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元朱果每一颗细果都能让修行者凝练出数十转灵气，但它和葡萄一样，结果便是一串，眼前这株便结了五串果实，这样的量，恐怕足以让萧素心那样刚刚进入黄芽境的修行者突破到命宫境。
但这培元朱果的最大功效不在于它蕴含着不俗的天地灵气，而在于它的药性温补，若是修行者重伤痊愈后体虚，这培元朱果便可让伤者体质恢复如初。
“这里终究还是来的人少，而且毒虫、瘴气太多，否则这里距离那处矿口也不算太远，培元朱果怎么会留到现在？”
林意很感慨，谁能想到在建康城里足以改变许多人命运的培元朱果就这样突兀地被他撞到？
他之前虽然能够想象眉山在两朝战略意义上的重要地位，却没有这么直观，现在他才真正明白，真正灵药密集的产区，是何等惊人。
怪不得先前各朝，许多灵药出产丰富的地区，都是由皇室去镇守，在当地封王，利用军队控制。
就如刚刚来和自己谈过的萧家。
临川王萧宏是皇帝的亲弟弟，他现在的封地中，便有之前对于南朝而言最重要的灵药产区之一，清平乐山。
清平乐山便属于皇族禁地，由临川王府兵和中军敕卫联军镇守，以便互相监督。
但即便如此，在以往各朝，也没有出现皇室的修行者一方独大，想必是因为当朝的真正权贵们，总有办法以各种手段分一杯羹，而且一朝国库，也必须定量拨一些给学院和军方。
反正这种培元朱果无毒，最多和五谷之气相冲，林意感慨之余便直接摘了一颗入口，咀嚼品尝。
这朱果不甜，吃起来倒是像饮烈酒，药气如同一条火线入喉。
这药气中的天地灵气和他体内五谷之气一冲，便瞬间消失，只是有一股热辣辣的暖意还在，从腹部朝着周身弥漫。
“好像有些壮大气血的功效。”
林意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
他直觉这暖意一冲，自己骨髓深处的气血有些涌动。他顿时明白，这种灵药原本对修行者而言，最大的功效便是能够深入骨髓，刺激生机，但是他自己的肉身已经足够强悍，这灵药的滋润功效对他用处已经不大。
至于那些天地灵气，这次他也感知得略微清楚，倒是真像外物，被他的五谷之气和肉身分解掉了，更是没什么用处。
“五谷之气，似乎是草木精气和日月星辰元气结合而生，但这天地灵气，存在于风、水、泥土的自然转化之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元气。”
林意到此真正确定，大俱罗修炼法和修行者世界的真元修炼法，其实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元气修炼体系，不可能并存。
他摇了摇头，将五串朱果全部摘了下来，放入自己的随身行囊里。
《眉山采药经》上有明确记载，这种朱果除非有药师用特殊手段炮制，否则药性在七日之后就会迅速散失。
他决定若是七日之内找不到合适的人送，便直接当口粮吃了，好歹总会有些用处。
也就是数个呼吸之间，这株朱果在果实被他采摘之后，便迅速枯萎，葱绿的叶片迅速发黄脱离，整株根茎都开始死去。
对此林意也不陌生。
在过往的数年里，建康城里有些原本生长了很多年的灵木灵药也都渐渐枯死。
以大量天地灵气为生的灵药往往比一般的树木更加脆弱。
这种朱果挂果之后，虽然依旧在不断汲取天地灵气，但是它的果实之中的灵气，也会反哺整株植株。
这和修行者的修行其实有些相似。
高阶的修行者会经受真元的滋养，寿命会比一般人长得多，但若是他们大量失去体内真元，他们便也会迅速“枯萎”，很容易老去。
林意平复了心情，继续前行。
