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我赶到了这里之后,我们还需行军去另外一处?”林意摇了摇头,在心中问候萧家的先祖,随即又觉得不对,这样岂不是在心中辱骂萧淑霏的祖先?
他直接从随身行囊中取出行军地图,在薛九面前展开。按照严思玄所说,若是这支铁策军全军覆没,他在这里遭遇不测,就必须赶去下一个地点,那是一处在地图上都无名的山坡,距离这里足有八十里,已经是眉山正中心的区域。
看着林意只是知道这些,周围这些铁策军的脸色更是精彩。
“看来你得罪的人实在太狠。”薛九摇了摇头,“那处地方是铁策军先前预设的联络点,先进入的铁策军会尽可能地留人在那里,他们会留下一些重要军情,有些是前面铁策军来不及去应付的事情,但若是我们已经战死,你一个人去,那又能有什么用?而且我们来时就已经有军令,必须完成,至少救一名修行者出去,或者至少带一些足以让黄芽境突破到命宫境的灵药出去。”
“你们这些人里面有无修行者?”林意感觉这些铁策军里面连一名修行者都没有。
“铁策军本身极少有修行者,除非战时借调修行者过来。”薛九微微挑眉,这名老军的眼神里尽是不屑,是对那些建康城里一辈子也不会谋面的权贵的不屑,“我们如此不足三十人的小队,能配到你这样一名命宫境的修行者,原本已经是烧了高香。”
这简直是釜底抽薪,别的南天院修行者何须一定带灵药出去,凭什么自己所率这一支铁策军便要带?这分明是让林意得了些灵药都不能自己服用炼化。
若是修为不能迅速提升,在这眉山之中自然更容易死。
若不是林意现在不需要靠普通的灵药,否则他现在肯定又忍不住在心中大骂萧家祖先。
“那有没有说我们撤出眉山的时间?”林意越发明白像萧锦这种人为什么连正眼都懒得看自己,萧家只是在意萧淑霏的感受,想用尽可能平和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否则自己在萧家人眼中恐怕和这些军士无异。而若非见过萧锦,知道这一切恐怕都源自萧家的随意授意,否则其余时候,那些根本和权贵没有瓜葛的人物,恐怕就算是权贵故意授意,他自己都不知道。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权贵,就已经被悄然送上了一条前途堪忧的路。
“没有,至少要赶到那处再说了。那边应该有上峰的最新军情和军令,若是没有,我们也要救到修行者或是收集到足够灵药才能撤出。”薛九抬头看了一眼上方的天空。
清晨的眉山到处都是浓雾,天空便显得很阴霾。
虽然知道伴随着铁策军的大多数军令充满阴霾,但这种明知被权贵随意的一个授意玩弄的感觉,真的令人很不快。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摇了摇头,轻声道:“更何况我们铁策军还有沿途接应的职责,有些重要军务在身的军队,随身都带着青狼烟,若是我们沿途见到狼烟,必须前去接应。”
“怪不得所有人都说铁策军吃力不讨好,这样倒也好,有我没我一样危险。”林意自嘲了一句,接着便问道,“那发觉重要军情,我们如何处置?”
薛九低下头来,道:“若遇足够分量的军情要急报,按照铁策军的军律,可分派三人前往最近的军情汇报点。现在距离我们最近的汇报点,倒是我们来时的方位,在眉山边缘,有我铁策军的一处临时驻地。”
林意想了想,道:“那我这军情,应该算得上足够分量?”
“若是有可能提前预感我朝修行者的东西,自然足够分量。如此一来,北魏的修行者变成猎人,而我朝的修行者变成猎物,唯有在被偷袭之时才被动迎战,折损必定远超北蛮子。而且现在尚且不明那是什么东西,若是预感范围很广,那对我朝将是一场灾难。”薛九面色冷峻,“若是由我抉择,我会分派三人,以不同路线去汇报军情。”
“贺白晨,那你算一个。”林意看了一眼那名面色腼腆的军士,又看着薛九,“其余两人你可有推荐?如若没有,便按入铁策军的时间长短排序,哪两名入军时间最长,便让他们回去。”
“都是差不多的兄弟。”薛九也不迟疑,“那康灼、韦咲直,你们两个和贺白晨一起回去,方才林大人说过的那些话,你们自己可听清楚了,汇报时不容错一个字。”
“都听清楚了。”三名军士都用力点头。
他们和周围的铁策军看着林意的眼睛里都多了些东西,他们心中清楚,这种单人一路潜行回去,和继续深入眉山执行军令相比,要安全太多。
这相当于是林意先帮他们三人寻觅一条生路。
这林意虽然为将统御他们片刻,算是下的第一条命令,但是这些铁策军都已经看出了林意的好来。
不愧是边军名将之后。许多人心中都是这样的想法。
除了外围依旧负责岗哨的三人之外,所有铁策军和贺白晨等三人告别。
这些铁策军士告别的方式也很独特,只是在自己甲衣上的心口位置握拳轻敲一下,接着便在对方甲衣的心口位置敲一下,彼此都不说话。
“这有什么特殊意思吗?”
林意忍不住轻声问道。铁策军在边军之中十分特殊,而且铁策军只在西北边军有,在他父亲所属的边地没有铁策军,所以他也所知不多。
“一朝是铁策军,终生便是铁策军兄弟,生死同心。”薛九说道。
林意有些被此时这些人的情绪感染,沉默了片刻,看着那三人离开的背影,轻声问道:“你们行军过来,可有折损?”
“尚且没有。”薛九看着他说道,“因为铁策军死的人太多,所以活着的人,都会比别的军士更小心一些。”
林意眉头微挑。
他微微仰起头来,迎着浓雾中落下的微弱天光,然后伸出手来,在自己的心口敲了敲。
不知为何,兴许也是被他的肃穆所感染,所有铁策军士也全部明白了他这个动作的意思。
包括薛九在内,这些铁策军士全部对他行了一礼,都握拳在自己心口的甲衣上轻敲了一下。
也就在此时,上方山林的白色雾气里,悄然出现了一点黑影。
这是一名北魏的修行者,很年轻,但是他身上穿着精致的黑甲,黑甲上布满繁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