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下了一场大雨，来来回回把整座城冲洗了好多遍。
这里繁花似锦，寸土寸金，可谁都知道在看不见的角落里，藏着数不清的污秽肮脏。
春试的事情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裕帝手段雷厉风行，整个堂清静很多，一切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有时候学会装傻充愣也是很重要的。
七日之后，李大宝去参加了春试，考的东西也就那些，没什么新意。别人奋笔疾书，就他悠闲自在。
放榜那天一群人挤在告示那儿，这种事情不过都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没有李大宝的名字。从头到尾找了好几遍，都没有李子烆三个字。
李大宝听到这个消息也没有多少意外，没别的原因，不过就是因为他是李家的人。
君无殇淡定道：“不需要我帮忙？”
李大宝嗤笑：“别逗了，难道我开口你就会帮我吗？”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会呢！”
李大宝目光直视他：“你想要的是一个得力的助手，最好将来能够成为你的左膀右臂，如果连这点事情我都处理不好的话，只怕也没那个资格了吧。”
君无殇没有说话，喝了一口茶，啧，苦的。
李大宝是他挑选出来的人，也是他自己把他再从泷西带到长安的，他很聪明，这点君无殇从不怀疑。
“你来长安的事情皇宫那边早就知道了，之所以纵容你再次回来只怕这里面还有门道。”
李大宝问：“上次在清思殿已经见过你父皇了，你说他会不会杀了我？”
“不一定。”
“如果他真的动手，你会救我吗？”
君无殇言简意赅：“不会。”
李大宝笑了，君无殇比他老子还无情。过不了多久那位就会见自己了吧，李家虽然退守泷西可也一直是裕帝心里的一根刺，不碰还好，现在碰了，他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李大宝猜对了，裕帝的确见他了，不过跟他想的有点出入，裕帝自己来了离王府。
福伯领着裕帝出门，他随意看了看，这府邸是他赐给君无殇的，里面有什么，陈设如何他一清二楚。
他这是第二次来，别的都没变，只是他看着灯火通明的王府，忽然觉得这里比之前多了一丝人气儿。
想到君无殇和之前的不同，裕帝嘴角竟然露出了一丝的笑容，转瞬即逝，很快又恢复了冷漠的样子。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裕帝见君无殇一大家子都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他的突然到来让在场原本融洽的气氛忽然有些凝固。
他没有自称朕，而是我，就跟季幼卿之前在他面前一样。
朕是皇帝，是天下的皇帝，我只是他自己。
季幼卿率先打破这尴尬的局面：“不知道你会来，要不一起吃点？”
裕帝没说话，大家都以为他会拒绝，或者生气，直接拂袖离开，毕竟听说他脾气阴晴不定，习惯了。可没有想到他只说了一个字：“好。”
福伯立刻让人拿了一副新的碗筷来，裕帝还真没有一点架子，直接坐下来就吃了。
桌上摆的不是什么大鱼大肉，只是一些寻常百姓家桌上的菜肴，裕帝吃得很香，事实上他有很久没有好好的用过膳了。
需要他忙的事情多如牛毛，好像处理完一堆，永远还有下一堆等着他。再加上一些糟心的事情，他更没什么心思吃饭了。
而且他是皇帝，当皇帝哪有那么容易的，走路吃饭这些都有规矩，麻烦死了，要不怎么说皇帝是孤家寡人呢。
裕帝不喜欢麻烦，但是他喜欢权利，喜欢被人仰望，喜欢将他人的生死捏在手上。因为这些，裕帝觉得要守的那些破规矩，也不是不能忍。
他自顾自地吃着，旁边的人倒是不怎么动筷了，最后干脆都停下来看着他。
季幼卿用手肘碰了碰君无殇，小声问：“你父皇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怎么看起来奇奇怪怪的。
君无殇：“不知道。”
裕帝吃了一口菜，“我不聋，听得见。”
众人禁声。
吃完之后裕帝觉得舒服多了，民以食为天，这是不变的真理。
裕帝对君无殇说：“春试已经结束了，前三甲的殿试你来准备。”
季幼卿白眼翻出天际，其实很多事情根本就不需要君无殇亲自去，可是偏偏这个裕帝仿佛是在刻意刁难，不管大小事情，非要君无殇亲力亲为。
君无殇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这事情该你来。”
“你不是太子吗？”
“太子又不是皇帝。”
一句话成功让屋子里的气氛又陷入了僵局，不过君无殇才不管那么多，而且他也没有说错，殿试这件事情以前都是皇帝自己来的，该怎么考，出什么题，其他人都不知道。
官盐的事情君无殇忙完了，他想有更多的时间陪着季幼卿，才不愿意往自己身上揽事情。
裕帝没再继续跟他说这个问题，而是问李大宝：“听说你也参加春试了？”
“是的。”
“结果如何？”
明知故问。不过李大宝还是回答了：“不太好，放榜的结果去看了上面没有我的名字，想来是考官并不满意我的答案。”
裕帝从袖中掏出考卷递给了李大宝，他接过打开一看，上面赫然写着“李子烆”三个字。
“你应该知道不是他们不满意你的答案，而是有别的原因。”
裕帝将他的考卷单独拿出来了，这是摆明了要断他的路。
气氛变得焦灼，季幼卿起身，拉着君无殇说：“我刚刚吃太撑了，陪我出去走走。”
苏燕燕小白也跟着离开了，屋里就留下了裕帝跟李大宝两个人。
苏燕燕出来以后就一直看着门口，看样子十分紧张。
季幼卿说：“没事的，他也不是洪水猛兽，再说了子烆也不是软柿子，哪儿这么容易被欺负。”
“其实看能不能在春试当中高中并不是最重要的，当初他爹离开长安退到泷西，曾说过李家后人再不踏足这里，借此来换取李家上下平安，我和他之前来学院就已经费了很大的功夫，这次这样大摇大摆的回来，我别的不担心，我就怕皇上他再对李家起杀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