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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大败王道询(上)

王道询率领不到2000人马杀向后营,一路上又聚拢了些溃兵,也没有遇到唐军,算是有惊无险,可他怎么也不明白唐军怎么有那么多人马杀入大营,后路又是怎么被断的。

这要把时间推到王道询刚刚睡下,他是睡了,罗士信可不曾睡!跟着王道询巡营转了一圈,仔细观察大营各处,与自己之前探得的布置两相印证,发现有改动处更是暗暗牢记。等王道询散了众将,回到营中,让亲卫悄悄召集自己的部将汇于帐中。不多时见人都到齐,罗士信低声言道:”诸君可信罗某?"

几位部将被问的有些懵,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可几人都跟随罗士信日久,自然知道他素来忠义勇猛,不贪财,不好色,把受到赏赐绝大部分钱财和所有赏赐到的美女都分给了部众,仅留度日之资,几人是罗士信心腹,受到照顾自然不少,皆答道:“我等自是信得过总管。”

得到满意的回答,罗士信又问:“诸君可知我等死期将至?”听到这么问几人有点惊讶,虽说明日大战将起,可征战沙场伤亡的多是普通士卒,中级校尉虽有折损却也不至于全体阵亡。一人问道:“莫非唐军太过犀利?”罗士信摇摇头也不回答,而是继续问道:“诸君可知杨侗陛下以被王世充鸠杀?”此言一出几人彻底惊了,脸上齐齐变色,这话信息量有点大。

虽说罗士信的话中带有很多信息,可有两点最为重要,其一就是杨侗的死可能会引起的连锁反应,杨侗死了虽有些时日了,可连罗士信都因处于军中消息闭塞而不得知,就更别说他们了。王世充鸠杀杨侗,洛阳朝中心向杨侗的文官武将大有人在,虽然出征前已经杀了一批想复辟的官员,并且株连三族,可谁敢保证忠于杨侗的人杀光了。为杨侗报最简单的就是兵变,曾为杨侗禁军的罗士信部必为王世充猜忌除之而后快,乱世中冤死的人多了,王世充不在乎多上他们,如今杨侗身死,王世充封锁了杨侗死讯,不让他们得知,想必是要对他们动手。其二就是罗士信对王世充直呼其名,尽管往日王世充不再重视,甚至欺辱罗士信,可罗士信在人前还是十分尊重王世充的,王世充没篡位前称其郑王殿下,篡位后称其陛下从未逾越,可今日却直呼王世充,可见罗士信以有不臣之心。

罗士信见几人脸上变色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又加上一把火言道:“诸军可知唐军如何?你等也知罗某曾多次打探唐军部属,罗某猜测唐军不下万人,而且还是唐国秦王率领的精锐之师,再说谷州城城高墙厚,是洛阳通往长安的必经之路,唐军早有防范,各种守城器械一应俱全,仅城头能看见的床弩就有近百张,投石车十余辆,还不算看不到的,更不说唐军弓弩犀利,几乎人手一张,我部仅2000人,就算是再强悍,诸军以为我等能登上城头否?”一番话更是让几人胆寒。罗士信又道:“别说仅我部攻打城墙,其余人等或为侧卫或为后援,就算皆全力攻城也未必能拿下谷州,万一战事不利,我等能全身而返,王道询必将战败之责推的一干二净,眼下军中还有比我等更好的替罪羊吗?”几人皆知,除了自己这些人,剩下的都是王世充的亲信,王道询不可能拿自家心腹开刀。可明日即将攻城,将令不可违,若自己不率部攻城必会被当成叛军,周围是王世充的三万多大军,前方有李唐坚城阻路,当真是进退两难。几人一时之间几乎绝望。

几人当中当然也有反应快的聪明人,其中一人当即跪倒在地,对罗士信言道:“我等皆以总管马首是瞻,还望总管带我等共渡难关!”罗士信一看,正是从瓦岗寨就跟着自己的副将宋明亮,当下含笑点头,其余几人见宋明亮跪倒在地才反应过来,罗士信召集几人在帐中密会,将眼前困境告知,自是已有定计,几人由死到生不禁大喜,也随之跪倒在地,对罗士信言道:“我等必以总管马首是瞻!”罗士信见几人让自己说动,主动提出跟随自己,也是大喜,连忙扶起宋明亮等人。也不再藏着掖着,加上时间有限,直言道:“不瞒众位兄弟,由秦琼,程咬金,牛进达三位兄长引荐,罗某已经投了大唐秦王,我本可自去,但放心不下众弟兄,如今返还就是要带众弟兄一起投唐,不知诸君意下如何。”宋明亮抢先答道:“愿与总管一并投唐。”余下几人也连忙称是,没人愿意留下等死。宋明亮问道:“总管可是今夜带我等反出营去,投奔李唐?”却见罗士信摇了摇头,众人疑惑,暗想难不成还要明日阵前投敌?

