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带来的太医为兰心诊治了身体,诊治结果依旧是命不久矣,兰心听到这结果跟没事人一样,脸上丝毫不见悲喜,那副淡淡的模样,让我既恨又心疼。
我每日都会到水灵村看兰心,陪她下棋,听她弹琴,看着她坐在院中看书。可兰心若非必要绝不会同我说话,对我礼貌而疏远,她不再喊我牧云哥哥,而是喊我李公子。
在我停留水灵村的二十四日,兰心身体不舒服,早早息下,我不放心,跟过去时,被安宁公主拉住,她越过我进了兰心的房间。
公主将我与她的交易说给了兰心,兰心不同意平妻之事,也不在意我要执意要娶她的事情,还与安宁公主说与我的不过是年少的情分,兄妹之情大于男女之爱。
我感觉的到,兰心说的那些话,是说于我听的,她知道我在门外,她一向聪明的紧。我如此安慰自己,可是心还是有些疼,我不明白,她为何要这般对我,仅仅是因为她的身体吗?可我不在乎啊!
皇城传来消息说父亲已经生疑,我不得不随安宁公主赶回皇城。
回皇城后,按照约定,公主将平妻之事说出,天子大怒,斥责将军府,父亲请罪,与圣上定下婚期,让我迎娶安宁公主为唯一的妻子。
我自是不愿,打伤了府中看守我的人,连夜逃出皇城。
不眠不休的跑了两日,我在逃出皇城的第二日日落十分赶到水灵村,在村口,我看见我最爱的女子闭着眼睛脸色苍白的背靠着树干坐在地上,没人知道,那一瞬间,我有多害怕,害怕树下的那人已经没有了呼吸。
翻身下马,我着急的奔到兰心的面前,在发现兰心只是睡着了后,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后便是心疼。眼前的人,看着是那样的苍白脆弱,仿佛只要我轻轻一碰,就会消散一样。
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动手将兰心叫醒,我想将她送回去,可兰心拒绝了我,我一时气恼,将人抱上马。马儿奔跑中,兰心咳出了血,我的心仿佛被人捅了一刀,连带着呼吸都是疼的。那一刻,我才无比清晰的明白,兰心随时都会离去的事实。
我抱住兰心,将自己对她的情分说给她听,可我未料到兰心的反应会那般大,她将我推开,跳下马时整个人跌落在地上,我去扶她,被她将手拍开,她看着我,目光绝望而悲切。
兰心哭的很伤心,我不知该如何安慰她,便只能将她护在怀里,将哭累的她抱上马,带她回水灵村。
第二日,官兵包围了水灵村,父亲与安宁公主均责备兰心,我将兰心护在身后,开口与父亲争执,兰心却拦住我,让我同父亲他们回去,说在水灵村等我娶她。
我拒绝不了兰心,便随父亲他们回去,夜晚休息时,我梦见了兰心,她对我道:“牧云哥哥,好好活着。”
醒来后,内心莫名的开始疼痛,我放心不下,骑马连夜跑回了水灵村。
兰心死了,给我留下了一封信和一个木盒子。
牧云哥哥: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想必兰心与牧云哥哥你已阴阳两隔。
牧云哥哥,兰心这短短的这一生,能与牧云哥哥相识,相知,相爱,便抵得过这世间大多数人的一生了,所以牧云哥哥,你不必为兰心伤心。就算伤心,也不要伤心太久,因为兰心会心疼。
牧云哥哥,原谅兰心这些日子对你的所做所为,兰心原以为,让牧云哥哥你讨厌兰心和安宁公主成亲,是最好的结局。直至前日牧云哥哥你说同我生死与共,我才明白,若我真的不留下只言片语便死去,牧云哥哥你一定会追随着兰心而去,这是兰心万分不愿看见的。
兰心自幼丧母,父亲待我并不亲厚,兰心全由张伯庇护才能在木府平安长大,在这个世间,除了张伯,牧云哥哥便是对我最重要的人。张伯已先离兰心而去,兰心最大的愿望便是保护牧云哥哥。所以牧云哥哥,你要好好的活着,连带着兰心的那一份幸福快乐的活着。
两年前,牧云哥哥你出征之时,兰心说做好嫁衣等你回来娶我。兰心没有食言,兰心的嫁衣已做好,可奈何天意弄人,兰心今生没有办法穿着嫁衣嫁给牧云哥哥你了,但来世,来世兰心一定要穿着嫁衣嫁给牧云哥哥。牧云哥哥,我死后,你将我烧了吧,不需要为我安葬立碑,将我的骨灰扬在风中,我想随着风儿飘去边关,看看牧云哥哥你征战过得地方。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牧云哥哥,圣心难测,为官之路,凶险程度不亚于边关征战,且有过之而无不及,牧云哥哥切记锋芒太露,轻信他人,万望小心,珍重万千。
