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巡逻的兵士,听到佩刀出鞘声响,纷纷拔出佩刀,迅速包了进来。等将两人围住之后,都楞在了当场。
院中两人,一坐一立,一个面带戏谑,一个脸有怒色。直觉告诉他们,不该进来。可是,为时已晚。
巡防营首领怒意满满的收回佩刀,向着周围,开始骂骂咧咧的赶人。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这会子机灵了,有个屁用!还愣着干嘛,出去,出去!”边骂边用脚踢踹围在他周围的兵士。
兵士么们没人敢出声,也没人敢躲。纷纷匆忙转身出院,继续巡逻。
回首对上仍坐在那里戏谑的看着他的人,首领这气就不打一处来。一个握着佩刀,一手伸着手指直指司马彦旗,脸上狰狞暴力,却是再也没有动佩刀的意思。
“呵呵,哈哈哈,你还是想开些吧,别把自己气坏了。”
调侃的口气,故意的,他就是故意的。
“你!你!你等着,过两天,你别落我手里,否则,保证让你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啊呀!”惊讶,还是故作的惊讶,“还要再等两天啊?怎么着,出去追的人,还没回来吗?”
“回来怎么样,没回来又能怎样?反正,你是跑不了了!”
“嗯,确实。不过,如果爷没记错的话,爷是自己送上门的吧?爷好像,一开始就没打算跑呢。”
“你!你就嘚瑟吧!等过两天宣常侍回来,有你好果子吃!”
气愤不已的人,怒气冲冲的转身走了。坐着的人,收起了脸上的戏谑。
“还有两天么?应该安全了吧。咳咳~”
呢喃声被闷闷的咳嗽代替,这一咳嗽起来,便没有要停的意思。
突觉一阵寒凉,紧了紧身上衣。司马彦旗抬手扶额,果然,开始发热了。肩膀、肋骨两处大伤,浑身未愈的看不见的小伤,再有内伤叠加,外加天寒地冻,风寒入体,又无药物治疗,不发热都难。不能再热了,得想想办法才行。
随手在地上抓起一把雪,慢悠悠地揉成雪球,一切都显得那么随意。靠在椅背上,装作扶额的样子,慢慢的用雪球在额头上滚动。发烧会让人失去自控的意识,失去自控意识的后果,不是他要的。必须挺过去。
院门外响起了谈话声,司马彦旗寻声望去,原来是每日送饭的常侍来了,正在门外让看守查验,顺便唠着嗑。
“军爷辛苦了。”
“常侍辛苦。”
“不辛苦不辛苦,这天寒地冻的,你们还得在这守着,怪不容易的。哪像我们,天天围着膳房,那灶台的火啊整日不灭,暖和的很呢。”
“那倒是,单凭这一点,你们倒是享受的很。”
常侍向四周看了看,人人各司职守,没人注意这边。快速从怀中掏出两个纸包,塞进了门口两个守卫手中。
“欸,你这。”守卫嘴上说着,眼光四处扫着。发现没人注意到,手中的东西倒是握的更紧了。
“拿着吧拿着吧,这是今天余下的烤红薯,香甜可口,嘿嘿,还热乎着呢,你们赶紧充充饥,解解寒吧。军爷也别多想啊,这日后啊,万一哪天我送饭晚了,您两位就帮忙开金口圆一下的,不让我的主事找我麻烦就行了。我这日后有机会啊,再给两位军爷戴。”
两个守卫挑眉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开口,“行了,赶紧进去吧。”
“欸,欸,好嘞,军爷辛苦。”
常侍拎起饭盒,点头哈腰的进了院。对于那赤裸裸轻蔑的嘲讽,也不知到底有没有看到。
常侍一直走至司马彦旗跟前,规规矩矩一声不吭的将饭盒打开,将里边的一菜一饭取出,放在院中的石桌上,再将竹筷放好,便一声不吭的立在一旁低着头等着吃完,将东西拿走。
这两日的饭食都是此人送来,餐餐如此,不见他看过一眼,也不见他出过一声。
抬眸瞧了瞧,司马彦旗照常没有多加理会,将手中雪球放在石桌上,拿起碗筷,慢慢的吃了起来。
其实说起来,虽然一餐只有一菜,但餐餐不重样,而且小菜还蛮精致的,更稀奇的是,这些小菜,到目前为止都是他喜欢的。
想着刚刚看到的一幕,司马彦旗对一旁站立的常侍问道:“这菜是你做的?”
“是,”依然低着头微微哈着腰,不抬头也不对视,“大师傅最近忙着年节的菜品,没时间做。”
这话乍一听,有些埋汰人的意思。
院口的两个守卫,听见聊天声,便将注意力关注了过来。听到聊天内容,不由得轻蔑一笑。再看那常侍一直规规矩矩的立在一旁,也就不再理会。
继续吃着,知道吃完,两人也没有再多说一句。
放下空空如也的碗筷,司马彦旗继续用雪球滚额头。常侍上前收拾碗筷,背对着院门,转眸看了一眼滚动的雪球,恰好迎上司马彦旗略的眼神。
没有惊讶,没有蔑视,没有好奇,没有探究,也没有被发现的尴尬,就好像随意的寻常无奇的事情一般,常侍收回眼眸,继续收拾。不过是一碟一碗一筷而已,收拾起来很容易。
“你是哪里人?”司马彦旗轻声开口。
拿碗的手一顿,常侍老实回答:“长安。”
将碗筷放入饭盒,常侍轻声问:“你发热了?”
滚雪球的手微微一停,司马彦旗没有回应,微微一笑,继续手中动作。
收拾妥当,常侍朝着休憩的人行了一礼,拎起饭盒,向外走去。
门外看守之一,看着常侍低头哈腰的走出来,又看着他一副自来熟的告辞,轻蔑一笑。
“切,阉人果然是阉人,一副奴才样儿。”
另一人,急忙阻拦,“欸,不可如此。你别忘了,你我也是奴才。”
“那我也比他强,”话落,从怀中掏出尚有余温的烤红薯,“看,这不就是他孝敬咱们的?”
“行了,你还是谨言一些吧。”
“你怕什么?你看他那唯唯诺诺的样子,以后就算找他麻烦,他也不敢拿咱俩怎么样!”
“你能给他穿什么小鞋?你别忘了,你我现在也不过是个看门的而已。”
“哼,那又怎么样!至少,老子还是个男人!他日老子上了战场,建功立业,那必然是大有一番作为。他一个阉人,注定这辈子一事无成,只能在这深宫中,整日被驱遣。就算他老了出了宫,怕也是潦倒街头的命咯。啧啧啧~”
听着越来越过分的话,另一人选择了不再说话。
“嘿,你还别摇头,我说的话,保准是对的。”
听着两人的对话,司马彦旗望着晴空朗日,不禁摇头。
这世道,便是如此。从来便有人,自觉高人一等,即使没有任何成就,也总觉得自己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因此总能沾沾自喜。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
这乱世,活着尚且不易,若想活成个人样儿,更是难于上青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