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返回大阪的路上,李晨芳不由像平野五郎询问起了第一、二师团的组建和训练状况,平野五郎对于这些大阪市民很是不屑的说道:“两个师团的人数是招募的差不多了,但是我认为除了伐木工和造船工之外,其他町人就不应该把他们招募进军队。
这些町人对于上官颁发的训练命令总想着讨价还价不说,还坚决要求我们预先发放薪水,或是每日一结。我完全不觉得这样的士兵组成的军队能够上战场,我很担心我们的直属部队,在作战时要把大部分注意力放在这些士兵身上,防止他们在战场上带头逃跑。”
李晨芳思考了片刻便说道:“这样下去可不行,我们可不能带着一只不可靠的军队上战场。佐佐木君、野间君、水野君,你们可有什么好主意么?”
被点名的三人对于这个问题也是一筹莫展,不过水野信古很快就想到了一个主意说道:“大阪这边的町人多以经商为主,他们对于契约还是很重视的,要不然大人让这些士兵都签订一张契约,让他们保证上战场不逃亡?”
平野、佐佐木等人听完了这个馊主意后,都下意识的远离了水野信古,他们觉得这位总奉行大约是昏了头了,居然把希望寄托在不靠谱的赌咒发誓上面。
不过李晨芳倒是没有立刻呵斥水野,反而若有所思了半天,才突然微笑着的说道:“签订契约还是不错的,平野你回去之后找几个石工来,在大阪城的城门外竖立几块石碑,把第一、二师团所有成员的名字刻上去。
石碑刻完之后,大家一起面对石碑宣誓,作战时绝不抛下战友逃亡,誓要推翻三代将军之暴政。石碑的名字就叫做,大阪第一、二师团奉天靖难碑,水野大人你来写一篇战斗幕府的文章,将我等的壮举世代流传下去…”
平野五郎的神色并没有变化,但是佐佐木次郎、野间纯一郎和水野信古的脸色都有些难看下来了,把大家的名字都刻在石碑上,这要是幕府军真得收复了大阪城,不正好照着石碑上的名字抓人问罪么。不过水野信古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否则眼下李晨芳这一关他就过不去。
李晨芳随即又继续说道:“士兵想要预发薪水这没问题,先预先发放半个月的,今后每个月的初一、十五各发放半个月的薪水。初一的半个月薪水必须全额发放,但是十五日发放的薪水必须要看士兵平日里的表现。
对于那些不服从上官命令,也没有完成规定的训练项目的士兵都要进行罚款。另外,在战场上逃跑的士兵,除了要进行军事法庭的审判之外,还要其退赔入伍以来获得的所有薪水和奖励。
另外,五郎,现在我们是在战争状态之中,所以对于训练的课程要进行大量的压缩。就目前来看,让新兵学会装填弹药和听从命令前进、后退就已经可以,剩下的就让他们在战斗中去学习吧。”
平野五郎自然不会反对这个命令,在他看来把这些町人训练成士兵的难度,还要超过训练那些野蛮而固执的山民。起码后者在获得了足够的食物之后,就会表现出高度的服从性,而前者却未必。
李晨芳接着问道:“堺市那里可有什么回应吗?我听说樋口雄太的副手稻垣重纲,带了不少人逃亡到了堺市,他们愿意投降吗?”
水野信古表示遗憾的说道:“稻垣重纲拒绝了樋口雄太的招降要求,还让使者回来告诉我们,忠长殿下的叛乱是不会成功的,劝我们早日回头,免得和忠长殿下一起毁灭。”
李晨芳皱了皱眉头说道:“堺市的港口规模就在兵库津和大阪两个港口的后面,让他们占着堺市,迟早会成为江户军队登陆大阪府的基地,也将是我们大阪的心腹之患。既然他们不愿意投降,那就趁着他们没有得到江户支持之前,先干掉他们。
第一师团已经即本组建完成,正好拉出去整合下军队。加上稻垣重纲带去的那些败兵,堺市的守军也不会超过350人。正好最近大阪各地的农民要求我们驱赶那些效忠幕府的武士地头,平野五郎和樋口雄太带三个联队和两门六斤炮顺着四天王寺一路南下,拔除堺市这个钉子。
野间纯一郎带领第三联队向东进攻至生驹山下,然后向北做出进攻京都的姿态,抵达淀川后返回大阪。另外,第二师团的真田大助和林间一,各自带自己的联队越过淀川,扫荡淀川以北的区域。以三日为限,将这一区域内效忠幕府的村镇拔除。我不希望幕府的长州讨伐军返回时,可以在这一区域征集到粮食…”
平野五郎听完后有些担忧的说道:“大人将我们都分派了出去,身边只有两个不满员的联队,是不是太过冒险了?”
