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妙回到了薛怀刚刚向皇上求了赐婚圣旨,她正在跟家人一哭二闹的时候。
她因为绝食了三天,生生饿晕过去。
刚刚恢复意识还没睁开眼,她便迷迷糊糊地听见床榻旁她阿娘同阿爹说:“妙妙闹成这样也不是办法,要不让我进宫同皇后娘娘说,咱们不嫁了。”
他阿爹似乎还是没有消气:“圣旨都下来了,哪里由得着她?这么大了还不懂事,都是你惯的!”
结果秦妙刚睁开眼睛弱弱的喊了声“阿爹”,她阿爹就端着碗走到她床边,很心急地道:“妙妙醒了?快把药喝了,可不许再干傻事了。”
这变脸的速度,着实是令人叹为观止。
秦妙喝了两口粥,然后抬起头同她阿爹说:“阿爹别闹心,女儿想明白了,女儿愿意嫁。”
她阿爹听到这句话,就跟十几年前听见自己闺女第一次喊自己阿爹似的欣喜,心里美滋滋的泛起无数“女儿终于长大了”“这么多年没白疼她”的念头。
这场闹剧不了了之,护国公夫人把府里几个喜欢嚼舌根的丫头婆子一顿教训,这件事情就变成了:谁说护国公家的小姐不愿意嫁给太子?谁说护国公家的小姐跟家里闹开了?护国公家的小姐温柔贤惠,与太子郎才女貌情投意合,全天底下再找不到更合适的太子妃了。
过了两天,看秦妙的身子好的差不多了,护国公夫人便带着她进宫去找皇后谢恩。皇后前些日子听了些风言风语,狠着心肠让两个人在宫外头候了许久,才把人召进来。
秦妙进去的时候,皇后正坐在上位,端着架子看两人行过大礼,才不冷不热地说了声“坐吧”。
皇后本来就是个将门出身的直性子,打小也疼她,这回着实被气得不轻。秦妙只能表现得更加恭敬,好声好气地问皇后最近吃得可好,睡得可好,再哄着皇后:“都说娘娘与皇上伉俪情深,太子殿下也十分争气,把陛下交办的赈灾差事都办的妥妥帖帖的,百姓无不爱戴。”
这两句话哄的皇后脸色好了些:“太子是陛下亲自教养的,自然才德出众。”
护国公夫人适时的补充了一句:“太子殿下少年英才,妙妙知道自己有这样的福分,高兴的紧呢。”
秦妙听见了,在旁边红了脸,低着头摆弄着手里的帕子。
皇后见她一副小女儿娇态,气也消了大半,意有所指道:“本宫不知听哪些个闲人说的,说妙妙不愿意嫁给太子,还在家里闹起来了。”
护国公夫人接话道:“妙妙和太子殿下打小就认识,一块长大的情谊,怎么会不情愿。就是前些日子染了风寒,才没能尽早入宫跟娘娘谢恩。惹了那些不相干的人嫉妒,才在娘娘耳边说些风言风语。”
秦妙适时地咳了两声,皇后终究还是忍不住关切道:“风寒可好全了?谢恩哪里有什么早晚,只要你和太子好好的,姨母还能怪你什么不成?”
秦妙闻言抬头道:“本不是什么大病,是阿爹阿娘非得把我关在府里头养着,若是早些来跟姨母谢恩,外面也不会有那么些风言风语,惹得姨母和太子哥哥不痛快。”
皇后闻言,当即便道:“改日本宫闲下来,便去整顿整顿那些终日无所事事,只知道嚼舌根的。”顿了顿,又道:“我和你太子哥哥自小便宝贝你,哪能有什么不痛快。”
话音还未落,便有宫人过来跟皇后禀报:“太子今日要进宫来跟娘娘请安,已经快到翊坤宫门口了。”
护国公夫人听见了,便要带着秦妙起身告辞
皇后笑着道:“这孩子惯会赶巧,你们别走,都是自己人了。”
两人只能又重新坐了回去。
过了片刻,太子薛怀一身常服进了屋,行过礼后便很自然的坐到了秦妙旁边,目不斜视地问皇后:“母后近来身体如何?太医请的平安脉是怎么说的?”