对这眉山有了真正直观的印象之后，他在山林中穿行时反而改变了一些习惯，不再挑选特别好走的地方穿过，而是刻意穿过一些比较难行，丝毫没有人迹的地段。
这个时候他莫名地觉得自己比那些随军而行的南天院学生有优势得多。
有些地方修行者能过，但寻常军士不能过，军队行走，便不可能像自己单独行军一样，想走哪里就走哪里。
“有瘴气。”
林意攀石越岗，穿梭密林，又行了数里，突然鼻翼内有些刺痛，嗅到一种类似硫黄的气息，与此同时，他胸口的蟒珠微微变色，泛出点黄光。
他小心为上，直接取出了一颗从天监五年生手中赢得的解瘴丹含服。
也就过了片刻，他就看到一侧的山林里慢悠悠地飘来一阵黄色瘴气，黏稠得如同绸布一样。这瘴气逼近一些后，他即便有解瘴丹，都觉得胸肺间刺痛，难以呼吸。
这眉山山林里极少有山风，瘴气大多固定在某些区域，这种瘴气飘浮半空，像是瓶满则溢，是从某些地方自然流淌下来的。
林意加快些步伐，绕过了这片瘴气。
这眉山最难缠的瘴气也算见识过了，看上去就很可怖，于是他便更加留心，行进时仔细嗅着味道。
按照他看过的一些笔记，瘴气除了少数是腐败物产生的有毒元气郁积形成之外，更多的是一些独特的矿脉，甚至是由温泉中天然释放出的有毒元气郁积转化而成。
前者的瘴气里，很容易使微细虫卵丛生，修行者吸入后很难痊愈，后者则是不同于毒虫的毒物，很难有解药迅速化解，中毒之后往往要慢慢拔除。
但无论是哪种瘴气，都会有特殊气味。
进入这种密林，林意第一时间注意到自己的听力比以往强出很多，可以听见无数细微的声音，但现在他把注意力放在嗅觉上，便顿时觉得自己的鼻子简直太灵敏，甚至连远处泥沼地里传来的隐约的恶臭味道都闻到了。
“嗯？”
他很快嗅到了一种奇特的清香，虽然只是远处飘来的幽香，但似乎让他的脑袋更加清凉，有种夏天脑门上抹了清凉药油的感觉。
林意觉得这绝对是一种灵药。
他寻着香味而去，就在一片岩石裸露、没有多少泥土的坡地上，发现一株很细小的绿藤。
这绿藤竟然正好在开花，顶端只有一朵白色小花，十分细小，花瓣一丝丝的，它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绽放。
而且花朵竟然隐隐发亮，如同皎洁的月光。
“……”
林意震惊至无言，灵花发光，这就如建康城里那株他亲眼所见在春里枯死的翠昙花一样，是天地灵气郁积到惊人的程度，才会产生的光亮。
这是月神花。
即便不需要《眉山采药经》，他也可以确定。
这种奇花，从他当年在齐天学院学习至今，整座建康城，也似乎没有听说哪家得到过。
很多笔记里都记载着这种月神花的惊人功效——养神，壮大神识。
“修行者的境界要是超过命宫境，感知便大大超过我，但是肉身的感知，身体肌肤的触觉、听觉、视觉、嗅觉，我修炼这种肉身成圣的大俱罗功法，却应该比许多高阶修行者还要强。”
林意一时没有马上伸手去采摘那株月神花，因为他陡然反应过来，自己恐怕可以凭着气味去寻觅这种灵药，这是他有别于其他修行者的特殊手段。
“灵药也和瘴气一样，都有特殊气味，我每行经一地，便小心闻有无特殊气味。就像那朱果，其实也有一种辛辣的香味，类似陈酿酒香，只是我之前没有注意。”
林意心中嘀咕，甚至联想到，他看过的笔记里，有些山区的猎户，在一些特殊的季节，甚至会训练一些猪去寻觅气味特殊的山蘑。因为那些山猪对那种蘑菇的气味十分敏感。
“呸！我居然把自己和猪想在一起。”
林意很惊喜，觉得这种方法很可行。
“什么声音，有修行者在战斗！”
但也就在这一刹那，他陡然听到不远处的山林间，传来如雷鸣般的撞击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