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笑得腮帮子酸痛,露出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时,前方不远处一位青年男子正步履稳健的向聚仙楼而来。
那男子二十五六岁年纪,长身玉立,身姿笔直如一颗劲松,青色长袍剪裁合体,更衬得他身形修长挺拔。皮肤白皙,冷峻的脸,挺直的鼻梁,紧抿的双唇,整个人面无表情,气质清冷。这莫非就是传说中颜似宋玉,貌若潘安的美男子?还曾为自己的小帅而沾沾自喜,跟这人一比,瞬间被秒成了渣渣。这要是进军娱乐圈,那什么国民男神,还有韩国那谁谁还有活路吗?叶清扬还睁着一双茫然的眼睛魂游太虚,这边青年男子已到了门口,淡淡的扫了叶清扬一眼,没做停留走了进去。叶清扬后知后觉的喊道:“客官……里面请。”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有个伙计出来叫叶清扬:“少东家找你。”
“哪来的少东家?我怎么没看见?”
“你没看见?刚上去的。”
叶清扬摸不着头脑,只好跟着上楼,拉开一扇包厢门,那伙计示意叶清扬进去,叶清扬走进包厢,门又从外面关上了。只见之前见到的冰山美男正坐在靠窗的桌子边,秦九垂手立在一旁。
那人脸望着窗外,柔顺的黑发被一根衣服同色的发带束住,投影了阳光的侧脸线条像雕塑般完美迷人,减少了几分冷峻平添了几分柔和。
似乎感受到了注视的目光,少东家把头转过来,面无表情,黝黑的眸子直视叶清扬。“你的名字。”
叶清扬如梦初醒,“叶清扬。”
“何方人氏。”
“杭州…。。”叶清扬脱口而出。
“杭州哪里?”
“杭州……海边”,总不能说是西湖边延安路吧,明代时可能没这地名。
“家中还有何人。”
“父母,叔叔。”
“这些银子足够你回家了。”冰山美男下巴指了下桌子上一个钱袋,“拿着盘缠,现在就离开。”
“什么?你要我走?”
对方仍旧面无表情,“你不是因为身无分文才流落至此吗?现在给你钱让你走,你不愿意?”
“可我回不去了。”
少东家忽的站起身几步走到叶清扬面前,双眼紧盯着叶清扬的眼睛,“为何回不去?”
叶清扬看着近在咫尺的脸,皮肤白的没有瑕疵,睫毛浓密纤长,眼睛黑白分明,漆黑的眸子犹如古井深潭般淡然无波,又像黑幕上的钻石,耀眼的让人移不开眼。叶清扬只觉得喉咙发紧,心跳如擂鼓,脸颊也变得滚烫,一时间周遭的一切似乎都不存在了,眼前只有这张淡出凡俗之外,不入红尘之中,美的不似凡人的脸。
“为何回不去?”少东家看着半天没反应的叶清扬,微微眯了眯眼,目光流露出寒意,叶清扬一下子回神,以前只在心仪的妹子面前,心跳加速,手足无措,没想到今天在这古代冰山美男前漏了怯,太丢人了。叶清扬在心里狠狠鄙视了自己,低下头思索该怎么回答。总不能说坐着邮轮一个漩涡就把我从马六甲甩到了南京吧。
对面的人半天没移动脚步,盯着叶清扬的发漩,“我可不记得杭州可以留这种发型。”
叶清扬知道一般的谎话可能骗不了对方了,又故作镇定的说:“其实,我家在南洋…。附近一个岛上,因为仰慕天朝大明淳朴的民风,悠久的历史文化和众多的美食,特来游历一番。如今看来这里果然钟灵毓秀,人杰地灵,男的都风流倜傥,温柔多金,女的都貌若天仙,美丽多情。所以我不想走了。”
“你是如何从南洋来的?”
“坐船”
“什么船可以从南洋到应天?”
