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个儿,想容产子,九死一生,太医说了,怕是要在床上过几年,你们有什么要说的吗?”饭毕,大长公主遣走了一众小辈,将隐瞒了一天的事说给大伙。
“娘,想容她……她不能这样,她多么骄傲的人啊,这不等于是在要她的命么,娘,不行,不能这般认了,对,沉儿……沉儿他认识亦枫公子,让他去找亦枫公子,对,找亦枫公子。”作为自己的结发妻子,洛瑾瑜最是痛苦,听完母亲的话已然惊得从椅子上站起来,有些语无伦次。
“可这亦枫公子许久不在京城,哪找能啊”。相比洛瑾瑜的失态,见过大风大浪的大长公主要冷静的多。
“总有办法的,总有办法的,三丫头才刚出生啊。”显然,现在的国公爷已经失去了分寸。
“瑾瑜,你先坐下,这事一会儿找沉儿说说看看,我们再想办法,今儿我要说的是管家的事。”大长公主安抚住洛瑾瑜,抛出了今天的主题,说完看了看众人。
管家自是跟老爷们没什么关系,男主外,女主内,后宅大院里的事,没有老爷们插手的道理。
这里只有二夫人一媳妇,二夫人抬头看了自家夫君一眼,上前道“但凭娘的吩咐。”
“好,我今天也想了,我这把骨头尚还能动,我想着,就由我先管上两年吧。”大长公主说出了她的决定,大长公主说完,先不说二夫人,就是不理后院杂事的老爷们也觉出了不妥。
“娘,这怎么使得……”二夫人毕竟出身侯府,自小跟着定安候老夫人掌家,这后宅院的弯弯道道自是明白,瞬间觉出不妥当来。
“老二家的,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现在整个京城里老太君管家的不是没有,咱家的情况也不用藏着掖着,从先皇离世,看我们笑话的人还少吗,唉,只是苦了你了……”大长公主对二夫人说道,二夫人出自定安候府,自小的教养一等一的,只是这人到中年了,还要面临被人戳脊梁的情况。
自先皇离世,又留下那等遗诏,明里暗里的当今皇帝没少给国公府下绊子,但碍于开国公的地位,除了皇后和太后的母族,官场里倒是不曾有人乱站队,虽然中馈只是小小的后院,但若大长公主自己不亲自管,将中馈教到老二手里自是也站不住脚,虽说平妻是妾,但毕竟是当今圣上赐婚的平妻,若是绕过长房而将中馈教到二房手里,宫里难免会挑毛病。
再说这上京城,老太君管家的不是没有,可那都是什么人家啊,其他小家小户就不说了,世勋贵族不也就只有一个承恩伯啊,那是破落的贵族,那能比吗,众人心里嘀咕道。
“娘,别这么说,是我们不孝,让您在含饴弄孙的年纪还要为我们操劳……”二夫人自也明白婆母这么做的原因,作为媳妇即嫁入开国公府的家门,享了别人享不到的荣耀,危难时,自然也是要该含着委屈就得含着。
“好了,不说丧气得了,就这么定了,你们回吧,司书,你去叫了沉儿过来,瑾瑜,跟我回长乐堂。”大长公主不给众人反驳的机会,拍板定下,大长公主这大半辈子,什么没有经历过,哪会因为面子而就毁了自己相公用性命换来的基业,若是被余氏掌了家,衡亲王过继到三孙女身上的财产也白过继了,毕竟三丫头未成年之前,作为后宅掌舵人是有理由过问经营的,到时候账目一做假,多出来的钱财足够皇帝一党多建几支军队了。
“是”。司书应下。
待众人离去,老国公洛柯看着大长公主,眼里的深意溢于言表,在这个时候,作为夫妻这么长时间的洛柯,最是能了解自家夫人心中藏的是什么。
“我们走吧。”看着自己丈夫的眼神,大长公主觉得,辛劳一点算得了什么,守护所爱的人,一切都值得,即使粗枝大叶的洛柯,大长公主深深觉得,此时,什么都不必说,洛柯都明白。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散去,瑾瑜推着老国公跟在大长公主身后往长乐堂而去。天地君亲师,先是君再是亲,所以大长公主先行是礼法,当然,有恩典就另当别论了,主要老国公也不在乎这个,洛柯更喜欢看着意气风发的那个妻子。
要说国公府没分家,所以这宅院也大了些,大房和二房的子女以及大姑奶奶元乐郡主的闺房都是在国公府的宅院里,隔壁是由公主府的宅院,当年先帝不舍妹妹妹夫守着礼分居两府,故而将舜华的公主府建到了国公府旁边,后来舜华做主将两府中间打通了。从二房的玉修斋至正房的长乐堂,约莫走了近两刻钟,一行人方浩浩荡荡的进了长乐堂的正院,进到大厅,绕过屏风,大公子洛玄沉已然欣然而立于堂中,见到进来的众人,大公子向众人行礼。
“祖父、祖母、父亲”。
“沉儿,可瞧过你母亲了?”众人落座后,大长公主先开口道。
“回祖母话,孙儿去过母亲修养的院子,只是母亲身体虚弱,竹嬷嬷未同意孙儿探望。”洛玄沉年方十七,已经官拜吏部郎中,虽初入官场,毕竟寒窗十年苦读圣贤书,大长公主的问话显然是有下文的,洛玄沉这个回答即突出了自己不愿掩饰的为母亲担忧的心情,也为忠仆挡下他全了忠仆的美名,让大长公主了解自己的想法。
“是啊,你母亲的身子骨……唉!沉儿,你看可否请亦枫公子过府一趟,现在你母亲的身体情况……唉!”大长公主说道。
“祖母,我娘他……”母子连心,自己的母亲受难,作为儿子,最是能体会愿代母承受病痛的心情。
“在你娘怀孕四个月的时候,江太医受命,在你娘身上下了致胎死的药物,好在江太医留了手,你娘同十三方可以脱险,若等足月,你娘虽会生下一个死胎,但是有江太医在,至少可以让你娘不受创,问题出在了你二婶的院子,循着你娘发动时在场丫鬟婆子的供述,线索到了你二婶院里洒扫的丫鬟芷汀身上就断了,你二婶那人是没有问题的……”
话说到这里,大长公主沉默了下,是啊,二夫人出自定安侯府,其父曾固一生正直,刚正不啊,其祖父更是在先皇攻进上京时,面临亡国,国君逃出上京的情况下,竟是赴义追随前朝而去,世代忠良的后代,又怎么做出这种腌臜事来。大长公主一番回忆后终是开口。
“是我们疏忽了,才导致你娘和三丫头遭此大罪,但你娘的身子确实要在病榻之上度过了。”大长公主忍痛说道。
“祖母,您也注意身体,我相信我娘会好起来的,今天刚闻听母亲生产,我已寻了端砚去寻亦枫,父亲……”
“公主,国公夫人不大好了,在高热……”洛玄沉焦急的话尚未说完,就被从外边跑着进来的芙话打断。
“什么……”众人惊得从椅子上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