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太过烦闷,又心事重重,坐在了一旁径直发呆,想着近些天发生在身边的事情。
那在一旁神秘人,也没有吵闹,驻足在那里,愣正失神。
他的思绪似乎飞出了地牢,穿到了九霄云外,和心中记挂的人相逢与鹊桥之上,相互叙说着彼此的思念。
我甚至怀疑,如果就这么不被打扰,那人或许会这么站到海枯石烂。
我隐隐感觉,自己之所以被关在了这里,可能罪魁祸首就是东硕。
胸中气闷,本就是为了黄裕的委托,特意让他们来相会,可是此刻却深陷囹圄。
我更怀疑她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是否如黄裕所说,他们的关系真的曾经亲密无间?
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在这长长的地牢中,像是一首催眠曲。
不知为什么,这一刻,浮现在脑海中的画面,竟是黄裕在茶楼唱的那首曲子: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咔嚓”铁门下的方孔被打开,接着从外面递进来两碗饭,仍在地上。
米饭上面盖着一只鸡腿,索性还不错,比起记忆中的困窘经历要好得多。
“放我出去。”我冲了上去,伸手想要通过那递进饭菜的方孔抓住那人,至少告诉那人,他们抓错了人。
可是为时已晚。
那铁孔瞬间合起来。手仓促间,碰在了铁板上面。
疼痛的感觉蔓延,眼泪险些流出来。
那人飞窜而上,忙端起地上的两碗饭。
我正好倒在了地上。
如果不是他,我肯定要毁了两碗饭,或许到时候我们两真要饿肚子了。
也许真是饿了,即便是毫无味道的米饭,我们也吃得好不欢快。
吃完后,彼此对望了一眼,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是怎么被关在这里的?”他终于对我有了好奇心。
“受了别人的委托,帮主顾找一个人,说来你也不信,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被关在了这里。”
“确实奇怪。”那人显得很随意,整理着头发,露出一双迥然有神的眼睛,射出凌厉的神光。
我从没有见过这么锐利的眼睛,似乎一撇眼间,足以震慑人心。
他想了想,带着些许稀奇,问道,“委托?你是做什么委托的?”
同是患难的人,我不忍心欺骗他,但是此情此景,又不想让他误解,笑着叹息道,“就是帮人找个故交。”
那人点了点头,怅然道,“如果你要不是被困在这里,或许我也要麻烦你帮我找个故交。”
比起黄裕和东硕之间的事情,我对他的兴趣也丝毫不弱。
至少这人在这地牢中关押了这么多年,竟然还能保持这样的神态、习性,完全一副怡然自得神色,超出了我记忆中的认知,莫名的对他的身份和经历,同样充满了莫大的猎奇。
“索性无事,不如你说说,正好我们也可以打发时间。”
那人伤感道,“还是不了,说了,只能徒增烦恼而已。”
我看他面露痛苦,似乎又是一个伤心人,不忍追问,想了想,道,“不如我说说我的委托吧。”
我想让他从不快的思绪中解脱出来。
“我这次要帮委托人找寻的故人,怎么说呢?应该算是一个传奇的裁缝吧。”
那人转头望着我,头发遮住了眼睛,并看不清他此刻的面容。可是他的呼吸却变得急促起来。
“而找他的人,是安西城当年最大的富户,黄家的大小姐……”
蓦地,我觉得眼前一黑,影子晃动,脖子一痛。
惊骇中,仰头望去,只见那人的双手,闪电般扼制住了我的脖子。
他满脸的怨恨,声音仿佛来自灵魂深处地咆哮,“你究竟是谁?你是张旭豪的人?是他派你来的?对不对?是他想要从我口中套出秘密,对不对?”
