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眠接到电话就从学校匆匆往家赶。
电话里父亲说已经约好了‘他’,让她现在回来去见见‘他’。
跟随着父亲踏入了四合院,眼前迎来的是一家三口,女人头发随意的挽起,脸上有着很明显的岁月痕迹,没有化妆,只是身上看上去像是特意打扮过,穿的很是整齐,她的手看上去很苍老,应是常年做活的原因;她的手里牵着一个小男孩,小男孩一只手拉着母亲,一只手放在母亲的衣角,他躲在女人的背后显得怯怯的;吕眠目光看向男子,男子约四十岁,给人的第一印象是‘秃然’,不太多的头发全部竖起来感觉有些像被扒光毛的鸡,黑胡渣里有些斑白,他的肩膀宽宽的,身体很消瘦;看着面前的男人,吕眠心中毫无波动,没有那种心动的感觉,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她的内心有一种说不清楚的失落。
她走过去想要问清楚他的情况,旁边的小男孩一直叽叽喳喳的,吵着要吃送来的糖果,不是不喜欢孩子,而是心里莫名有些烦躁,简单的问了一些情况后就回了家。
吕眠躺在床翻来覆去,毫无睡意,仔细想想这几年的感觉,想到了见到他的那一刻,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忽然想起来他们的对话时的情形;
“额...一直以来我都希望找到你,哪怕是对你说一声谢谢。”吕眠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一侧的女人站在旁边默不作声,丝毫没有作为妻子的警惕性,男孩在旁边跑来跑起。
“我也是路过而已,看见就救了你。”男人回到道。
有的没的聊了几句后,吕眠实在对这个人产生不了什么好感,也没有了当初那种感觉,不是因为男人结婚,而是她从男人的话语里感觉到了恭敬敷衍,甚至还感觉到了一丝小学生背答案的感觉。
“你可以背对着我再做一次那个动作吗?”吕眠真的很想再确定。
男人想都未想背对着吕眠立马做出了‘OK’的动作。
吕眠看着这个背影,没有熟悉的感觉。
吕眠虽然当时心里有疑惑,想想父亲为自己寻找了这么久,是错不了的,但是现在想来破绽百出。
吕眠‘噌’的一下窜了起来。
此时吕伟华和杨明晨正在书房开心的聊着天:“哎!我心里的这块石头也算是放下了!”吕伟华深深的叹了口气,脸上变得很温和:“也让眠儿终于不再沉浸过去了。”
“对啊,还好伯父您计划周全,为了让阿眠确信那个人就是‘他’,我们也是下足了功夫。”
“对啊!对了,晨儿,明天你带些礼物过去好好感谢那家人......”
正说着话,门突然被推开了,吕眠的脸色很是难看,显然听到了一些。
“啊!眠儿啊,怎么还没休息。”吕伟华佯装着淡定的问。
眼睛狠狠的盯着吕伟华:“感谢那家人?”
吕眠看见吕伟华脸上温怒的表情,她不是不相信父亲,她确信自己听见的事情,也敢保证这件事情绝对与‘他’有关。
“没...没什么!刚刚我在跟你明晨哥哥商量,为了感谢他曾经救你,明天带些礼物过去。”
“哦?是吗?感谢别人需要什么计划呢?需要下足什么功夫?”
吕伟华感觉到了不妙,自己女儿的脾气自己一向很清楚,这次没有个说法绝对是不行的。
“这么跟父亲说话?你有什么意见?”
“从小到大,我没要求过什么,就只是要求你帮我找一个人而已!你怎么做的?算计自己女儿?”
“算计?你管这叫算计?”吕伟华气得不行,身体都在颤抖:“跟你父亲这么说话?你的教养都被畜生吃了!”
吕眠快被气哭了,从小到大父亲极少生气,虽是严苛但从未如此咒骂自己,她很生气很生气!
“呵,是..是是是!我畜生都不如,我知道从小你就更爱哥哥,要不是他早就过世,你估计都不会正眼瞧我一眼,整天逼着我学管理,学金融,让我做一些我不想做的事情,我知道我不是儿子,永远也代替不了哥哥...”
‘啪!’巴掌声响彻了整个书房。
吕眠捂着脸,顾不上疼不疼,父亲竟然打她,此刻理智已经完全失去了,什么都不想去想,她只想逃离这里,她拔腿冲出了家门。
“你个不孝子,你今天敢踏出家门一步,你就不再是我吕伟华的女儿,你也永远别回来!”
吕眠在院子里,停下脚步,忍着泪水,缓缓的把捂着脸的手拿下来,这一刻脸上的疼痛远远抵不上某个地方的疼。
吴谦打算去拦住吕眠,吕伟华愤怒的喊:“别拦她,让她走。”
远远的看见杨明晨跟在吕眠身后,他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默默的远远跟着她。
吕眠任由着泪水划过脸庞,她心痛,心痛的不是其他,是从小爸爸都没有打过她;哪怕是凶她也是少之又少,即使是凶,也只是做做样子,今天他居然打她。
她只是找他理论......
