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不敢……”
“把刚刚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
安林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豆粒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流到地上,嘴唇已经失去所有血色,他仅有的一缕银发无力地耷拉在眼前。
“坚持一下……”夜翎轻声说。
“我没事……”安林已经开始冒冷汗,身体也不住颤抖。
“来者何人!”莫未挡在三人面前。
“小子,你还没资格知道我是谁!”
灰烬散去,四人终于看清了那人的真面目。
那人身材高大魁梧,气宇轩昂,一双剑眉星目。
“你……就是地动师?”夜翎问。
那人鼻子里轻“哼”一声,摆摆手,“什么地动师?不认识!”
夜翎知道这一定就是地动师,仍故作镇静地说:“既然你不是我们要找的人,为何打伤我师弟?”
“俺在这墙里正安生休息,你们这群人突然扰了俺的好梦!”那人高声喊道。
夜翎放安林躺下,抱拳说:“搅扰高人好梦,我等深感抱歉。只是我等是烛山弟子,奉师尊之命下山寻找九师。若高人不是地动师,那我等就先告辞了。”
那人揉揉鼻梁,“这还像句人话。”
夜翎背起安林,向苏以葵使个眼色,对莫未说:“莫未,咱们走吧。”说完转身就走
莫未惊讶地回过头,“师兄……”
夜翎又对莫未使个眼色,莫未这才明白,转身跟在夜翎身后。
四人虽然嘴上说走着,步子却格外慢。
走了不到几步,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站住!”
夜翎猛然站住脚,“您既然不是我们要找的人,就不必再找我们的麻烦了吧。”
“刚刚你们说,你们是烛山弟子?”那人问。
夜翎背对着那人说:“正是。”
“你们说谎!”那人指着苏以葵说,“烛山从不收女弟子。”
夜翎回答说:“我们三个是,她是……朋友罢了。”
苏以葵听到“朋友”二字时,心里揪了一下。
安林挣扎地睁开眼,勉强支撑着说:“是他朋友,不是我朋友……”
“就算这女子不是,你们又怎么证明自己的身份?”那人扬起头。
夜翎转过身,平静地凝视着那个虬髯大汉。其他人也转过身。
“你要证明,是吗?”夜翎波澜不惊地说。
那人没有回答。
夜翎将背上的安林交给莫未照顾,问那人说:“你要见见我们清安师尊吗?”
“清安?他还是烛山掌门?”那人问。
夜翎没有回答他,径直从怀中取出传音镜,念动咒语。传音镜漂浮起来,空中出现了清安的虚像。
那人看见清安,眼睛顿时瞪得如铜铃一般。
“地动,好久不见啊……”清安友善地笑着。
看来这人果然是地动师。
地动师把脸转到一边,紧紧咬着牙关,攥着拳头。
良久,地动师才痛苦地闭着眼说:“俺已经损了几百年道行了,还来找俺干什么?俺也帮不上你们什么忙……”
清安仍笑着说:“地动,无论发生什么,你仍是我们的好帮手啊。”
地动师紧闭着嘴。
这时,还在莫未背上趴着的安林用袖子擦擦额头上的汗水,舔舔干涸的下嘴唇,虚弱地说:“我们要是嫌你没用……就不会这么大费周折地找到你了……”
“我还受着这么重的伤呢……”
地动师睁开眼,目光越过莫未,直视着眼神已经开始涣散的安林。
地动师长叹一口气,“我看你们这朋友快不行了,还是赶快送他去看大夫吧。”
“那你……”夜翎抢着说。
“等看好他,再来找俺吧。”地动师转身,向一堵墙走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墙里。
夜翎切断与清安的通讯,从莫未背上接过安林,就往最近的医馆跑去。
……
仁济医馆内。
坐诊大夫正在为安林止血、包扎伤口。
夜翎将莫未与苏以葵神神秘秘地叫到一边。
“我待会儿去找地动师,安林就拜托你们了。”
“现在就去找他?”苏以葵问。
夜翎点点头,“为了防止再出现地灵师那种情况,我必须时刻盯着地动。”
“傀儡师也不会那么快就找到地动吧……”苏以葵问。
“如果刚刚傀儡师一直跟着我们,那他找地动可就快多了。”夜翎整理好剑鞘,朝医馆门口走去。
刚出大门,夜翎突然止住脚步,微微回头,轻声说:“以葵,刚刚我说的话……别往心里去。抱歉。”说完,扭头便走。
医馆里,莫未疑惑地看着苏以葵,“什、什么话?”