“是…。。我家有艘大船,我和家乡的人乘船来的。“
“船现在何处?”
“船在杭州海边出了事,沉没了。我被附近的渔民救了。”叶清扬摸摸鼻子,又心虚的抬头看一眼少东家的反应,这是他说谎时惯有的小动作。
少东家用淡然的目光看着叶清扬,“既然如此。。。。”他略微停顿片刻接着道:“那就跟我走吧。”突然一手发力扣住叶清扬手腕。
“哇,你干什么?”叶清扬吃痛,“你谁啊,去哪?”想甩开,无奈脉门被扣住,而且对方怪力惊人,根本挣脱不开。被他扯着往楼下走,叶清扬感觉手腕要被捏断了,心里只担心自己安危哪还管对方是什么帅哥美男,张口开骂:“你混蛋,你谁啊?凭什么拉我走?喂,秦九,你个忘恩负义的,救我……”秦九一脸无奈略表同情的看着叶清扬。
一路骂骂咧咧走到大街上,引得很多路人观看,“你个混账王八蛋,死面瘫,小爷我又不是犯人……。“
”混蛋,我手腕快断了,快松手,我自己会走。“
对方终于停下脚步,转过头,”第一,我叫张云飞,不叫混蛋。第二,不想让我锢住你,就老老实实自己走,也别妄想逃跑,因为你根本逃不掉。“说完松开手继续往前走。
叶清扬揉着被捏的青紫的手腕,跟在后面狠狠的瞪着他的后脑勺:”去哪?“
”我府上。“
叶清扬一听,刚刚的冲天怒气又化作一脸痞笑:“难道你想让我去你家做客?早说嘛,何必用强。”
“……”
“你家都有什么人?”
“………”
“小爷我很难伺候的,要好吃好喝,还要洗澡,我都两天没洗了,臭死了。”
“…………”
“喂,我说话,你听到没有?”
“…………”
“张云飞,你哑巴啦?”
“…………。。”
“喂,张云飞,你那什么态度?给点反应好不好?”
“……………”
“喂,走慢点,热死了,张云飞,你不热吗?”
“…………。。”
“张云飞。”
“……………。。”
就这样一个闷不吭声一个喋喋不休,一路走街窜巷来到一座深宅大院前,没有电视上那种大户人家门口彰显富贵的石狮子,也没有气派的大门,更没有昭示主人地位的匾额,只是两扇普通的朱漆大门,低调而内敛。
扣了门一会,有小厮来开门,看到张云飞立刻招呼,”公子,您回来了。“看了旁边的叶清扬一眼,旋即低下头退到一边。
迈过门槛往里面可以看到亭台楼阁,池馆水榭,映在青松翠柏之中;假山怪石,花坛盆景,藤萝翠竹,点缀其间。想不到里面竟然别有洞天。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当地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转过插屏,小小的三间厅,厅后就是后面的正房大院。正面五间上房,皆雕梁画栋,两边穿山游廊厢房。院子西面,几根长的竹竿架上,爬满了花藤,稠密的绿叶衬着紫红色的花朵,又娇嫩,又鲜艳,远远望去,好像一匹美丽的彩缎。
绕过穿山游廊,叶清扬被张云飞带到后院一个幽静的院落,绕着走廊有三间上房。院子里有一片开阔的场地比一个篮球场还要大,边上两个架子上插满了各种各样的兵器,场地另一头一棵大榕树,巨大的树冠如同一把撑开的绿伞,树干上有个射箭的靶子,一看这就是个练武场。叶清扬看场边还有一张石桌,四个石凳,毫不客气的坐下。
接着就有下人进进出出收拾靠右边那间房。等下人走后,叶清扬走进房间去看,房间干净整洁,中间一张黄花梨木圆桌,铺着缎面的桌布,配套两个圆凳。靠窗一张案几,上置文房四宝。一扇傲雪寒梅的屏风后,有大约和外头一样大的空间,靠墙一架黄花梨架子床,六根立柱支撑顶檐,床面左右和后面部分装有围栏,雕有如意云纹,锦被翠褥,浅绿色帷帐随风摆动,轻纱漫舞。叶清扬一看这床眼都直了。去年和叔叔参加过一场拍卖会,其中有一架明代万历年间的紫檀屏风独板围子罗汉床被拍到3000万,不知是如何保存下来的。眼前这架床虽不如拍卖的那架雕工复杂精细,但也算得上精品,放在现代那也是价值不菲。
叶清扬正盯着那床发呆,张云飞不知何时也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套月白色的衣衫放在床上,“以后你就住这里。”叶清扬正欲说话,就有下人提来三桶热水,一个大木桶置于屏风后,下人将水倒入木桶中,就退了出去。张云飞看叶清扬毫无动静,“你不是要沐浴吗?难道要我帮你洗?”