安宁公主乃天家之女,心计绝非牧云哥哥你可想象,牧云哥哥你即使不喜安宁公主,也要好好待之,万不可与之交恶。且安宁公主一母同胞的兄长乃当今圣上最宠爱的二皇子,安宁公主若日后嫁入将军府,有心之人必会将将军府纳入二皇子阵营。将军府势力庞大,虽必会卷入朝堂党派斗争当中,但不宜太早归属站队,牧云哥哥必要之时,可辞官在家,韬光养晦。家宅之人,最是危险,牧云哥哥当挑选忠心可信之人守家护卫,切记。
牧云哥哥可还记得你我第一次见面,你在人牙子手中将我救下,其实那一次并非意外,而是木夫人故意为之,就是为了除掉我,好侵占我手中母亲留给我的物件。牧云哥哥,我的母亲原是皇城富商之女,因赏识父亲的才华下嫁给父亲,但奈何父亲对我母亲并无爱意,只是贪图我母亲家世。母亲下嫁父亲两年后,我的外公在外出经商途中不幸遇难,将家财都留给了母亲。母亲死后,父亲欲占据母亲家财,却不了母亲早将家财交给了张伯保管,让张伯待我长大后交给我。
木盒里的地契,房契与店契都是母亲托张伯留给我的,平日里都由张伯留下的人在打理,我已经修书给李叔,让他日后全听牧云哥哥你的。李叔是旺客来的掌柜,盒内的玉佩是信物,牧云哥哥你拿着玉佩去找他便可。
自小玉儿便跟在我身边,与我情同姐妹,我已经将她的卖身契给了她,她已是自由之身。玉儿年纪小且又是女子,万望牧云哥哥多加照拂,兰心谢过。
若有来生,牧云哥哥,我依旧愿意遇见你,愿意等着你,愿意嫁给你。
兰心绝笔。
兰心怎么不明白,她信中所说的功名利禄和前程钱财我均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有她,在乎的只有她啊。
将兰心的尸身火化后,我将她的骨灰撒在了风中,唯留下一点装在葫芦里随身带着。兰心的贴身侍女留在了水灵村,她说,要在水灵村守着兰心。
“李公子,好好活着,你的命不止是你的,还是小姐的。”这是那个叫玉儿的婢子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回到皇城,按照所有人的意愿,迎娶了安宁公主,新婚当夜,我借着醉酒睡在书房,此后,我便一直息在书房。
兰心死的第四年,天子病重,我同四皇子谋反,天子驾崩,四皇子登基。
“为什么,我没有丝毫对不起你,你为什么要如此待我。”将军府内,安宁公主看着我问道。
为什么,我冷冷的看着她:“二皇子为巩固地位,看上了将军府的势力,向天子进言挑拨天子对将军府的信任,而后二皇子顺理成章的奉劝天子以联姻的方式来牵制将军府,是你同天子说心悦与我,执意要嫁给我,才会有朝堂圣旨赐婚。”
“那是哥哥的主意,我。。。。。”
“公主可是想说与你无关,你作为二皇子的谋士,敢说这一切与你无关。”我嘲讽的看着安宁公主:“我拒婚被囚于府,你假意上门与我合作,同意平妻之事,背后却向父亲施压让父亲万不可同意。我出逃,你便带官兵去水灵村,以所有人的性命逼迫兰心。与你成婚之后,你不满我对你的冷落和不听话,派人前往水灵村找兰心的尸骨,想以兰心的尸骨来威胁我。你利用将军府的名义,在外为二皇子笼络势力,巩固二皇子的势力。安宁公主,这就是你说的的没有丝毫对不起我。”
“可我心悦你是真的,是真的。”
“那有如何,我的心里只有兰心。”我冷漠的甩开安宁公主抓住我衣袍的手:“你对我做的一切,我都可以不计较,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去打兰心的主意,我最恨的便是你居然打兰心尸身的主意。”一想到,兰心死后还要被这些阴谋诡计环绕,我心里就充满了恨和疼。
“但我并未找到,你知道的,我并未找到。”
“安宁公主,你知道你为什么没有在水灵村找到兰心的尸身吗?因为,兰心让我将她火化了,骨灰被我扬在了风中,什么都没有剩下。兰心她,聪明的永远不给别人伤害我的机会。”
安宁公主脸色惨白,我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新帝登基,二皇子自尽宫中,安宁公主自尽驸马府。没人知道,二皇子不是自尽的,而是被我用一尺白绫活活勒死的。死之前,我当着他的面烧了我从先帝手中得来的传位与二皇子的传位诏书,看着他死不瞑目的模样,我笑得很是舒心。
若非这些阴诡之计,我的妻子怎会是安宁,我的兰心怎会一个人孤独的死去。
新帝登基数月后,边关异族来犯,我领军出征。走之前,我将兰心留给我的东西都交给了静儿,我相信兰心在天之灵,也是同意的。
战场之上,我中了敌人的暗箭,父亲在我身旁让我坚持住,我没有理睬他,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兰心,我终于可以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