苏以葵也愣了愣神,立刻反应过来。刚刚在地动师面前,夜翎曾说苏以葵只是朋友罢了。
这句话让苏以葵揪了会儿心,不过只是一眨眼就忘了,她也并没有放在心上,而且当时夜翎也只能那么说。但没想到夜翎会一直耿耿于怀,还会专门给她道歉。
顿时,她感觉心中一股暖流涌上。
“什么呀?”莫未追问道。
苏以葵匆忙摆摆手,“没什么没什么……”但她脸上的笑早已遮掩不住。
莫未见苏以葵不肯说,耸耸肩走开了。
“二位……”在一旁为安林包扎的白胡子大夫说。
莫未和苏以葵围到旁边。
“你们这位朋友受了很重的内伤,我们这儿只能先帮他止住血,再帮他开几副药调和调和,至于后续疗伤,那就靠你们了。”大夫用修长干瘦的手指捋捋花白胡须说。
“放心吧大夫。”莫未说,“等我大师兄回来,让他替我师兄疗伤。”
大夫点点头,起身去桌子旁写药方。
等抓好药,莫未背起昏睡的安林,苏以葵拿上药方,回到了客栈。
……
地动师居住的小巷旁,夜翎正坐在一家小茶铺里,边喝着茶,边紧紧盯着地动师消失的那堵墙。
“咚!”
夜翎那张桌子突然被人狠狠地捶了一下。
夜翎扭头一看,不知何时地动师竟站在他的身后。
“地动?!”夜翎喊道。
地动师憨厚地笑了笑,拿了张椅子坐在夜翎旁边。
夜翎给他斟了一杯茶。
地动师抓起茶杯,一饮而尽,意犹未尽地咂咂嘴说:“以后别叫俺地动师了。”
“为什么?”夜翎问。
“不喜欢听别人叫俺地动师。”地动师拿起茶壶又倒了一杯,用手背抹抹嘴,“叫俺应魁吧,这才是俺的本名。”
“好,应魁。”夜翎友好地笑笑。
应魁也憨憨地笑了。
“你那朋友怎么样了?”应魁喝了一口茶。
“安林?我师弟把他送去包扎了,我来这儿找你。”夜翎说。
“你还怕俺跑了不成?”应魁皮笑肉不笑地说。
夜翎摆摆手,“我是怕又发生地灵师那样的事。”
“地灵?你们找过他?他不是投靠傀儡师那边了吗?”应魁说。
夜翎摇摇头,“说来话长。”
夜翎将从头到尾的事情都对应魁说了一遍,包括地灵师被傀儡师做成傀儡的事情。
“什么?!”应魁愤恨地捶桌而起,引得旁边的人纷纷侧目。
夜翎赶紧拉住他,轻声说:“冷静点……”
应魁也感觉不合时宜,赶紧坐下,急忙拽着夜翎的袖子,“地灵……真的被……”
夜翎遗憾地点点头,轻声说:“是我们没有保护好他。”
“该死的傀儡!”应魁愤怒地吼道。
“因此,我们必须打败傀儡师,才能拯救地灵。”夜翎说,“而且傀儡师很可能再去找其他人,我们必须赶在他之前找到下一个。”
“俺想,下一个应该是入殓师。”应魁托着腮。
“入殓师?”夜翎放下茶杯。
“只是,入殓师并不在不夜城里,你们可能还得去安澜城一趟。”应魁说。
“这倒没问题,等安林伤一好我们就出发。”夜翎说,“那你……”
“俺?”应魁指指自己。
“我是说,你跟不跟我们一起?”夜翎说。
“当然!”应魁站起身,“俺得亲手送那个狗屁傀儡师上西天呢!”
夜翎善意地笑笑,“行了,回客栈吧,我去给安林疗伤。”
夜翎付了茶钱,二人往客栈走去。
夕阳下,两人的背影被拉得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