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中,是一如既往皎洁的弯月下,以及,他。
朱砂此刻被月魇揽在怀中,眼见他刚刚收术,隐隐约约极其自己一通豪饮,之后兴致大发,又唱又笑,然后是什么来着?怎么千字变成了他?
月魇收势后拿着那块自一旁河水中打湿的帕子,又将朱砂面上沾了沾,这次敛目看向怀中的她。
两人视线相对。
……
想过电一般,朱砂回神后惊的立刻向身侧一滚,瞬间翻到一旁的草地上,那晕眩感再度来袭,一时间不敢再动作,只手撑着坐了起来,盯着地上如今这时节里已陆续干枯的杂草发怔。
月魇看着她,好久好久,两人谁都没说话。
足有半个多时辰过去,又是一阵冷风扫过,朱砂先打了个冷战,然后是一连几个喷嚏。
月魇起身过去,将外袍脱下给她披上,朱砂没有拒绝,也没有抬头,两人便这般在这初冬的寒夜里,无人说话,一直到的即将天明时。
“朱砂。”月魇突然开口,声音略带上一丝沙哑与疲倦。
朱砂没有动。
“对不起。”
朱砂袖中的双手紧了紧。
“若你想离去,过几日我会给你下发散昀燳。”
朱砂看着前方天际边的最后一丝月光,少时,轻点了下头:“好。”
月魇眉头皱了皱,数次欲言又止,想到之前的过往种种,最终什么都未说,起身离开了。
朱砂还在看着天空,月儿没了,天光大亮了,是该醒了。
.
“还有多久的路程?”坐在马车中的千鲤问。
沙华骑着马,拌在马车一旁,向着车窗内的千鲤温声道:“大约还有五六日便能到了,可是累了?停下修整一段时间再走吧。”
千鲤摇头:“我不累,只是有些想念大家,想朱砂了。”
“好,那咱们就快些回去。”沙华探身过去,伸手拢了拢千鲤的斗篷。
千鲤缩了缩,但一对上那双清润的目光,最终笑着点了点头。
.
月魇、云开、扶廊、将离、朱砂、莲茶、浮凰以及几十名司侍纷纷立在苦莓庄外,望着前方官道上逐渐靠近的身影。
朱砂两手交握,紧张的张望,侧后方的浮凰歪头打量着她,又再看向月魇,最终撇了撇嘴。
“朱砂——”隐隐约约,随着那身影清晰,接近,千鲤撩开车帘半蹲者,呼唤着人群中的朱砂。
“千鲤。”朱砂突然眼中一热,飞身而出,旋身落在那马车上,眼见抵达,那驾车的司侍下车退至一旁。
千鲤朱砂先是激动的互相打量一番,牵着手,然后下的马车后,又紧紧搂住了对方。
两个少女无人开腔,只是朱砂眼中越来越红,泪珠子不间断的涌出,整个有些颤抖。
千鲤回想这一整个夏天,两人总是相伴在一起,互相帮忙梳妆,牵着手散步,还有自己每每低落时,这个开心果便一直想尽办法哄自己开心,俩月不见,她瘦了高了,变了好多,也远没有从前那般开朗了。
千鲤有些心疼的扶着朱砂肩背,想到千鲤这般小的年岁,如今又刚经过生死大劫,却还要来安慰自己,很有些长者之风,朱砂突然破涕为笑,也抚起她的肩背来。
.
“诸位请举杯。”将离插着腰,手执酒杯立在二进院的中厅内,五十余位司侍及他们九人或坐或站凑在一处。
“敬千鲤司尉!”只见其中十位司侍执杯含腰合掌大礼。
司侍首领上前一步:“多谢司尉不顾危险救回他们性命。”
千鲤起身回了一礼:“诸位不必道谢。”话落竟上前拿过其中一人手中的酒杯一口饮了下去,闭眼忍过那猛蹿入喉的辛辣后,笑意盈盈的又去拿第二杯。
“不可不可!”众司侍慌忙起身躲闪,却不留神千鲤已挥袖夺过两杯,大口饮下。
“司尉!”难得见众司侍这般慌乱,余下的人拿着酒杯赶忙自己喝掉。一时间厅中笑声阵阵。
月魇笑着执杯起身:“往日皆因司规所限,今日所有警戒全交由云开司骑,大家可放心痛饮。”
一阵欢呼声直冲云霄,若不是西侧院现下被结界笼罩,恐怕非得惊动整个庄子的人。
“还有要敬墨司尉的,尽管来,我替她承了。”沙华话刚一落,便见众司侍互相对视了半晌,然后又是一阵雷鸣般的哄笑声,皆一个个端着酒杯拿着酒壶蜂拥而上。
“今日无上司下属,诸位可随意。”月魇这句再一出,接下来除了伤愈不久的千鲤,需警戒的云开外,所有人全被一个接一个前来敬酒的司侍团团围住。
月魇一改往日的威严,温笑着一杯接一杯的饮,将离红着脖子撸着袖子已经与几个司侍划拳拼起酒来,而莲茶与浮凰喝了两杯便飞身逃进内院,几个司侍发现纷纷抱着酒壶撵了过去。
沙华此时不知已饮下几杯,面上已快速染上红晕,被一旁的扶廊换下。
知道自己酒量不好怕再出丑的朱砂所在千鲤云开身后,不想仍是被司侍们发现,连连饮了五六杯后,渐渐的醉意上涌,所幸抱着酒壶狂灌。
本已被放过的月魇,难得眼神迷离的站在厅侧廊柱下散着酒意,回首就看见一脚踏上桌椅,又开始翩翩起舞的朱砂。
早在朱砂一抬脚,司侍们就将那一桌的酒菜移到别桌之上,乐滋滋的看着。
渐渐的,朱砂从隐约的哼唱变成清唱,旁桌的千鲤支着下巴,眉眼中俱是笑意,怎的数月不见,连着歌声也变的更加婉转,当初第一次听到时,可是被惊到了的。
月魇看着那身姿婀娜,歌声愈发清脆的人儿,虽然数番挣扎,但也许现在的选择真的对他二人都好,就这样没有争吵,没有误解,就足够了。
不多时,连带着回到厅中的莲茶、浮凰,所有人都停了下来,三三两两或搭着肩,或席地而坐,一同欣赏着眼前的轻歌曼舞。
一头大汗的朱砂已逐渐清醒,眼见众人瞧着自己,连着月魇也环胸倚着廊柱微笑瞧着,一时心中有种破笼而出,拜托闷苦的感觉,心下放松,身姿愈发轻盈,飞身来到院中。
司侍们有人执筷敲着桌沿碟子打着拍子,有人跟着重复的旋律哼唱着,便在这难得轻松的氛围中,朱砂突然加快了动作,换了首轻快小调。
伴着翥凤翔鸾的翩跹身姿,柔兆组全员围坐在中院内,欢声笑语直至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