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五更的时候宋念温才睡着,只是在不甚清醒的梦境里,她梦见了陈夕,梦见了宋念故,梦见了冷漠的大夫人,和亲手扶她上轿入宫的父亲,她的前半生就这样在一场梦境里终结了。
一大早,宋念温就被身旁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了,一瞬间她以为还住在丞相府中,她撑起身子,透过模糊的纱帐,轻声唤了一句海棠。
半响没有人回应她,宋念温才反应过来,这里是皇宫,不是她的梅园了。
一早就醒过来的陈慕正坐在床边上穿衣服,然后他就听到一声轻柔的女声,他冷笑了一声,掀起纱帐。
强光让宋念温下意识眯起眼睛。
陈慕看到她那副慵懒的样子就有一股无名火,他哼了一声,讽刺地说道:“贵妃就是这样侍奉朕的吗,进宫前嬷嬷都没有教你怎么为人妻吗?”
宋念温垂下眼帘,起身跪在他面前,声音轻柔,但却没有任何感情:“臣妾知错了,皇上请勿恼火。”
今早的她似是和前一夜判若两人,说话语气恭敬,态度谦顺,只是那瞳孔中除了谦卑再也没有其他多余的情愫,原本就清秀的长相显得更加平和疏离。
穿好衣服后,陈慕看了一眼整洁的床榻,突然走过去把被子一把掀开,然后走到宋念温的梳妆台边上拿起一根簪子。
“虽说你我二人没有夫妻情谊,但你进了宫,就是我的人,有些事就算没做,也不能让外人看了去。”
话刚说完,陈慕就把宋念温的手拿过来,快速利落地扎了一个洞,挤出一两滴血,滴在雪白的帕子上。
宋念温到底是刚出阁的姑娘,看到此情此景,嘴上虽没说什么,但心里也是有些许害臊,她装作无所谓地样子扭头看向别处,但通红的耳根却是出卖了她慌乱的内心。
陈夕看着她这幅样子,不禁冷笑,他讨厌她,进而厌恶她的一切。
在外面侍候的人听到屋内响动,轻轻叩门,宫女们也准备好主子洗漱用的毛巾漱口水。
陈慕看了一眼宋念温,顺手解开了她的长发,紧接着就喊了一声:“进来吧。”
话音刚落,宫女们纷纷往屋内走进,端水的端水,绾发的绾发,一时间整个屋子里都是人,但乌压压的一群人倒也是有条不紊,谁也没有多余的话,全都在低头干活,
看到此情此景,宋念温倒是有些感慨,当初她在丞相府,相府也算是名门之家,规矩森严,但对比起皇宫,倒还真是有着天壤之别。
掌事宫女走到床边捡起了那方百帕子,宋念温装作不经意地回头,正巧看到那一抹殷红,然后就看到陈慕似是而非地勾了勾嘴角。
两人大婚的屋子是乾圣宫,皇宫里的主殿,除非盛大的节日庆典会打开这扇殿门,平日里并不会有人来,所以这并不是宋念温的住处。
用了大概半个时辰,宋念温就洗漱好了,陈慕也准备妥当,两个人一同走出乾圣殿,一个往前殿走去,一个移步后宫。
“娘娘,奴婢蕙菱,奉旨照顾娘娘的饮食起居,这会奴婢先带您去沁芳宫。”
只见一位穿着蓝色宫装的婢女站在宋念温面前,看年纪应是三十好几,较为年长,且看她着装与身后一群小宫女的不大相同,她便有了思量,在宫中,有品阶的宫女作用会比一位寻常妃子还要重要,这点用人之心她还是有的。
想到此,宋念温朝她伸手,缓缓说道:“想必这就是我宫中的掌事姑姑了吧。”
“娘娘慧眼,奴婢定当好好服侍娘娘。”
“姑姑请带路。”
宋念温走在她前面,身后浩浩荡荡一群人,太监宫女加起来几十号人,她走在御花园中心里却有点发愁,从前在丞相府,领着相府的例银,尚且能养活她自个儿梅园的几口人,这会她就成为要养活几十口人的贵妃娘娘了,这日子当真是不好过!
穿过花园,还没看到她沁芳宫的影子,宋念温就碰见了一伙人。
之间领头的是一位穿着粉红色宫裙的女子,长相艳丽,头上戴着新鲜的冠花,纱裙拖地,后面站着两位小宫女帮她提着裙摆。
在看宋念温走过来时,她本想装作没看到,径直走过去,但奈何这条长廊狭窄无比,宋念温又走的悠哉,那人只好停在远处,等候着即将走过来的贵妃娘娘。
“娘娘,这是兰桂院的兰妃娘娘。”蕙菱在身后说道。
宋念温点头,表示知道了,她慢慢走过去,停在了兰妃面前,走进了,她才发现,眼前这位兰妃的眉眼,竟然与家中的小妹有些相似。
她看着熟悉的眉眼,心里产生了一丝熟悉感,不自觉的,她就露出了笑容。
“臣妾兰妃,参见温贵妃。”明明是鞠躬行礼,但兰妃的态度却是桀骜不驯,毫无恭敬之意。
“免礼。”宋念温既没有与她寒暄,也没有格外冷淡,只是朝她摆了摆手,示意她无需多礼。
“贵妃娘娘刚进宫,这宫中大得很,娘娘还是小心些,免得到时候出了事下人无处寻得好。”兰妃讥讽地说道,眼睛瞥向她后面的一众下人,似是在嘲讽她的排场。
宋念温朝她笑笑,轻轻勾起嘴角,带着疏离的笑,什么话也没说,看得兰妃有点乱了阵脚。
她后面还跟着几位分位比较低的嫔妃,面对此情此景,大气都不敢喘。
“臣妾念嫔,参加贵妃娘娘。”
“臣妾俞嫔,参见贵妃娘娘,娘娘金安。”
宋念温点点头,没有再说一句话。
过了好一会,兰妃哼了一声,径直往前面走去,后面的两位嫔妃唯唯诺诺地行跪拜礼跟着她离开。
“娘娘,兰妃的性子一向骄纵,您不必和她计较。”在兰妃一伙人走后,蕙菱在宋念温耳边小声说道。
“姑姑以前都服侍过谁?”宋念温似是毫不在意兰妃,转而问向另一个问题。
“奴婢以前是在婧贵人那服侍的,不过贵人年前惹恼了皇上,在宫中罚禁,贵人宫里的下人们也被遣了一半。”
“哦?得罪了皇上?”宋念温似是很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