李晨芳倒是不以为意的说道:“只要你们能够尽快完成手中的任务,我在大阪城内就安全的很。再说了,那些义勇虽然被淘汰出了军队,可他们现在有不少人成为了巡警,就算有一只小部队能够突击到大阪城下,我也有足够的力量守城的…”
进入了大阪城的南门之后,李晨芳突然似乎想起了什么,吩咐身边的众人各自返回处理政事,他则带着两名侍卫走入了城下町的街道中。虽然前两日才发生了一场夺城之战,但是今日城下町的街道上已经开始恢复正常生活了,这座城市的自我疗伤能力还是相当出色的。
在一名侍卫的带领下,李晨芳来到了东城区一排武士宅邸前。李晨芳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木门,不由向侍卫询问道:“就是这里吗?”
带路的侍卫恭顺的回道:“是的,这里就是池内家,池内正太郎正是这家的大儿子,他们夫妻就住在这里。”
李晨芳对着侍卫点了点头,示意他上前叫门。不一会一位四十出头的妇人便出来应了门。得知是新任城主在门外后,这位妇人顿时有些慌张了起来,李晨芳听着里面一阵兵荒马乱后,院门便忽然大开,家主池田奏太带着两个儿子站在了门边恭敬的迎接着他的到来。
五十出头的池田奏太是一个年俸150石的下级武士,家里却有着9口人,因此日子过得有些紧张。他的宅邸也是最为一般的武家宅邸,除了一个和前庭联结的小院外,就是一幢被分隔为七间房间的长屋。
最中间的一间房间是用来招待客人的堂屋,李晨芳被招待在堂屋北面的上手坐下之后,池田奏太的妻子为三人奉上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大麦茶。这位中年妇人很是尴尬的向李晨芳道歉道:“不知殿下光临,一时没能准备茶点,还请殿下恕罪。”
李晨芳却笑了笑说道:“我在家中时也很喜欢喝这种麦茶,你炒制的大麦和我母亲很是相像呢,我很喜欢,感谢你的招待。”
池田奏太听了总算是松了口气,赶紧让妻子下去不要妨碍他们的谈话。李晨芳随口询问了下池田奏太的工作和两个儿子的状况后,便道明了自己的来意:“我希望能够和正太郎夫妻单独交谈片刻,这个要求会不会太过失礼?”
池田奏太犹豫了一下,便对儿子正太郎使了一个眼色,然后带着小儿子离开了,过了一会一个穿着朴素的年轻女子便走了出来,跪坐在了丈夫正太郎的身边。
池田正太郎握着妻子贞子的手心里正有些七上八下时,坐在上手的李晨芳突然对着两人低头道歉道:“池田君,作为大阪的新任城代,我没能还给你们夫妻一个公道,我要向两位说一声:对不起。”
池田正太郎顿时被吓到了,他赶紧和妻子一起向李晨芳拜倒,口中说道:“不敢,不敢。芳殿能够当众处罚罪犯,我和妻子已经相当感激了。怎么能够让芳殿向我们道歉,这实在不合礼仪。”
李晨芳坐正了身体,认真的说道:“不管我是如何成为大阪的城代的,既然我成为了城代,自然就应当维护律法的尊严。出于某些方面的考量,最终我并没有按照法律去处置片冈左卫门,但这并不代表我的做法是正确的。于情于理,我都应该为自己的决定向你们说一声道歉,这就是我今日上门的目的…”
李晨芳来的很是突然,走的也很迅速。就如他自己说的一样,他就是专程来说一声对不起的。池田正太郎夫妻固然是有些难以言说的心情,池田奏太看着离去的李晨芳的背影,眼中的情绪也是极为复杂。
事实上,当号称忠长殿下部下的军队攻下了大阪城后,池田奏太就留在了家中不再前往衙门上班了。这并不是因为他的儿媳受到了义勇的伤害,刚刚和平了几十年的日本,对于女子的贞操并不是相当看重。虽然江户的武士们因为幕府传播儒学,而开始重视起武家女子的贞洁,但是这股风气还没有传播到各地武士家中。
池田奏太之所以不愿意为攻下大阪城的忠长殿部下效力,因为他并不看好忠长殿能够赢得了掌握了江户的将军家光。但是李晨芳今日的行为,却让他心里有些动摇了,只是想到忠长殿失败后自己家人的未来,他又重新坚定了起来。
池田奏太关上了院门,正想回屋时,却看到妻子捧着一个木盒有些张惶的跑了出来。他拦住妻子问道:“怎么慌慌张张的?”
妻子打开了木盒盖子的一半说道:“殿下忘记带着这个了,足足有10个大判呢。”
池田奏太看着这一匣黄金,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了。
陪着李晨芳拜访池田家的侍卫,在离开池田家街道后方才松了口气,其中一人不由对李晨芳说道:“大人何必亲自前来,只要吩咐小人把东西送过来,不更安全么。”
李晨芳撇了他一眼说道:“陛下曾经告诉过我,有两件事不能假手于人,一是向人道谢;一是向人道歉。如果不是真心诚意的想要去做,倒不如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