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期青箓真正认识班子乔,还是在下元寻狐的时候。当时安期青箓看见七女一男在一起,事后便问男的是谁。安期丹樱也不瞒他,直告便是当年想收为侍女的红袍女孩,现在是自己的好朋友。
所谓好朋友的意思,安期青箓当然明白。他不赞同族妹与班子乔相好,要是别人,他早就直接去警告,别打安期丹樱的主意。可是他欠班子乔一笔账,想起来就头疼,只好不搭理那小子。
话说安期青箓当年陷害班子乔,修合院掌院周丛查实明白,但未向戒律堂举报,而是先报与丹门的安期掌门。安期掌门见犯事的是自家后辈,果然不忍责罚。只把安期青箓叫来训斥一顿,命他以适当方式补偿那个弟子。
安期青箓认为,适当方式就是不失体面的方式。可一时想不出如何补偿才不失体面,便将此事暂且放下。可时间越长他就越淡忘,直到安期丹樱提起红袍女孩,他才记起还欠着一笔账。
两个时辰不到,云舟便在安期家的一片草坪上降落。
真快啊。班子乔记得当年拜仙门,从东瀛府到登仙府,鹿车飞驰了七天,不由感叹云舟之速。
草坪旁边一座大房子里,跑出许多年轻女子,每人驾驭一辆轻车,等候云舟下来的人。安期丹樱介绍,这些女子负责各处的迎来送往。安期家族占地巨大,家族地面上也是不准飞行,所以备有这种轻车。
安期丹樱要带班子乔先去见父母。坐在一辆轻车上,安期丹樱介绍家里的情况:“家父一妻二妾,我还有两个异母兄长。除我父母,若遇上其他人,虚虚应付就完了。……”
原来安期丹樱是庶女,因为身具灵脉才备受宠爱。相应的,家族对她生母待遇优厚,有独自的居所和私人财产,权利高于他父亲的正妻。虽然名分还是妾,但族谱记名,阖族称为夫人。
安期丹樱一到家,便连声喊着“阿母”冲进屋里,一头扎进樱母怀中,母女相拥而泣。樱父笑眯眯站在一旁,不时以袍袖拭泪,老怀大慰的样子。女儿离家五年,彼此都是非常想念。
班子乔很有眼色地止步于庭院之外,闲看四周风景。
共聚天伦之后,安期丹樱将班子乔拉进屋里,向父母做介绍。班子乔以礼拜见,捧出一个精致的沉香木盒:“些须薄礼不成敬意,还望大人及夫人笑纳。”
安期丹樱接过木盒打开一看,满满一盒晶莹圆润的鲛珠。笑看班子乔一眼,转身捧给父亲。
“唔……这是鲛珠?”樱父拈起一粒凑近察看,鲛珠里映出一个放大的瞳孔。
“勿须多礼。小郎君何方人氏?年齿几何?”樱母不看鲛珠,只顾细看班子乔。她目光挑剔,连珠炮般问了班子乔许多问题。
安期丹樱留班子乔挨审,自己出去吩咐侍女请裁缝过来。又吩咐厨房置办酒菜,家中留客吃饭。回来见班子乔被母亲审问得窘迫,又忙替他解围。
不一时裁缝来了,安期丹樱拉着班子乔量身。亲自挑选了衣料,吩咐裁缝三天内务必成衣送来。一家人请班子乔吃过饭,安期丹樱送班子乔前往西园住宿。
西园是安期家专门接待宾客的地方,安期丹樱给班子乔定了客房,嘱咐道:“明天一早,我要拜见家族长老,之后许多事情要准备,初九之前才能过来。你且在此安住几日。从那边出西园,就可以去街上游逛。记得每日酉时必须回来。”
另一边,班子乔刚出门,樱母便问樱父:“哎,你觉得怎么样?”
“相貌倒是配得上樱子,性情看着也还好,本事多大不得而知,家世就太差了。咳……樱子虽然是咱们的女儿,可这种事情上,全是家族长老定夺,没咱们说话的份。”樱父观赏着鲛珠,随口评论道。
“看得出来,樱子是真喜欢他,我也觉得不错。可我就怕……他把我的樱子带到九州去。”樱母忧心忡忡。
……
安期家筹办贺寿典礼的时候,瀛洲山洞天内,瀛洲九老正聚在一起议事。因玉鼎真人不日将再度拜访瀛洲山,与九老商讨加入天庭事宜。
关于要不要加入天庭,瀛洲九老中也大致分做两派。
甲老不愿加入天庭,吐槽道:“吾辈分明盘古一脉,昆仑却认三清作道祖,此大谬也。”
乙老同意加入天庭,争辩道:“鸿蒙未判之时,便有混元一气,其中蕴育盘古,是以混元一气可作道祖。而一气化三清,则三清亦可谓道祖。”
甲老抬杠:“道兄此言差矣。譬如人在母胎,蕴育于羊水之中,则人可以羊水为祖乎?”
乙老哭笑不得:“道兄何太胶柱鼓瑟。天下道门三千,各有所宗,殊途而同归。譬如吾五岛道统,闻道于盘古,修的是混元金丹蕴元神。昆仑道友则闻道于三清,修的是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今盘古已逝,寰宇失序。昆仑道友所图甚大,吾当助之。”
甲老摇头:“昆仑机心太盛,汲汲于争权夺势,殊失仙家逍遥之旨。”
乙老点头:“今日当争则争。倘寰宇尽属神妖,日后恐吾仙家欲逍遥而不得。”
甲老沉吟良久:“吾等逍遥天地之间,根基在仙岛,而不在天界。今员峤、岱舆二岛沉没,其谜未解,却投身天庭之争,岂非舍本逐末乎?”
乙老亦沉吟:“道兄之言甚是。但大势如此,天下仙家多已归入天庭。听闻蓬莱、方丈几位道兄,亦有意在天庭谋职。吾辈若不入天庭,势成孤掌矣。奈何奈何。”
九老商议多时,觉得两头为难,无法决断。
最后妙化真人提议:“蓬莱、方丈谋职天庭,旨在为仙岛沉没留下退身之路。吾等不欲行此操切,一旦天职在身,岂有逍遥可言?为今之计,还须尽快查明员峤、岱舆沉没之谜。若确认仙岛不保,则需于天界重建根基,所以亦应保有加入天庭之后手。吾意,好生款待玉鼎道友,竭诚结其欢心。再将吾之难处直言相告,与玉鼎道友商得两全之策。各位道兄意下如何?”
八老都赞:“妙化道兄高见。”随后商议起款待玉鼎真人的各项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