叶清扬瞪了张云飞一眼,“难道你要看着我洗?”
张云飞没说话转身出去随手关上门。叶清扬几把扯下衣裤,坐进木桶,虽然没有淋浴器更没有沐浴露,只有一块皂角,不过能有清水洗洗也不错了。直到桶里水温变凉了,叶清扬才站起来擦干身体,刚准备穿裤子,才发现没有内裤,怎么办?该死的张云飞不知道给小爷准备内裤吗?难道古代人连内裤都不穿吗?扯起嗓子就喊“张云飞,张云飞。”
门应声开了。
“张云飞,给我拿条内裤。”
“什么裤?”
“内裤啊。”叶清扬顾不上害臊了。
门口没动静,似乎在思索。
“就是最里面贴身穿的,短的,你不穿吗?”
张云飞又出去,一会儿又推开了门,叶清扬赶紧拿长衫遮住下身,屏风后一物体带着风声向着叶清扬兜头砸来,未及躲闪,正中叶清扬面门。叶清扬一把从头上扯下来张口开骂:“你大爷的,张云飞。”
“没穿过。”张云飞丢下一句话关门出去了。
叶清扬这才细看,是条短裤,白色丝绸面料,长度大约到膝盖上面,快赶上沙滩裤那么肥了。将就穿,总不能真空上阵吧。再一看衣裤,古人怎么都不怕热,大热天的,穿长衫长裤,还规规矩矩穿鞋袜,最可气的还留长发。想想暑假在家,光着膀子,穿着沙滩裤,汲着拖鞋,吹着空调,吃着冰镇西瓜,玩着电脑,简直就是神仙般的日子。我招谁惹谁了,这么倒霉来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捣鼓了半天终于穿好衣裤鞋袜,又弄得一身汗。自己和张云飞身高胖瘦差不多,穿他的衣服还挺合适。往镜子前一站,还真有几分玉树临风的味道,若是再留一头飘逸柔顺的长发,手执一把文人标配的折扇,那就是活脱脱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秒杀万千少女心啊。叶清扬顿时一扫之前的不快,洋洋自得起来。
他颇为潇洒的推开房门,站在门口笑容满面的看着坐在走廊长凳上,背靠廊柱闭目养神的张云飞。张云飞睁开眼,看向叶清扬,夏日阳光倒影在叶清扬的双眼里,亮晶晶的,璀璨如星,灿烂的笑容令阳光都黯然失色,让人移不开眼,张云飞微微一愣,旋即移开视线,“就呆在这院子里,午饭我会命人送到你房间。”说完起身离开。
“张云飞,老子又不是犯人。”追着张云飞离开的方向跑过去,刚走到小院门口,被两个壮汉拦住去路,“公子吩咐,您不能离开这院子。请回吧。”
叶清扬看着两壮汉胳膊的上突起的肌肉,气的直跳脚,懊恼的走回去。
走到自己房间门口一见另两个房间都门窗紧闭,顿时好奇心大盛,你不让我出去,没说不让我进去,就进去看看里面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