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有什么吩咐?”阿斗弯着腰恭敬的问。眼光停留在了浅青灰色的桌布上,那里正搁着主子的双手,手里绞着粉红色的棉帕,显示了她的无措和不安。
“我……”司空落只说了一个字,就四处不安的看了一眼,惶怕而又结巴的道,“有……有人盯……盯着我!”间断的一口气把话说完,后边的三个字就显得语气加重了。
阿斗全身戒备,猛然看了司空落一眼,她正忧怕的无措着,明白后,他才全身慢慢的放松下来。心里溢出了一点点的疼惜,他的主子啊,这样单纯无垢的一个女子,怎么经得起王宫里的血雨腥风,被人接二连三的陷害杀害,自然闻风惊变了。他的武功这么高,什么感觉都没有,主子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感受到有人盯着她?王宫的生活让她产生了恐惧,才会觉得有人要害她,出宫对她来说果然是好的。
“真……真……真真的!”司空落紧张的说着,脸色都刷白了,好似刚刚被人杀害未遂一样。她使劲的蹂躏着手里的棉布方帕子,把气愤宣泄到它的身上,心里在一句一句的骂着阿斗。臭阿斗,死阿斗,烂阿斗,果然是扶不起来的!她说有就有,难道还会骗他不成?这样轻视她!唉,这就是懦弱者的无奈,因为没有威信,即便说了真话也无人会信,就像撒谎的人说真话也无人信一样。
“今晚小的守在您的门外。”阿斗看着司空落手里的帕子已经皱的不成样子,知道她心里慌乱害怕,出声安慰。细想一下,跟着主子的这几天,她好像从来没有这样不安过,多少都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
司空落怔怔的点着头,放了心。阿斗看她再没有话说,就退了出去。她这才拍拍脸,缓解脸部肌肉的紧张,目光落在了桌上的黑瓷茶杯上。演戏真的很辛苦,因为要演的真,就得把自己溶入所要扮演的角色里边去。虽然她早已能演的跟真的一样,一点都不困难,还是觉得疲累。安定以后,她就恢复本性,哪怕甩掉阿斗这个能保障安全的人也在所不惜!
心情莫名其妙的低落起来,脱了外衣后就休息了。
半夜时,有敲门声响起,声音很轻,急促而沉重,在静谧的夜里听来紧迫而旷远,别有一番惊吓的味道。司空落一下子惊醒,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借着床柱上夜灯里微弱的灯光看清一把闪着亮光的刀从门缝中插来。她急忙下床穿鞋,那刀已经切断门栓,一个人影闪身进来。
阿斗!
司空落心里突的一跳,重重的沉了下去。
“快跟奴身走!”阿斗过来一把抓住司空落的手腕沉声说,拉着她就向外奔。
司空落脑袋里“嗡”的响了一下,僵着身子就这样让阿斗拉着,身体不自觉的有点颤抖。
“主子您别害怕,我一定会保护您的安全。”阿斗怕自己的行为吓到了司空落,忙低声安慰。
“怎么了?”司空落愣愣的问,忘记了伪装。如果阿斗这时有心,一定可以发现她现在平静的不带半点慌乱,语气镇定安稳,不似平常那样颤颤诺诺、欲语难言,和平时根本判若两人。
“有劫匪。”
司空落的脑袋“嗡”的一下,一片空白。心底弥弥漫漫的开始升腾起一股淡淡的凄凉,萦萦绕绕,却是瞬间便扩张到了身体里的每一个毛孔!
骗她!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阿斗在骗她,下意识的就要抽出自己的手腕。现在,她对这个男人已经没有半点信任了。其此,她对欺骗她的人,尤其是男人,都刻意的回避着。
“别害怕!我保护你。”阿斗以为他的话吓着了司空落,抓紧她的手腕不让她挣脱,压低声音安慰着。司空落这时突然明白过来。他语气里的焦急与紧张让她安心,竟然感动的湿了眼睛。
没关系,没关系,她一向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即便这个男人是内奸,她还是被他感动了。
在他切断门栓的那一刻,她就知道有大事发生了。
阿斗是怎样的一个人?规距、守礼、忠心。他先是守着礼数的敲门,进而就直接用刀切断门栓,连挑开都嫌浪费时间。要用一把平常的刀子切断木质的门栓,常人怎么可能办到,除非使用气功,就是武侠小说里的内功。内功不是你想学就能学,学了就有的东西。他不顾礼数的闯进来,连内功都用上了,自然是发生了天大的事。
可接着,他的一句话就让她心寒。他说,快跟奴身走。跟“奴身”走。奴身,是这个时代奴才的正称,他从来没在她面前用过,最多也就是用“小的”。危急时刻他用了这个词,足见在他内心深处身份认证的是“奴才”而非“小的”。可是,她以前从来没有当过他的主子,何来他是奴才这一说?也就只有沈君羽了……
那个男人果然心机深沉,处事周密,真不愧了他是一国之主。对付她这样一个无能无头脑的女人,就算美名其曰的说是保护其实是放一双眼睛在身边监视自己,她也猜不到是来监视她的。还又让阿斗装成烂好人让她去救,彻底打入她的内心深处,再无从防备。就算她再无用,沈君羽也不允许有意外发生,哪怕阿斗这步棋是多余的也要用。天可怜见,还真是教他给碰上了,她多少还是有点头脑的。这点头脑,却应付不来沈君羽,被他盯上,真是一件让人害怕的事情。
他何必要那么多的思虑来着,她根本什么都不想干什么都干不了,只想平平静静的过自己的日子,比不得宫里的那三个人,有才华的有才华,有野心的有野心,有好脾性的有好脾性。她就算演的再真,就算他已经认定了她是无能无头脑、惊慌怕事、懦弱颤微的女人,就是不放心她,就是要盯着她,这就是帝王术么?
出了房间以后,通道里静无人声,竟能听见他们俩急促的脚步声。
难道又是一个圈套?有劫匪,有劫匪怎么不见任何声响,不见别人有动静?沈君羽该不会设了这样一个局,让她死在“劫匪”的刀下吧?呵呵,用得着这样多此一举吗?不放心她一刀杀了她岂不是痛快?这样一想时明悟了过来,暗觉自己太过小气。沈君羽真想她死时根本用不着这样大费周章,直接让人暗地里杀了她就得了,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人物,不用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