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神的眼睛里满是困惑，那个人他是谁？是他杀了我吗？方涣伸手想要触碰那池中的画面，生前的方涣是那么鲜活，尽管生活很少优待于她。
水下的庞然大物慢慢浮出水面，那是一个长着一只猫眼，裂唇如斗，尖牙锐利，浑身赤红的怪物。它在等待一个将方涣吞入腹中的机会，周围的赤练鬼找准机会前赴后继地发起猛烈进攻，关悦与刘维奇十分默契地在段离左右形成一个阵势抵御攻击。
“方涣！”段离看着方涣一点点靠近那个满眼兴奋的怪物，直直俯冲而下拉住方涣的手，刹住了下坠之势。眼见着到嘴的肉飞了，那怪物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周围的赤练鬼仿佛吃了神药一般，攻击愈来愈猛烈。“方涣！清醒一点！”段离死命拉着方涣的手，那池血水似乎有吸引力一般拖拽着方涣，段离感到力不从心，快要拉不住方涣。
“段……离？”脑中片刻的清明让方涣看清了眼前的人，也看清了此时此刻的境况，挣扎着紧紧攀住段离，怎奈底下的怪物一个转身，掀起一池血水红波，眯了段离的眼，打下了方涣。
“方涣――”
方涣直直坠入看似浅浅的水池中，随着怪物的消失，她再也不见踪影。
段离看着空空的手，抽出锁魂链想要探入池中，却被此刻平静的水面反弹，力量也被吸收，怎么也掀不起半点波澜，成百上千的赤练鬼也如潮水一般迅速散去，缩回瓦罐中再无动静。
“段离，现下我们怎么办？”刘维奇扶起在打斗中受伤的关悦，理智地在心中盘算着。
“何淼和白游秉如果在这里，应该也感受到刚才的动乱了，他们会顺着找过来，如果没有，那他们就没有和我们落在同一层。方涣……水下情况未知……”
“你……不能丢……丢下涣涣！”关悦倚靠在刘维奇身上疼得龇牙咧嘴。“嘶――这赤练鬼……下手真狠！”
“我们无论如何也要早点找到出去的方法，就算出不去，求救信号也得发出去，否则我们只有在这里等死。”段离沉默片刻，在关悦急切的目光中做出了抉择。“至于方涣……那怪物方才只用某种方式迷惑了方涣，她应当没有危险……在没有搞清那怪物的意图下，我们必须要快，尽早救出方涣。”
这是哪里？置身于黑暗中的方涣走了好久，四周依然一片黑暗。
“方涣~”
“谁？”
“方涣~”似远似近的声音飘渺地传过来，引导方涣前进的方向。
远处似有微光，方涣一路摸索前行，看到了另一个方涣――二十三岁的方涣，在逼仄的工作隔间里面埋头做着报表，写着会议总结，灯火辉煌的高楼大厦里有着和方涣一样疯狂加班的996社畜。
再往前行，二十四岁的方涣跳了槽，在另一家公司当着社畜。“生日快乐。”埋头工作的方涣看了看手边的台历，平静地祝福自己。一个孤儿而已，方涣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便把自己进入孤儿院的日子当做生日来过，那一天也算自己重获新生的一天吧！
黑暗中的方涣加快了步伐，一路向前跑去，直到在那个熟悉让十字路口停下。昏黄的路灯下，方涣从远处缓缓走来。
“廖阿姨，我……”话未说完就被电话那头打断了，“涣涣啊！阿姨在孤儿院工作了十五年，那可是算真真地看着你长大的，你年纪也不小了，我的意思也不是立马要让你结婚啊，当朋友处着呗。对方是我一个远房亲戚的儿子，父母走得早，没人给他操心这个事又因为工作比较特殊，更加没人管了，这不，年纪都快三十了还没成家。他奶奶急了这才喊我们替他张罗张罗。”
“阿姨，我知道你是替我着想，但是我现在真没有谈男朋友的打算。”方涣有些头疼地揉揉太阳穴，这个廖阿姨是孤儿院出了名的热心肠，最喜欢当红娘给俊男靓女牵线搭桥。
“那小伙子可是在体制内呢！吃国家饭的可稳定了，日后买房买车按揭也应付得来。你别嫌弃他年纪，也就比你大那么个三四岁，人家小伙子长的精神着呢，大高个，还挺帅的，阿姨这有照片，一会发给你，看看呗！相个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买卖不成仁义在，当交个朋友……”
方涣站在路旁看着马路对面鲜红跳动着的交通灯，耳边全是廖阿姨的劝诫声。看来自己是躲不过她了。“阿姨，这样行不行，他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和他吃顿饭交个朋友吧！”
“好好好，他后天下午有空，我把他的手机号一道发给你，你们联系，你们自己安排。”对方很是欢喜地挂了电话，方涣手机震动两下，一张图片慢慢加载出来，照片上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警察制服，剪着寸头衬得眉眼英气逼人，毫无面部表情地对着镜头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挺拔如松，气势磅礴。浮在半空中的方涣看到照片那一秒就知道了，段离。行吧，自己真的是见过他，但是没想到啊没想到，他居然是自己的相亲对象。
“真的挺帅的。”方涣保存了那一串数字后看见红色信号灯开始闪烁，抬脚准备过马路。有什么极速破空而来，直直射入方涣的心脏。
在倒地前，方涣看见一个人，身后是光芒万丈，逆着光确依稀可见他神情悲悯，仿若神明临世。
很冷，此刻已是游魂的方涣感受到生命流逝时的全部感觉，心脏被什么狠狠扎着，微弱地跳动；血液慢慢冷却，不再流动。
迷蒙的视线里，方涣伸出手，微弱地，“救……救我……”
那人逆着光走近，修长的手指在方涣额间轻点，方涣的世界瞬间变得黑暗，再不见灯红酒绿，再不闻繁华万千，有许多东西渐渐在脑中分崩离析。
“原来……我……是这样离开的啊。”
黑暗逐渐散去，方涣看清了眼前的世界，这里应该是池底，空旷的空间里矗立着一座八角亭。“无忧居”遒劲飘逸的三个大字书写在牌匾上，在亭内坐着一位身穿玄衣的男子，玉冠束发。纱幔四起，仙气缭绕。
方涣脑中忽然有一个想法：或许他能解开自己心中的疑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