叹了一口气,伸手抱住她,亲昵地抵住她的额头,“回去后,朕再换几个太医给你看看吧。”
以乔脑袋一轰:这还真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啊。
“回去再说吧,”以乔笑了笑,“不过我觉得也许结论都一样,不必太执着。”
祈景微微笑了笑,“这样赶路你受不受得了?”
“没关系,我身体已经好多啦,就赶一下路嘛,小意思。”以乔笑。
“你呀,千万别逞强。”祈景点了点她的鼻子。
“我这个人呢,怕苦怕累怕穷怕死,逞强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我才不会做呢。”以乔绕出他的怀抱,走到门边,“万公公,劳烦你去催一下……”掀开营帐,看到的居然是南宫容若,“南宫大人?”
“娘娘,我正准备禀报呢。”万德全解释道。
“皇上,南宫大人找您。”以乔回头喊了一声。
“娘娘,您刚才是想吩咐什么?”万德全陪着笑脸问。
“哦,我想让你去催催午晴。”以乔也笑,她真的是很饿了。
“哦,奴才这就去。”万德全连忙转身去了,身后刚出来的祈景笑了笑,“万德全越活越回去了。”这正主还没发话呢,他怎么就走了?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了吧?
以乔反应了一下才知道祈景是什么意思,抛一个小气的表情过去,“皇上,您别指桑骂槐,大不了下一次我不用你的人就是了。”
祈景笑了笑,“知道就好,”言罢转向南宫容若,“南宫,怎么了?”
“皇上……”南宫容若迟疑地看了一下以乔。
以乔撇了撇嘴,“皇上,看来有人嫌我碍事呢。”
南宫容若连忙道,“娘娘,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不知道如何在她面前说乌兰国王,也就是雅妃娘娘的父亲死于战乱的消息,毕竟,雅妃是她的好朋友。
“我开玩笑的啦。”以乔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她没那么小气,“你们俩忙吧,我去午晴那里看看。”
“别乱跑。”祈景丢了一个危险的眼神过来。
“知道啦。”以乔还一个罗嗦的表情回去,一路哼着歌向厨房走去,心情颇为愉悦放松。
在厨房里和众人说了一会话,以乔和午晴各自端着一道菜往回走,后面还跟着亦步亦趋地万德全。
逆光的阴影里,静静伫立着一个挺拔的身影,侧着脸,表情模糊得看不清。
“南宫大人,和皇上商量完了么?”以乔热络地一笑。
“商量完了。”南宫容若回过脸,静静地看着她。
“南宫大人位高责重,真是辛苦了。您继续忙吧,本宫不打扰了。”以乔满脸堆笑,心里感叹:完了,被祈景荼毒了,动不动就冒个“您”字出来。
南宫容若掀了掀唇,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化为四个安安静静的字,“娘娘慢走。”
以乔微有些奇怪,转念一想,却只是笑了笑,与他错肩而过。
那时的他们都不知道,这一次匆匆的见面之后,再重逢,会在那样惊心动魄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