我喘息着,仓促间,只能拼命打着这人的双臂。
可是这人似乎疯了一样,用尽全力掐着我的脖子,想要致我于死地。
身处险境,生命垂危之时,我灵机一动,身体向后倒在了地上。
带着那人一同倒下的同时,我双腿膝盖顶在了那人的腹部。
那人痛苦地哀嚎了声,接着被弹开。
我呼吸为之顺畅,终于脱困,揉着自己的脖子,骇然望着那人趴在地上咳嗽着,甚至把吃进的饭都吐了出来。
我不知道究竟说错了什么,警惕望着他,躲在一旁。
惶惑中,想到了他刚才所说的内容,忙追问道,“你究竟是谁?为什么知道张旭豪?”
他喘息着,许久才坐起来,凝视着我,冷笑道,“还要伪装吗?你都露馅了,你无非就是想要从我嘴里套出黄家仓库的打开方法而已。”
“你是?”我心跳加快起来,有一个大胆地猜测,问道,“你是东硕?”
“哈哈,怎么?还要在我面前演戏吗?你们不是早就应该知道我是谁了吗?”
“你真是东硕?李记裁缝铺的学徒,黄裕小姐口中所说的那个人?”我紧张到无以复加。
“怎么,终于掩藏不住了,暴露底牌了吧?”东硕浑身颤抖着,竭力平复道,“你们明明知道,裕儿已经死了,竟编撰谎言,试图欺骗我,真是可笑,张旭豪真是越来越倒退了。”
“你误会了,我真是受到了黄裕小姐的委托,在找你,她想要在……”
“住口。”他站了起来,颤抖着,沙哑着声音道,“你这是亵渎了她,你们怎么可以用一个已经死了的人,企图来糊弄我呢?”
“你相信我,我真是……”
他亢奋起来,再也忍不住,伸手向着我再次抓来。
我吃过苦头,不敢大意。
身体灵巧地躲闪着,试图躲过一劫。
如今找到了东硕,我心里万分的欢喜。
在追赶中,脑海中飞快运转着,想要从和黄裕的交谈中,试图找到一些能说服他相信自己的话。
“你与黄裕小姐相遇的地方是李记裁缝铺,你们有一个难忘的地方,就是十里渡口那座凉亭。”我所能记起来的,也就这些,思来想去,张口描述着黄裕的长相。
东硕的身影逐渐缓和了下来,顿住了脚步,喘息着,望着我,显得万分激动道,“我信了,我信你了。”
我松了口气,后怕道,“无论你信不信,我真是黄裕小姐的委托人。”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的,她不可能还活着?”
“我说了你可不要害怕。”我想了想,还是准备告诉他实情,尽早令她接受这一切,也为之后能和黄裕见上一面不必在费尽口舌。
他期待地望着,等待着我地诉说。
“我是受到了黄裕小姐的魂魄委托,前来找寻你?”
“魂魄?”他面色一变,闪过惊悚,四下望着,似乎在找寻什么,急切确认道,“她的魂魄?”
我深吸了口气,还是点了点头。
2
外面传来嘈杂声,显然那些欢闹的人还没有散场。
原本计划着闹腾三四天,但是考虑到了黄世发的年龄,黄裕缩短成了一天。
即便如此,看情形,仿佛也要闹到后半夜了。
其实,席间有好多人早就想要离去,可是碍于主家还没有散场,又怎么敢冒众人之大不韪?
交谈的笑声像天空的闷雷,吵闹不凡,令人生厌。
黄世发乐呵呵地看着一切。这桌上的人都是自己的得力心腹,也不必忌讳什么,到也显得畅快。
妙谈正欢之际,突然听到一声巨响。
众人吵闹声戛然而止,愕然凝目望去。
只见护院头领急切飞奔进来,穿过人群,来到黄世发面前,向着黄世发耳语了一阵子。
黄世发脸色一变,从椅子上站起来。
黄夫人不明所以,也跟着站了起来,忙问道,“怎么了?莫非发生了什么事情?”
黄世发扫过身旁,猜疑道,“裕儿呢?”
“刚才不舒服,好像回房了。”黄夫人着急道,“怎么了?莫非是裕儿又闯什么祸事了?”