走了很久很久,她也不知道走了多远,靠在街边的树停了下来,身边一直有一个影子跟着自己,她知道那是杨明晨。
她没有说话,他也没有打破这宁静。
又过了许久,街上车辆偶尔行驶而过,路上几乎没了行人。
“阿眠,回家吧!”杨明晨看着吕眠抱着肩膀颤抖,顺势把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一阵暖意袭来,吕眠感觉到了温暖,杨明晨把她搂过来拥在怀里,吕眠没有推开,她现在没有心思去想其他,她只觉得累,她只是觉得这个肩膀来的很是时候。
远远地一个身影站在街角,灯光把他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
现在已是寒冬,宿舍里本来两个女孩叽叽喳喳跟麻雀一般,随着吕眠的到来,宿舍变得安静起来。
“阿眠,不是吧!你生日今年真不打算举办了吗?”陈乐乐嘟着嘴继续埋怨道:“父女哪有隔夜仇嘛,而且你都不问清楚伯父事情的经过,哎,真让妈妈我操心啊!”
吕眠抡起拳头就上去,“死丫头,敢占我便宜!”
萧雪在一旁没好气的白了两人一眼:“说正经事,阿眠,回去给伯父道个歉吧!伯父昨晚一定很担心你的。”
“担心什么,杨明晨肯定给他打了小报告!”吕眠没好气的说。
“可是,即使这样,你要眼看着伯父独自生气嘛,他有多疼你我们都看在眼里,你气急败坏的怎么什么话都能说出来?伯父得有多伤心,特别是你哥哥的事情。”
萧雪看着吕眠的反应,知道她开始动摇,也不再说话了,暗自给乐乐使了个眼神,两人便各自忙着洗漱。
吕眠低着头沉思,这十多年来父亲确实很少凶自己,把自己捧在手心里,虽然自己很少开口要些什么,可是父亲能给自己的他都会满足她,昨晚说的那些话他一定很难过,想起以前的点点滴滴,又想起他正在变白的头发,吕眠鼻子酸酸的,想到自己的幼稚行为吕眠摆了摆头。
看着自家大门,吕眠有点犹豫,徘徊在四合院与家的小路上,这里有许多各式各样的花花草草,一脚踢上了花盆,脚趾生疼,蹲下来捂着脚。
忽见四合院门口的人影很熟悉,那不就是救她的那一家人吗?他们大包小包的,似乎要要准备离开?
正准备过去问清楚时吴谦出现了,只见吴谦从怀里拿了张支票递给那家人;
吕眠也没多想,既然自己父亲调查清楚了,应该错不了,她要相信自己父亲;那张支票应该是为了表示感谢,感谢多年前的好心相助!既然他们要走了,吕眠觉得是应该去道别的,随即走上前去。
不远处传来男人的声音:“我们会离开的,从此不会再回煜州市。”
“嗯。”吴谦点点头:“希望你们不止是离开。”
“我懂我懂!”男人点头哈腰:“我们发誓,绝不会提及关于‘那个人’的任何事情,我们绝对会守口如瓶的!”
‘那个人’?吕眠胸口一闷,感觉到了沉重。
“希望如此。”吴谦不想再多说,让开路准备让他们离开。
“‘那个人’?”吕眠冲出去。
显然几个人被突然冲出的吕眠吓到了,吴谦毕竟是跟在吕伟华身边多年,立马就整理好了情绪。
男人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小姐,您怎么在这!”吴谦很恭敬的问。
“他到底是谁?”吕眠指着男人问:“你们找来的?”
吴谦已想好怎么应对,奈何还未等他开口,吕眠面对男人开始了质问:“你到底是谁?”
男人显然很害怕,瞄了瞄吴谦,吴谦给他使了个眼色,男人牵着自家儿子的手,准备往外走。
“那天晚上不是说清楚了!小姐不用再问了!”吴谦赶紧出来打圆场。
“我没问你!”吕眠直勾勾的盯着吴谦,恶狠狠的怼回,同时拦住了男人的去路。
吴谦生怕男人说漏什么,毕竟很多细节当初也不是那么详细。
“小姐,您昨晚都没有回家,老爷很担心,我这就带您去见老爷。”
“我问你,你当初伤的那么严重,你在哪里治疗的?还有你当初在哪里救得我?是什么时候救得我?是那年那月那日的那个时辰?”
吕眠一口气问了很多话,她就是想知道面前这个男人到底是不是‘他’。
显然这些答案男人是知道的,他很容易就答上来了。
吕眠这次确定,男人一定有问题,她目光看向一旁正在路边蔓藤上坐着哄儿子的女人,女人感觉到了吕眠的目光,吕眠的眼神真的很可怕,女人不禁感觉后背一凉,她准备起身离开。
“当初你老公救我的时候,他哪里受伤了,你记得吗?”吕眠面对女人还是稍微改善了一些语气,比起刚刚来很是温和。
女人肯定是答不出来的,只是敷衍这说记性不好之类。
“好,”吕眠指着男人:“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吴谦冲男人点点头。
“两年前,你当时把我送进门后,给你倒咖啡的是谁?”
吴谦心中一惊,看着男人的眼神看向了自己,吴谦摇摇头,瘪了瘪嘴,把眼睛看向地下,手指头往前动了两下。
“说啊?”吕眠看向男人,她现在就要答案。
男人看着吴谦的眼神,他是否在说他自己?指向吴谦说:“他......”
“呵,很好很好!”吕眠仰头大笑,随即看向吴谦:“很好,告诉吕伟华,从此我不再是他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