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腊月,下了一夜的雪。起初还是细小的雪粒,到后半夜飘起了漫天鹅毛,白絮无瑕。巍峨皇城银装素裹,一片冰天雪地。
公主殿下早上起来裹着厚厚的袄子走出门外,院中负责洒扫的小宫女和内侍们拿着扫帚和铲子铲冰扫雪。
眼尖的嘉萝踩着碎步欢欢喜喜地走到阶下,“公主,新年至,婢子们愿殿下多福多寿,岁岁平安。”
有她起头,后面小宫人贺岁的讨巧话都接了上来,小团子弯着眉眼肉手一挥,“若笙,按宫人等级给他们分些银裸子。”
若笙姑姑垂首应是,拿出备好的荷包交给嘉萝几个一等宫女,着他们把赏钱分了下去。
今日正是除夕,不用去尚武馆,燕末却难得起了个大早,被外面铲雪和布置宫殿的动静给吵醒的。
各宫殿门口都挂起了大红灯笼,在这萧瑟冷寂的冬日中与盖住青石砖路的皑皑白雪相映,倒也别有一番意趣。
燕末眯着眼看天边初起的冬阳,面前忽罩下大片阴影,“今年宫宴按惯例设在泰乾宫,陛下钦定的主子除了公主,太子殿下,二皇子殿下,三公主。”
“景仁宫郑贵妃,永和宫李贤妃,永乐宫柳淑妃,嫣芜殿叶昭仪,颐成轩夏婕妤外,还多了个冯美人。”
粉团儿不以为意,“小虞子一大早出去便是为了打听这个?”
“公主这回,还是像往年一样?”景虞拢了拢衣袖,垂眸反问道。
长夙公主出生后君皇后身子便不大好,深居未央宫不理事,后宫由彼时位分被晋升为贵妃,现在景仁宫的皇贵妃代掌,一年中大小宫宴皆不参加。
也正是因为君皇后身体渐衰,长夙公主并未教养在未央宫皇后膝下,而是由皇帝指派奶母和若笙等宫人养在钟毓宫,只定时被抱去未央宫聊慰皇后慈母之情。
每年除夕宫宴,长夙公主都会在未央宫陪伴生母,至皇后归天,以后的两年公主殿下都懒得入宴。
宫里头有些碎嘴的,私下议论长夙公主是因皇后之故与陛下有嫌隙,或猜测她是在和皇贵妃故意作对。
当然,凡是管不住嘴,敢胆大包天在背后妄议主子的宫人早已被永元帝送走面见了佛祖。
实际上公主殿下只是单纯地对宫宴没兴趣,礼仪程序繁琐的要命不说,还要看一群女人勾心斗角,宫斗技能个个练得炉火纯青。
皇贵妃神马的公主殿下都认不清是哪个,至于传言中她因君皇后对皇帝老爹有怨气,根本是无稽之谈。
说出来可能旁人不信,那位红颜薄命的皇后娘娘生前从未抱过她一下,在未央宫待的那些日子,她被女官扔在偏殿半天都不会有人管。
对那位一生传奇的君皇后,长夙公主着实是没多少印象,也不在意所谓生母对她的冷淡甚至于厌弃的态度。
她似乎,生来便是这样的性子。
“唔,小虞子你派人去禀告父皇,就说本宫身子不适,省得给他老人家添些不吉利。”
从景虞回来便一直默不作声的若笙终于忍不住抬了抬眼,“公主,您去年便是这样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