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玩一会。”
话还没说完,荀灌已经不客气的伸手将慕容皝手中的物件抢了过来。
入手寒凉却不冰,反而很舒服。纹路细腻连贯,竟似一体的原胚后经打磨而成。
两端由用原料制成的堵盖封着。一端做了密封处理,远看不察,近看还是可以看出来接缝的。另一端的堵盖上有绳挂在物件上,方便将堵盖随时拨掉。
荀灌抬眼瞧了一眼对面负手而立的人,见他并未阻拦,便大着胆子拨掉堵盖,任它在那里吊着荡来荡去。
内呈中空,从端口处向内看,内里黝黑不透亮,完全看不出里边是什么东西。
“诶,小心。”看着眼前人的眼睛离手中物件越来越近,慕容皝忙抢了过来,背在身后。
“干嘛?”
“干嘛!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差点就小命没有了?”
“我怎么了?”话一出口,荀灌反应过来,满含兴奋,“这是个暗器?”
“不是。”
“那是个什么东西?”
慕容皝看着那不罢休的架势,摇摇头,将东西拿到身前。手指在中间的一个不起眼的凸起上轻轻一按,一把细窄三棱锥弹了出来。再一按,短锥立马加长一倍。
原来这漂亮的东西竟是武器的手柄。
“这,这是?”
“它叫破军。”
“破军?那这是战场上用的东西?”
慕容皝笑笑未答话。反手握着手柄,直直向地上一戳,瞬间三棱锥退回手柄中。
荀灌接过来盖好堵盖,一边摩挲一边啧啧出声,“可惜了可惜了!”
闻声,慕容皝的不解:“可惜什么?”
嘿嘿,荀灌嬉皮笑脸的干笑两声,握紧手中喜爱的宝物,灿灿的道:“可惜这么好的宝物,不是我的,哈哈哈,我的意思是说,我是真心喜欢这东西,你别误会啊,我不会抢过来的,放心放心。”
手中摩挲了两下,恋恋不舍的还给了对方,眼神恋恋不舍的看着人家把破军重新收回囊中,荀灌感觉自己心在滴血。
慕容皝手中动作连贯,眼睛却未曾离开对面那张表情丰富的脸,终是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有那么喜欢吗,你看你,我都要担心你半夜来偷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不过一句玩笑话,但是对于在意的人来说,却是锥心的。
荀灌潇洒转身,也不知是赌气还是孤傲,重哼一声道:“哼,你就放好一百二十个心,小爷就算是再喜欢也绝不会行那偷盗之事。俗话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小爷爱兵器那也是取之有道。这种有主的东西,小爷还不稀罕要呢。”
“欸,你别走啊,这是你的院落。”
“你稀罕呆着你就呆着,小爷不会担心你在我院落里偷盗的。”
“欸,别介别介,我刚刚就是随口胡诌的。再说,你这院子里也确实没什么好东西可拿的啊。”
走出去几步的背影,硬生生被这话叫停了脚步,双眼放着寒光的转过身来直视着眼前人。
“啊,哈哈。”才察觉出对方不快的慕容皝,快步上前,灿灿开口,“啊呀,我的意思是说,这院子里最贵重的东西,最数眼前这位小公子啊。多么的才华横溢,多么的学富五车。”
世人皆爱听好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荀灌意会了慕容皝的举动,收了收小脾气,但还是倔强的回怼了一句,“什么才华横溢,学富五车,难道我就没有翩翩公子样了?”
眼眸微动,嘴角微勾,慕容皝抬步向外走,与荀灌擦肩时拍了拍那矮小瘦弱的肩膀,好笑的道:“对,翩翩,非常翩,翩极了。”
原本得到肯定的荀灌还是有些含笑的,但略一回味总觉得哪里不对,再找人时,早已不见踪迹。恨恨的跺跺脚,握紧拳头,小儿姿态尽显,荀灌在心中笃定,‘下一次,下一次绝不让他尝得半点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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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阳顺楼有些不同往常,异常热闹。不是前楼的人来人往般的热闹,是后院的杂役们都很忙碌热闹,人人脸上挂着微笑,喜庆的很。
跑到前楼准备找宋瑶觞玩耍的荀灌,就发现了这一变化,自然不会放过这件事情。
忙着算账的宋瑶觞,抬眼瞧了瞧眼前貌似一直单纯快乐的小女孩,宠溺一笑:“再过几日,是什么日子?”
荀灌掰掰手指,瞬间喜笑颜开:“元辰节!”
“嗯,亏你还记得。要过元辰节了~”
“那不是还有时日呢吗?”
“是啊,元辰节前会在宫内设宴款待众大人们,那之前,是会这咱们这楼里聚上一聚的,是太子请客,也有与民同乐的意义。”
“与民同乐?”
看着眼前一脸不解,五官快拧成包子的小脸,宋瑶觞揉揉的点了点那光洁的小脑门,“元辰宴元辰宴,讲究的是什么?”
“元辰宴就元辰宴咯,还讲究什么?”
“讲究的是阖家欢啊。”
“阖家欢……”荀灌半合住眼帘,很好的隐藏了罕见的落寞。
忙活着账簿的人自是没有发现这个小插曲,继续说着,“元辰宴的时候,太子会命人在前后两条街上摆满的餐食,只要来的人,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邻里乡绅,亦或是平明百姓,只要来就可同乐。”
“那不是很热闹?”
“对,很热闹!原本这兵荒马乱的当下,百姓本就困难,元辰宴的时候,会来很多人,比元辰节当日还要热闹。但有一点……”
一句转折,立马勾起了荀灌的好奇心,“有一点什么?什么?”
“但有一点,元辰宴当日来的,基本上都是汉人,那些人是不会来的。”
“你说那些胡人吗?,他们为什么不来?他们吃不惯汉食吗?但我看城里的胡人和汉人,大多数相处都挺好的啊。”
宋瑶觞闻言抬头看了一眼,略微摇了摇头,没说话,继续算着账。荀灌也不大在意这些,随手拿起桌上备着的小吃,看着门外的人来人往,美美的吃起来。
门外的街道上,不管是汉人还是胡人,不过都是平民百姓。只要这城中安定,只要各家日子还算安定,其余的事情与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大抵不过是茶余饭后的打牙祭话题罢了。
当然,平静之下仍有暗潮汹涌,哪怕是百姓之间,也有自觉高人一等的胡人,在巷间街旁横行霸道,欺民霸市。而每每这个时候,小老百姓也只能敢怒而不敢言的不了了之。好在,这种“上层”胡人为数不多,那些乱子也就没有闹出多大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