黄世发凝目不语,逐渐望着前方。
密集的脚步声传来,接着一队军汉竟冲了进来。
所有在座的人一阵惊慌,屏息凝神,周围变得落针可闻。
这些商贾出身的人,胆小甚微,不解地望着眼前的军汉。
黄世发向着身旁的护院招呼了声,耳语了一阵子。
那护院点了点头,趁着所有人不注重时,挤进了人群中。
军汉逐个让开一条路。
一个全身军装的男人懒洋洋地走了进来。
黄世发在熟悉不过了,正是他千挑万选出来的乘龙快婿张旭豪!
黄夫人满脸堆笑,上前道,“旭豪呀,你怎么来这么晚?你看,都要散场了?”
张旭豪抱拳道,“岳母大人,我想要早来,可是军务繁忙,本来是来不了的,但是有一件事情,逼迫的我不得不来。”
“什么事情?”黄夫人感觉惊奇,以过往的认知,张旭豪从来不敢和自己这样说话,可是此刻竟带着雷利之色。
张旭豪逐渐看向了黄世发,笑道,“我的好岳父大人,不知道我那贤惠美丽的新婚妻子去了哪里?”
“旭豪,你这是怎么了?”黄夫人笑道,“裕儿刚才不舒服,回房间去了,要不你去他房间看看。”
她看到周围的人充满了惧意,忙望了望张旭豪的身旁,这才笑道,“还是让这些军汉先下去吧,今天可是你岳父的甲子圣寿啊?”
“正因为是岳父的六十寿诞,我才这样隐忍,要不然,此刻我恐怕会忍不住杀人。”
张旭豪脸色涨红,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旭豪,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和你父亲又是八拜之交,更将唯一的爱女许配给了你,你今天没头没脑地说这些荤话,是什么意思?”
黄世发有些怒意,反而坐在了椅子上,从容盯着张旭豪道,“今天你要给我个解释,不然的话,我可要带你父亲好好教训教训你?”
张旭豪深深一揖,然后大摇大摆坐在了黄世发的对面,朗声道,“岳父大人和我父亲是结拜的兄弟,无论里外,教训我都值当的,但是,就算是责罚,也要有个名目不是?而我今天,就是想要找您,给我讨个公道。”
黄世发乐了,盯着他,笑道,“你找我讨个公道,那你说说,要我怎么给你讨公道?”
张旭豪冷笑道,“岳父将裕儿许配给我,我万分欢喜,至今感念在心,但是,你纵容裕儿红杏出墙,请问下岳父大人,你该如果给小婿个说法?”
“旭豪?”黄夫人大喊了声,充满了不解。
周围的人群大气也不敢喘,愣正望着黄世发。
“啪”
黄世发手中的茶杯掉落在地上,那双眼睛反射出刺眼的眸光,凝视着张旭豪道,“你可知道,你这是在污蔑我,在侮辱我和你父亲的关系?”
张旭豪从腰间拔出配枪,上了膛,随手拍在桌上,认真道,“如果我所说不属实,岳父大人可以一枪嘣了我,我也绝无怨言。”
黄夫人一哆嗦,柔声道,“小旭啊,你这是怎么了?你可是和裕儿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怎么,这怎么可能呢?”黄夫人忧心如焚,忙向着旁边的丫鬟呼喊道,“春儿,快去请小姐出来解释清楚。”
名唤春儿的丫头忙向着后院奔去,可是到了月亮门前,便被张旭豪带来的军汉拦截住。
春儿怯生生望着黄夫人,大气也不敢喘息。
黄世发拂去身上沾染的茶水,乜斜着张旭豪道,“你口口声声说裕儿不检点,可有真凭实据?”
“我早猜到岳父大人会有此一问,所有才带来了这些兄弟,目的就是让岳父大人亲眼看看真相。”
黄世发双目一瞪,站了起来,怒视着张旭豪,整个人散发出浓郁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