见几人疑惑,罗士信也不解释反而又问道:“诸军可知我等为何被王世充手下排斥?”

众人听后一头雾水,只有宋明亮接言:“莫非是我等投降以后寸功未立?”

几人见罗士信点头道:“宋校尉所言不差,正是我等寸功未立,又为杨侗陛下禁军方有今日困境,难道诸君还想如丧家之犬一般投靠李唐?被李唐诸军耻笑?”

几人又懵了,不知道罗士信这是几个意思,刚说投唐怎么又怕唐军耻笑,难道还有别的出路?要不人常说一样米养百样人,宋明亮眼睛一转试问道:“总管前日领了大量引火之物,莫不是想烧了王道询大军粮草辎重,待营中乱起,趁机率我等杀出营再去投秦王,也是大功一件,让唐军不敢轻视我等。”罗士信赞许的看了他一眼,要不是怕走漏消息,没将今夜袭营之事对属下任何人讲过,自己都要以为他是配合自己演双簧的了。于是笑道:“明亮说对了一半,就是气魄小了一些,我早与秦王定好,我等今日不仅要大闹王道询大营,而是要放唐军入大营,配合唐军一举将其击败。营帐杂物要烧,粮草辎重只可点燃一小部分,制造混乱即可,余下大部战后献与秦王,为我等进身之礼,如此一来可不止仅是大功一件,诸君可愿否?”

鼓动军心和忽悠人差不多,别看平日罗士信言语不多,关键时刻一番话说的极有技巧,先是确定信誉,其后言死,再言生,最后诱之以利,让几人一直被他引着走,到现在热血沸腾,只想着建功立业在人前扬眉吐气。当下几人言道:“愿追随总管赴汤蹈火立此奇功!”

罗士信大喜,将属下分成四部,每部皆五百人,自领一部趁巡营之时解决大营营门守卫,迎秦王率领的唐军入大营,这是重中之重,必由罗士信亲自出马。宋明亮为人机敏心细,领一部偷袭后营,既要放火制造恐慌,乱中杀敌,又要小心控制火势,非精细之人不可为。剩下二部由孟三郎和滕勇率领,分袭左右二营,先取马厩,随即放火制造混乱,待秦王大举入营,共同破敌。若营门得手没有惊动王道询,因后营最远,便以后营火光为信号,左右二营见后营火光起同时动手发难。若抢夺营门惊动王道询,便以听到厮杀声为信号,各部伺机而动。罗士信又嘱咐几人,命部下每人准备好一条白色布帛,行动之时缠于左臂,好在乱军之中辩识敌我。布署完毕没,为了不惊动营中他人,几人分头离去召集人马晓以利害,准备起事。

子时将近,快到了罗士信部巡营,几人纷纷派人前来禀报,尽已准备妥当,只待巡营时动手。罗士信让人回复“事成之后与诸君共富贵”。便静待子时换岗巡营。

时至子时,已经轮到了罗士信部巡营,罗士信为了不让人察觉到本部倾巢而出,安排宋明亮率部先行,半刻钟后孟三郎率部离开,又过半刻钟滕勇也奔又营而去,再等半刻钟自己才带着人马奔营门而来。罗士信的驻地本就在前营,后发先至,他率领五百人马巡营到了营门附近也没放轻脚步遮掩行踪,反而大摇大摆一路前行,值守营门的军士也不以为意,平日各部轮换巡营,罗士信经常亲自领军,今日值守的校尉多次见过,见罗士信来也不吃惊,只当是正常路过,没想到罗士信打马走到跟前朗声问道:“可曾小心防范,若有疏忽小心军法无情。”那校尉职位比罗士信低了好几阶,而巡营将领更有监督营中各处把守之责,也不敢怠慢,忙道:“职下一直尽心本职不敢懈怠。”罗士信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你与我一同登上寨墙巡视一番。”说完率先领着亲卫向寨墙而去,那校尉也紧随其后,生怕寨墙上驻守的军卒出什么差错。

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平日里这些士卒也算尽心,可今日王道询已经亲自带人巡视过一番,又知明日攻城,众将今夜自会早早安歇,只有几人来回盯防,余下众人依着寨墙偷偷打盹。罗士信带着亲卫和值守校尉登上寨墙正看到这一幕,罗士信本要发火,心下一动却又忍住,只是扭过头去咳嗽起来,如同得了风寒一般。值守校尉登上寨墙见出了纰漏正吓的出了一身冷汗,只等罗士信发作,没想到罗士信竟只是扭过身去,分明是卖给自己人情,连忙上前将眼前尤自打瞌睡的兵卒踢醒,几个原本没睡发现罗士信和值守校尉登上强寨却不敢大声招呼的军卒,此时也马上叫醒身边睡着的同伴。众人醒来睁眼就看到怒目圆睁,似乎要择人而噬,立马把瞌睡吓没了,军法可不是闹着玩的,也不敢分辩都聚在一起听候发落。

