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细雨残卷的季节还未过去,戌时又开始飘起了雨。
顾簌盘着腿,两只手遮在自己额头上挡雨,但细碎的额发还是湿落落的。
下边这院子里东西北三间厢房都亮着灯,有丫鬟来来回回在游廊下走了好几次,从一个厢房到另一个厢房,也不知在忙碌些什么。
方才在厨房见着的那婧儿姑娘匆匆忙忙地从院外跑进来,站在西厢房门口抖了抖身上的水,喊了句“夫人”才慢慢走进去。
她在里头呆了不到一刻钟便又走出来,去耳房取了把伞,仓促地离开了小院。
顾簌坐地双腿僵硬,忍不住抽出来换个姿势,顺便醒醒神。
又过了一会儿,她撑伞带着一人进了西厢房。
那人戴着黑幕离,从头一直遮到了脚踝,只露出了一双黑色的鞋子。看这脚型宽大,应是个男子。
“请进。”婧儿将人引进去就走回到门口,伸手将原本一直开着的木雕门掩上。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里头有一声茶盏碎落的声传出来。
闻声守夜的丫鬟立马走出来,只是还未到门口就被婧儿拦了下来:“今晚我来守夜,你们各自去休息吧。”
“是。奴婢退下了。”
丫鬟门散去后周遭又恢复了宁静。
顾簌坐的位置只能看见西厢房门口的景象,而靠里边的窗户正巧被院中的槐树挡住了。思索了一会,决定沿着道再靠近点儿去探究一番。
半爬半走得慢慢靠近了北边的屋檐,但两座顶之间有这缝隙,须得站直了身体跨过去。顾簌估摸了一下距离,撑着屋檐小心的站起来。
下着的雨有渐大之势,脚下本就凹凸不平的瓦砾沾了水更难站稳。这脚下才走了一步,就重心不稳地猜出了声。
还未来得及走下一步,就听到有侍卫小跑而来的脚步声。
顾簌无奈地摸了摸脸上的雨水,西侧屋檐必是不能去了,因它的前边是站着婧儿的院子,后边是有侍卫巡逻的小路,万一被发现了哪边都不好跳。左右徘徊之下,顾簌只得平躺到屋檐上,身子向身后的院落中翻滚。
这两座院落相邻,而那边一直未亮起过灯。
只是顾簌万万没想到,身后的屋檐竟然比这边的短了那么大一截,才翻了两周就悬了空,一下子失重感传来,快速落了下去。
顾簌直觉性地咬着唇畔,以防砸到东西身子疼痛。却不想自己竟然落进了一堆稻草中,除了瞬间弹起的些许灰尘,也没什么异样。
抬眼望去是这座院子的主屋,未亮灯也没有人走动的声音。顾簌静默了片刻,才在稻草堆里翻了个身,迟缓地爬起来。
随着身体的转动,视线也渐渐从主屋落到了院子里。
这一看,顾簌那颗七零八落的心便颤了一下。
院子的凉亭口站着一个人。
他依旧是锦衣款款,肩宽窄腰,只是夜色下看不清神色。手中撑着一把桐油伞,伞骨上的雨珠子连成串地往下落。
脚边还有一只通身雪白的猫,被雨打湿了半边,似眷恋般缩在他衣摆旁,却并未得他青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