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过后,秦王摆下酒宴与众人庆功,全军上下一片欢呼。席间论功行赏,罗士信部劳苦功高乃为第一,待回军长安由李渊亲自封赏。军中诸将轰然叫好,随后轮班敬酒以贺其功,罗士信自投了王世充,屡受排挤,哪曾有今日风光,又知此乃唐军上下接纳他加入的善意之举,自是来者不惧,酒到杯干。其间侯君集,段志玄分别敬酒赔罪,罗士信不明所以,二人告之曾向秦王进言不可轻信于他。罗士信闻言大笑道:“这是为人臣下应尽之责,何罪之有。”当下回敬二人,席间气氛很是热烈。秦王见罗士信与众将相处融洽,也是十分高兴,不断怂恿诸将继续向罗士信敬酒,将其灌的酩酊大醉。善恶到头终有报,天理因果有循环。众人见罗士信喝的人事不醒,回头便接着敬秦王,平日秦王律法严谨,军中禁酒,哪能灌秦王喝酒,今日大胜,机会难得,众将心意相通,一起将秦王也灌的醉倒当场,这才相互敬酒,喝的开心不以。
唐军上下一片欢腾,伪郑王世充君臣可就没那么好心情了,三万多伐唐大军,被打的十不存一,多名将校被俘,粮草军械损失无数,气的王世充当场要斩杀王道询,幸亏众人求情,才免一死,打了三十军棍,降为副职待罪立功。王世充一口气咽不下去,想重整兵马再次伐唐,臣下纷纷谏言,李唐有雄关镇守,即便攻下也必损失惨重,不如暂时修好,全力应对窦建德,若灭了窦建德从河北向李唐进攻,事半功倍。正犹豫间,内侍传报,李唐派来使者,欲重修两家之好,才让王世充暂时放下攻唐之念。待传使者觐见,说明来意,原是秦王修书道两家此战实属误会,愿放还被俘将校,还请王世充将唐军麾下将士家眷作为回礼送至谷州,两军从此互不侵犯。王世充本不想答应,可心腹文武极力劝说,加上被俘将校都是自己亲信,无奈之下只好同意。
使者将消息带回谷州,全军又是欢呼雀跃,特别是罗士信部下家眷多在洛阳,人投了李唐,心中难免惦念家中老小安危。如今秦王用被俘将校换回家眷,解了后顾之危,哪能不感激秦王仁德,发誓效忠,至死不渝。其余唐军虽无家眷在洛阳,可战事一停,也能回师长安与家人团聚,自然高兴不已。
不仅部下高兴,秦王也是高兴不已,自己出征之时,长子承乾才满月不久,次子李宽更是刚刚出生,杨氏那时身怀六甲,如今为自己生下三子也刚好满月却还不曾相见,也不知父皇是否给这个儿子起好名字……战时还好,心无旁骛,可战事一停,思念如同野草一样疯长,无时无刻不在催促自己回家,看看惦念的家人。而且回京不仅仅是陪同家人,另一战争也要有个结果了,没有意外自己会惨败……
之后几天,秦王每天从早忙到晚,分录军功,核销粮草辎重损耗,筛选俘虏,探望伤兵等等,有些可由秦王府学士整理好后交给他审核即可,大部分都要亲力亲为,忙的脚不沾地,终于把事情处理的差不多的时候,长安派遣五千步骑由左千牛备身、略阳郡公李道宗带领来到谷州,一同前来的传旨内侍送来御召:谷州战事结束,谷州防御交由李道宗率领的左千牛备接手,秦王自行择日统领有功将士一并回京受赏。有了李渊旨意,秦王马上安排将谷州大小事务统统转交给了自己的堂弟略阳郡公李道宗,引来李道宗不满道:“二哥,弟弟刚来还没休息一、两日,缓解一下行军劳顿,你就忙着让我干活,自己好跑回长安和几位嫂嫂团聚,也不知道心疼我年纪小。”年仅十七岁的李道宗平日和李世民关系极为亲密,甚至都比李世民亲兄弟李建成、李元吉还要亲近,所以说出话来毫无顾忌,一番话让李世民苦笑不已,还拿自己这个堂弟没有办法,只好赔罪说交接之后设宴给他接风,介绍自己军中新得的大将给他认识。李道宗可不买账,说摆宴接风是应有之事算不得诚意,军中诸将自然会来饮宴,也算不得数,二哥此次立了大功却不照顾自己云云。弄得李世民头大无比,许诺下次自己带兵出战一定带上李道宗,这才让他满意,让手下千牛备接手谷州,并与李世民一同巡视各处守御工事,悉心听李世民讲解教导,让李世民大为放心。
当晚李世民设宴为李道宗接风洗尘,手下文武官员作陪助兴。席间虽李道宗接手谷州负责镇守一方,不敢多饮,众人因为明日要回师长安,也不敢醉酒误事,可席间李道宗也如李世民一般毫无皇族架子,言语间很是推崇诸人功绩,让李世民一众属下心生亲近,随后又逐一敬酒,说是有朝一日与众人同在秦王李世民帐下听命,还望多多关照。众人面面相觑,再看秦王面带苦涩又微微点头,知道其中必有缘故,得到秦王首肯,又十分喜欢这个少年皇族,自是相应。于是酒未曾多喝,气氛却十分热烈,宾主尽欢。
酒宴散去,秦王兄弟二人都不曾多饮,十分清醒,李道宗邀李世民到自己帐中议事,李世民自是欣然而往。到了帐中,李道宗摒退左右,一改席间笑容满面,忧心忡忡对李世民言道:“二哥可知刘文静如今情势如何?”李世民没想到李道宗问的如此直接,可平日与李道宗亲近,知道此时隐瞒,难免日后李道宗心生间隙,也就直言道:“这是为兄和太子之间的较量,此战不比沙场之上容易,或者更为凶险。与太子这一战为兄毫无胜算,本不与你说,可你如今问起,为兄只能如实相告,刘文静必死无疑,只能保其子裔,有朝一日为兄主掌朝政,必为其平反。”看了一眼沉思不语的李道宗,长叹一声又道:“你如今尚小,不知世道险恶,刘文静生死以不是我的能力能决定的,甚至我父皇也要有诸多顾虑,太子此次看似胜了,可他自己可能都不知道,或是明知道我李唐会因此付出很大的代价,却依然为了战胜我,又能除掉刘文静,在朝中获得巨大声望而为之。为兄不是没办法反击,可你知道反击的后果是什么吗?是我李唐分崩离析!”李世民此时双拳紧握目色赤红,话几乎是吼出来的,把李道宗吓了一跳。李世民平复一下心情,对满面疑惑略带惊色的李道宗又言道:“即使李唐金瓯一统,我们依旧还有很强大的对手,这对手也许就是我们自己,慢慢你就会明白的。”言毕,不再理会茫然的李道宗,径自离去。
转天,秦王率领大军回师长安,李道宗恋恋不舍想送十里方才回转谷州。
一路之上波澜不惊,时近八月秦王大军以至长安。大军自是不能进城,驻扎在原来右武侯大营。离家越近越是想家的秦王召集众将,将大军分成两波,各许了半个月假期,今日日晚,不能进宫面圣,只待明日见了君上将赏赐下的粮帛财物领回,分发下去,后日便可返家。封存了帅印令牌,令军中司马和胄曹参军掌管好军中人马军纪,粮草辎重,领着亲卫和没有府邸将领打马进了长安直奔秦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