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四人在林间露宿。
安林自知坐在夜翎和苏以葵之间浑身不自在,于是自觉找了条小溪打水去了。
莫未在火边准备食物,时不时偷瞄夜翎二人。
夜翎假意用手中的树枝拨弄火堆,眼睛却在不断瞥向苏以葵。
苏以葵烘着火,丝毫没有注意到身边几个人的小动作。
“夜翎师兄,我去安林师兄那边看看。”莫未忍着笑站起身,不停地向夜翎使着眼色。
夜翎狠狠瞪了他一眼。
终于,宿营地就只剩夜翎和苏以葵二人。
沉默了许久,苏以葵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抬起头,这才发现其他两个人都不见了。
“他们……怎么都不见了?”苏以葵问。
“哦,不用管他们……”夜翎无所谓地说。
苏以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以葵。”夜翎想了好久才说出这两个字。
苏以葵惊喜地看着夜翎,“你、你叫我什么?”
夜翎咬咬牙,“以葵,我有话跟你说。”
苏以葵笑笑,“什么话?说吧。”
夜翎侧过身,面对苏以葵,一本正经地说:“听好,接下来我们可能遇见的事一定是你有生以来最难以忘怀的事情,或许很恐怖,或许很危险,但是……”
夜翎欲言又止。
“我不怕危险!”苏以葵猛然坐直身体,坚定地说,随之声音又小了下去,“只要有你在,我就不怕……”
夜翎笑笑,伸出手,犹犹豫豫地停在半空,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后,将苏以葵一把搂入怀中。
苏以葵的侧脸贴在夜翎胸口,有些发烫。她睁圆了双眼,动也不敢动。
只是一瞬间,夜翎又放开了苏以葵,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原来是安林他们回来了,只是苏以葵的脸还是一阵阵发红。
安林吃着东西,莫未将水分装在四人各自的水壶里,又是一阵沉默。
莫未明显感到,自从苏以葵加入之后,沉默的时间大大增加了。莫未更知道,安林也不是讨厌苏以葵,只是因为夜翎对苏以葵特殊的态度令他感到不满。而夜翎本就不善言谈。因此,无话可说的情况也不足为奇。
夜翎取出清安交给他的地图,仔细查看。
“下一个地点在哪儿?”安林边吃东西边问。
夜翎皱着眉头,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怎么了,夜翎?”苏以葵看出夜翎不寻常的表情。
“你该不会是看不懂那地图吧?”安林冷冷地说。
“不……”夜翎慢慢放下地图,目光无神地凝视前方黑暗的树林,“下一个地点……就在这里。”
“什么?!”莫未大叫。
安林停住手中往嘴里送食物的动作,愣住了。
“在这儿?!”苏以葵确认似的反问他。
夜翎点点头。
“完了完了完了……”莫未连声叫苦,“咱们才刚下山没多久就要葬身于此了呀……”
“别胡说!”夜翎狠狠地吼道,“师尊说过,九师还未苏醒,我们还有时间!”
“还有时间又怎样?就算再给我们一年半载时间,也不一定斗得过他们!”安林随手甩掉插食物的树枝。
“住口!”夜翎吼道,“别先涨了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那又怎样!”安林回斥道。
“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苏以葵打断他们,“现在争吵有什么用?”
安林“哼”了一声,起身离开。
夜翎也将脸转向另一边。
苏以葵见不和的二人,也无可奈何。
“苏姑娘,我去看看安林师兄……”莫未轻声说。
“好,你去吧。”苏以葵说,“只是,别太晚了,天已经黑了。”
“好嘞!”
说罢,莫未三步并作两步,不一会儿消失在密林深处。
苏以葵见四下安静,走到夜翎身后,蹲下扶住他的肩膀,柔声说:“夜翎,别着急,一定会有办法的。”
夜翎的目光如利剑一般,似乎没有听见苏以葵说了什么。
苏以葵见他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蹲在他身后,一声不响。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苏以葵推断,已经是戌时了。
一阵阵寒风从密林深处吹向篝火,火光似燃似灭。树梢上,几只乌鸦时不时发出凄厉的叫声。
“以葵……”夜翎终于开了口。
“嗯?”苏以葵看着夜翎的侧脸,苍白而瘦削。
“我并不是担心我们会无法对付九师,只是……”夜翎欲言又止,“我不想看到我的师弟如此颓废,还未见到九师真身,就已开始畏惧。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
苏以葵认真地听着,时不时点点头。
“你放心,我会去跟安林谈谈,无论结果怎样。何况,我想他是因为我的出现才对你心生不满,所以,这件事得由我去解决。”苏以葵说。
夜翎有些不相信地转过头,凝视着苏以葵纯净的眼睛。
“开什么玩笑?你与安林关系不和,他怎么会听得进你说的话?况且,我们是师兄弟,他再怎么对我不满,也得叫我一声师兄,听我一句劝。”
苏以葵笑笑,“哎呀,认识你们这么多天,我还真没见他叫你‘师兄’过。”
夜翎尴尬地笑笑,“这家伙,从小便喜欢与我较劲,时不时就找我切磋,只可惜,一次都没胜过。”
苏以葵捂着嘴笑起来,夜翎更觉得她好看。
“以葵……”夜翎伸手,再次紧紧搂住苏以葵,久久不肯放手。
……
密林中。
莫未已经找了很久,却还未找到安林的踪迹。
“师兄!安林师兄!”莫未大声呼喊着,但他的声音在密林中很快消失。
“真是的,去哪儿了?”莫未回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完了完了完了……”莫未不知所措得看着来时的路,眼前却只有一片黑暗。
在这种深夜的林子里,手中又无火折,莫未只能在原地等候天亮,他祈祷不要有什么虎豹豺狼,但他更祈祷,不要遇见九师之一。
另一边的安林也是这般境地。
他一个人在林子里漫无目的地走着,可越是这样,就越找不到来时的路。他希望下一次一拨开前方挡路的树枝,就能看见宿营地的篝火,哪怕是一点亮光也好,可这片树林总是一次又一次让他失望。
他甚至感觉,自己在原地打转。
安林失望地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打算等到天明再走。
“看来,安林道长很是失望啊……”不知何处飘来一阵虚无的声音,安林惊得猛地站起身。
“谁?!”安林拔出剑,环顾四周,却只能看见黑暗。
安林耳边“呼呼”响起风声,听上去是那人在安林身边快速移动。
“明天你们就会见到我了,至于现在,你没必要知道我的身份。”那人不屑地说,似乎并不把安林放在眼里。
安林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周围的一切,虽然他知道自己并不能看见什么。
“呵呵呵,不用看了安林道长。”那人停在安林正对面地一棵树上,“反正你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
安林心中一惊:在如此黑暗的情况下,那人不仅能看见自己,而且还能看出自己在四处张望,那人也许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厉害。
“好了安林道长,不用猜测了,明日你自会知道我的身份。”那人说,“我要走了,告辞!”
安林耳边又响起“呼呼”风声。
直到那人远去,安林仿佛还能听见他的声音:“想必道长惧怕黑暗,我就送道长一点光亮吧!”
刹那间,安林身边被光芒包围,就像是有人在他旁边点起一盏明灯,但安林环顾四周,自己身边不仅没有人,而且似乎只有安林这里有光亮,树林其他地方仍然处于一片黑暗。
安林在光芒中缓缓坐下,想破脑袋也想不出那人是谁,那声音对安林来说极其陌生。
一阵睡意猛然袭来,安林不知不觉闭上双眼,转眼便陷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