皇后揶揄道:“太医和昨日说的一样,没什么毛病。倒是你,往日忙的脚不沾地,这会倒是连着两日来跟母后请安了。”
薛怀被皇后揶揄了一番,面不改色道:“朝堂上今日没什么事,儿臣来看看母后。”
皇后笑着指了指他:“翊坤宫就在这里,你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谁还能拦着你不成。”
秦妙忍不住,轻轻侧头扫了一眼那张隔了前世今生的脸,又赶紧把头转回来搓弄着手上的帕子。
这些小动作皇后都看在眼里,心里剩下的半分疑虑顿时散去,当下便笑着赶道:“怀儿,你带妙妙出去逛逛,也让我们姊妹说说话。”
薛怀应了声,起身带她去翊坤宫附近的杏园看花。
杏园种的多是红杏,此时杏花正是当季,红杏开的极为烂漫。这场景,秦妙前生作贵妃时也见过的。那时候薛承彦甚至还将这满园的杏花送给她做礼,不过彼时人非此时人,她只觉得这满园的杏花都开的极为讽刺。
她偷偷偏过头瞧他,正巧和他对视了个正着,装作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耳朵根却悄悄地红透了。
薛怀全都看在眼中,笑道:“不敢看?”
秦妙半羞半恼地看过去,不服气道:“哪里就不敢看了。”
谁知薛怀刚抬了抬手,她便面红耳赤地躲开了,磕磕巴巴问道:“怎,怎么了?”
他拂下落在她发间的花瓣,手指不经意间扫过她的耳朵,
她抬眸,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多谢太子殿下。”
“同我还讲什么谢。”又看着她笑道:“我记得你小时候并不唤我太子殿下。”
三个字在嘴边转了许久,终于还是被她红着脸讲了出来:“怀哥哥。”
他轻轻把她的手扣到掌心里面:“以后都这么叫吧。”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谁家陌上少年,足风流。
谁晓得会在这里遇上薛承彦。
薛承彦恰好从旁经过,看着秦妙眉眼弯弯言笑晏晏的样子,怎么看怎么觉得刺眼。
他本不该过来的,可他还是鬼使神差的上前叫了声:“太子殿下。”
薛怀面色平静地点了点头,秦妙则是默不作声地往他身后缩了缩,小声道:“见过齐王殿下。”
薛承彦注意到两人牵着的手,故作轻松的道:“秦小姐。”
薛怀道:“五弟是要去跟母后请安吗?”
“正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太子殿下和,秦小姐。”
他说“秦小姐”三字时语气加重,暗示什么似的。
薛怀默不作声地把她护到身后,看向薛承彦道:“五弟来的不巧,母后正在同护国公夫人说话。”
他道:“护国公夫人难得带秦小姐入宫,也难得见上太子殿下一面。”顿了顿,又意有所指道:“臣弟也不急于一时,先行告退了。”
他这话说的极放肆,但薛怀仍是客气道:“五弟慢走。”
他虽是面色平静,秦妙却仍感觉到握着自己的手紧了紧。
薛承彦走后,薛怀也松了她的手,板了脸不说话。
秦妙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他便回头看她,装作疑惑道:“嗯?”
秦妙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带了丝撒娇的意味:“你不要气呀。”
他明知故问道:“气什么?”
“他都是胡乱说的。”
薛怀“哦?”了一声,带了丝醋意道:“我倒觉得五弟说的没错,你我确实难得见上一面。”
秦妙心虚地低下头,仍是抓着他的袖子不放,想了想后抬头,心一横道:“我,我虽不常见你,可我时时念着你啊。”
“时时念着我?”
秦妙点了点头,眼神要多真诚有多真诚。
薛怀本欲假装气上一会,看见她这样子如何还能气得出来,嘴角扬起的弧度压也压不住,只能作势道:“只念着可不够,还得常常见到才行。”
秦妙睁大眼睛,薛怀这辈子不会耽于女色,最后还落得那个下场吧?当下正色道:“你有那么多政事要处理,哪能老是见我,况我也不是日日入宫……”
他笑道:“礼部已经闲了许久,快该给他们找点事做了。”
“你早一日嫁入东宫,我便能多一日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