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在午时左右进驻商堡,一路上,西廈的军情如雪片般飞来。
西廈李延寿统兵三万,前锋依木儿,左军李延展,右军赛萨雀儿,如乌云盖顶般迅猛的压了过来。
一只不带辎重粮草,一人三马的军队,速度极快,一路上,黑蛇的速度根本就跟不上,好在有飞鸽传书,消息才能早一步送到田峰手里。
西廈军正在飞快的穿过八百里无人区,田峰已经把商堡周围的民众撤到后方了。
此刻,田峰站在商堡西门的塔楼上,天空阴沉,愈是往西,天空阴沉的愈是厉害。
情报上说,西北方向正在酝酿一场大风暴,李延寿也是要躲避这场风暴,所以才这么快的行军。
田峰身后站着罗淼和曲阳,二人都着全甲,挎横刀,束手而立。
寒风吹起田峰的鬓角,田峰还是一动不动的,他已经这样站了半个时辰了。
“大都督可是担心李延寿绕堡而过?”曲阳略显迟疑的开口相问。
这确实是田峰担心的,李延寿根本不怕被截断补给,他完全可以留一部军士围住商堡,而主力则会直扑秦堡。
他机动能力如此之强,也不会过多担心后路不保。
“确实如此,你可有良策?”田峰心下已经有了算计,可也还是想听听不同的意见。
“良策算不上,看法有一点,我军无论人数和移动速度,注定不能拉开战线拦截西廈军,所以我建议我们退守纳河沿线,凭险相拒。”曲阳说的小心翼翼,因为他知道,他是在否定田峰先前的战略部署。
田峰笑笑,拍了拍曲阳的肩膀,他欣赏这个年轻人直言不讳的勇气。
“西廈军还有多久能到?”田峰问。
“最快明早,最晚明天午时。”丁破虏答道,他和黑蛇很对撇子,田峰就让他负责和黑蛇对接。
“明早出堡,列队应战。”田峰说完,转身下了塔楼。
田峰离开秦堡的时候,收到了杞万年的一封信,杞万年在信中详述了李延寿的性格,西廈军的特点,也和他探讨了商路上的合作。
对田峰开辟的商路,杞万年很有兴趣合作,但是他要求不得有寸铁进入北獬,对李延寿,杞万年称,其祖上是伊萨隆掠掳的汉人,在西廈已经三代了。
李家能在异族建立的国度里身居高位,靠的是隐忍和狠。隐,是不和任何人争。忍,是能吞下任何委屈。狠,是立场坚定,除了伊萨皇族其他人都是敌人。
面对北獬人的时候,李家有战必上,百年来,死在西北战场的李家子孙不计其数,可他们身为汉人,能让西廈皇族相信他们,是他们对汉人比对北獬人更狠。
就算在西廈和华国相处融洽的时候,李家也扮成马匪,肆意侵扰边境,掠夺汉人无数,资材无数,在当时的汉人中,有着‘活阎王’的诺大名号,为西廈创立之初立下汗马功劳。
华国一直都抓不到把柄,也顾全所谓的大局只能把民众内迁,这才有了西廈到秦堡的八百里无人区。
在西廈短暂的和平时期,李家从效忠伊萨皇族,到只效忠西廈王一人,对西廈国内胆敢得罪李家的人,无论身份,睚呲必报,把自己活成独夫,活成西廈王一人的忠犬。
有这杞万年的情报,基于李家现任家主李延寿的性格。
田峰决定,打疼他,打出仇,打掉他的面子,打的他不得不和自己死磕。
第二日,晨时,田峰留下罗淼带一千人守商堡,其余人等,倾巢而出,在商堡西三十里的平原上,迎战李延寿。
这种行为彻底激怒了李延寿,四千步兵,在平原上迎战三万铁骑,这是对‘活阎王’的不尊重,是蔑视。
“令依木儿部加快速度,有敢勒缰绳者斩立决,直接给我碾压过去,把他们给我碾成齑粉。”李延寿下令,不是他托大。
依木儿部有五千人,作为前锋,在发现有人阻挡以后,派人回来请命的时候,休息了一晚,现在距离田峰部不过十里,在平原上,战马冲起来的气势,荡平四千步兵不算难事。
田峰这里排成个大圆阵,身边留有一千预备队,最内层是弓手五百,交给曲阳带领。
外一层是五百掷矛兵,交给马茳带领,再一层是一千长枪兵交由马拓带领。
最外一层,是两千盾刀手,交给林磐霖带领。
这些盾刀手的盾牌是特制的,田峰亲自画的图纸,林坛洛带人研制的。
盾有一人高,重五十六斤,用马车运到阵前的,盾的左侧有一排凸起小圆柱,右侧对应的凹坑,这样盾和盾,就能拼接成拼装拆卸都很方便的盾墙,盾后有支点,用枪柄就能支撑。
盾的上方有圆孔,长枪兵可通过圆孔把两米的长枪扎出去。
田峰部在严阵以待的时候,地平线上出现了遮天蔽日的尘土。
冬日里,气候干燥,五千铁骑扬起的尘土,如乌云蔽日。
“给我冲,给我撞,给我上。”依木儿在疾驰的战马上嘶喊着。
五千铁骑裹挟着彼此,没有人敢停下来,停下来就会被后面的铁骑践踏成泥。
“稳住,无号令而动着立斩。”林磐霖一个人的大嗓门响彻圆阵。
除了这个声音,汉军的大圆阵无一人发声,盾墙后的士兵,舔着干涸的嘴唇,默默的等待。
等着惊涛骇浪撞到悬崖峭壁的那一刻,烟尘中,第一个西廈军穿了出来,第二个,第三个,然后一是大片。
他们嘶吼着,如野兽般的嚎叫,五千个男人的嚎叫,听起来像是地狱里的鬼哭狼嚎,闻者丧胆,听得头皮发麻。
“一队弯弓,二队搭箭,三队准备。”曲阳目测着距离喊道,他把弓手分成三队,弯弓就是把弓拉满,蓄势待发,搭箭就是把箭搭在弓上,准备拉开。
“一队射,二队弯弓,三队搭箭。”西廈军进入射程,曲阳大声下达命令。
“二队射,三队弯弓,一队搭箭。”曲阳观察着战果,接连下令。
无间隙连续打击,羽箭在天空连城一道箭桥,桥的彼端,是一道死亡线。
西廈军疾驰的军阵,被射出一块空白地带,就像被死神用镰刀划过,无情的收割走一批刚刚还鲜活着,嘶吼着的生命。
西廈军也是彪悍,马蹄不停,就从倒下的战友身上踏过,然后分成三队,左右两队绕阵而过,试图把田峰的圆阵包裹进来。
正面,依木儿撕开胸襟,用匕首在胸膛上划出一道口子,鲜血瞬间染红了下襟,染红了马背。
“不死无归。”西廈军喊出了震慑人心的口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