还没等校尉责罚,也不咳嗽了的罗士信抢先道:“守夜时长,难免困乏,只是大战在即,需小心些为是。罗某也不想因此小事伤了你等……”说到这罗士信不说了,原来在寨外远处有火光一闪而逝,正是与秦王相约好的信号,唐军已集结于远处只等罗士信拿下营门发信号就会即刻进营与罗士信汇合。“刚刚有火光闪过,定是唐军大举来袭,速速鸣锣示警。”罗士信抢先说道。值守校尉可不敢听罗士信的,此时正是月初,天上只有一个月牙,就算有火把照明也看不太远,寨外漆黑一片,一点响动也没有,刚刚那火光来的快去的也快,好多人甚至都没看见,凭此就要鸣锣示警,那也太儿戏了。要知道营门锣声一响,全营各处都会响锣示警,睡下的将士都要起床着甲迎敌,黑夜之中集合军队弄不好要出乱子的。要是真有什么大事发生还好,无故鸣锣如同谎报军情,可是要杀头的大罪。

值守校尉可不敢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也不敢得罪罗士信,笑言道:“罗总管切莫说笑,哪有唐军来袭。”可罗士信却道:“远处明明有火光闪过,必定是唐军要袭营,快快鸣锣示警。”那值守校尉差点气笑了,要是有个风吹草动就鸣锣示警,一晚鸣上八次也不够,不用干别的了,光敲锣了,王道询能把自己大卸八块,说什么也不同意鸣锣示警。罗士信急了,问道:“守夜士卒偷懒睡觉你不管,有敌情你也不示警,莫非你早已投了李唐,要对我军不利。”值守校尉快让罗士信气疯了,也不敢敲锣自证清白,为了罗士信一句话就干掉脑袋的事那是傻子。见其拿定主意不示警,罗士信大怒,高声喝到:“速去禀报王总管营门有变,请他速速前来。”马上有伶俐的亲卫下了寨墙打马而去。

值守校尉看着离去的亲卫只是冷笑,他知道就算是王道询来了也不会因为只有火光闪过,自己不鸣锣示警而惩罚自己,顶多也就训斥自己治下不严,再说告状的是与王道询不合的罗士信,说不定还会因为自己不听罗士信指令而赏识自己。想到此更是对罗士信不屑一顾。罗士信见值守校尉这般表情更是大怒,吩咐道:“此人涉嫌投唐谋我大军,与我拿下。”立即有亲卫上前擒拿,值守校尉本想反抗,却怕被罗士信借口自己投唐事败,负隅顽抗斩杀自己,只能束手就擒。罗士信拿下值守校尉仍不罢休,又吩咐部众言道:“如今把守营门士卒皆是此人部下,尽不可靠,你等速去将其换下,缴械后与此人押在一处,待王总管前来仔细盘查看是否有李唐的探子,若有反抗者,逃跑者,皆按李唐探子处理,格杀勿论!”绑在一旁的值守校尉听罗士信下令心中暗想:这厮莫不是明天要作主攻攻城,心中有气,今夜故意找茬折腾吧?要折腾就折腾吧,折腾大了王总管来了看你怎么收场!

罗士信手下部众那叫一个如狼似虎,上前将驻守营门的兵卒统统缴械捆绑,近处驻守营门的士卒见主官已被绑了,站在一旁面无惧色,便知主官心中无鬼,身边又都是往日同袍,也不怕王道询来了查验,若是反抗被当成李唐探子砍了可就太冤了,不敢反抗一个个被绑了。离的远的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询问原因后见别人都不反抗,稍有辩驳两句的就被拳脚相加,打的那叫一个惨,有了例子更不敢多问,更别提反抗了,糊里糊涂就跟着被绑了。一刻钟不到悉数与值守校尉押在一起,被罗士信部团团围住,刀枪相对。

做梦也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的罗士信大喜,忙令手下大开营门,左右挥动火把发信号迎秦王大军入营。值守校尉这才知道罗士信才是真的投了李唐之人,大惊道:“罗士信你居然投了李唐,还要夜袭我军大营。”他的话引起被绑众人一阵哗然。罗士信此时也不在怕被绑的众人反抗惊动王道询,便直言道:“罗某早以告诉你唐军要大举袭营,可你不信焉能怪我!哈哈哈哈,你说的不错,罗某已经投了大唐秦王,你等若不反抗,秦王仁义,必不会伤你等性命,如若不识时务,休怪罗某不念往日军中情分。”说完再不理会被俘一干人等,出营迎秦王大军去了。值守校尉只恨自己愚蠢,现如今被绑的结结实实,又面对刀枪相向的罗士信兵马,只能祈祷秦王真如罗士信所说般仁义,不伤自己性命。见主官不再多言,手下部众也默默接受了成为唐军俘虏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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