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豪拿着一瓶啤酒走到江明风面前,说道:“站起来。”
随着身后金属刀刃来回切割塑胶扎带所产生的晃动,江明风被反绑的双手终于从新获得自由。
接过递到自己面前的啤酒,冰凉的感觉从瓶身传到手指,江明风惊讶道“冰的?”
“这里有一口井,把饮料放在井水里泡一段时间,就有你们绝对享受不到的冷饮,天然冰箱,不错吧,哈哈!”张子豪说完,坐到江明风身边的椅子上,仰头喝起第二瓶啤酒。
“这个年代居然还有井?这是什么地方?一所废弃的学校吗?”江明风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张子豪转过脸看向江明风,似笑非笑地说道:“告诉你也无妨,这里是个没有记录在案的废弃小型防空洞,因为这一带大多是浅地基的低层建筑,没多少人发现它的存在。这个房间大概是个秘密地下作战中心什么的,可能一两个世纪以前曾经有一堆人在这里‘被’思想动员。”他跳到前方的平台上,高举起拳头,用一种夸张的语气喊道“为了我们的伟大事业,我们愿意抛头颅撒热血,balabalabala~”
“那场战争同样是不对等战争,当时同样没有空军,同样处于劣势,但我们却赢了。”
“这位同学,我告诉你!”张子豪伸手指着江明风,继续用夸张的语调说道“那是因为敌人的老家被原子弹炸了!要不你去给那些东西的老家丢个原子弹?可惜你们连他们的老家在哪里都不知道!甚至你们可能连它们是什么东西都毫无头绪!不如让我们换个话题吧,你加入我们怎么样?”
“加入你们?东躲西藏,这就能独善其身吗?”
“哈哈哈,你知道吗,我现在觉得,这些东西来到我们的世界并不是什么坏事。想想以前的生活,我以前干的是违禁品走私,这些运动猎枪,弓弩,就是我的走私品之一,说白了,我就是个罪犯,我每天都要跟海关玩猫鼠游戏,被逮到了可能就是关一辈子。如果我这种出生在社会底层的人老老实实去上班,什么时候才会有出头之日?现在,我们有个安全的住处,有用不完的水,有满仓的食物,或许以后有机会再救几个美女,这样活着多舒服啊!比现在世界上百分之九十还活着的人活得都要舒服,托这些丑陋怪物的福,我们现在成为了人上人!你有什么理由不加入我们,而选择去打这场跟送死无异的仗?”
这番话一时间使江明风陷入思考之中,他居然觉得打心里无言以对。自己如果不是来到这个时空,现在又在干什么呢?继续毫无希望地活着?每天过着沉闷无助的生活,这跟一个死人有什么区别?而现在,在这里,他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对,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完全认同。”过了片刻,江明风才开口说道“但在这一个月里,我看到过太多人奋不顾身为别人而牺牲,包括我的命,也是别人的牺牲换来的,就算你说的话再诱人,我也不会选择退出反抗军加入你们。想想你看到的这么多死去的战士,他们为了什么而死?”
“哼,我早猜到你不是军人。”
“为什么?”江明风疑惑地问道。
“他们战斗是因为那是他们的工作,而你,你眼神不像,按照常理,你现在应该找机会抢我们的武器,然后试图扭转局面,但你完全没有这样做,我甚至看不出你有这个打算,你就是单纯在跟我快乐聊天,我觉得你...怎么说呢...你似乎一样很享受现在这样的世界,不过跟我不一样,我觉得你是在享受...这所有的一切。”
............
宋建勇被一挺枪口顶着后背,在双眼被蒙蔽的黑暗中一步步往前走。他被反捆的双手一直在暗暗使劲,绷紧的肌肉把捆在手腕上的塑胶扎带撑到极限,在皮肤上勒出一道深深的红印。
“谢谢你救了我的队友。”他试图挑开话题。
身后没有任何应答。
“你会这样做,证明你是个好人。你叫什么名字?我听他叫你子玲,你不会就是紫灵仙子吧?哈哈哈...”
过了几秒后,张子玲冰冷的声音终于从背后响起“有没有人告诉你,你这样强行尬聊很恶心?”
“er...”宋建勇尴尬地一笑,转移话题说道“你们要重机枪干嘛呢?”
“自保。”回答只有简单的两个字。
“我看到你们之中只有你一个女的,他们有没有...”
“没有。”冰冷的回答依然只有两个字。
就在这时,随着微微一声脆响,捆扎带崩裂开来,宋建勇转身一个侧步躲开原本顶在后背的枪口,一手扯开蒙住眼睛的眼罩,同时另一只手成手刀横挥向身后的女子,酝酿已久的动作一气呵成,绝对能让普通人猝不及防。
出乎意料的是,张子玲敏捷地后仰身体,躲过向自己袭来的手刀,然后一记勾腿准确地踢在宋建勇的膝盖窝处,让他腿关节顿时一软差点跪倒在地。当他准备使出下一步动作时,发现枪口已经重新指着自己。
“你再做这种愚蠢的尝试,我保证绝对会开枪。”张子玲冰冷的面容不带任何表情,一双大眼睛直盯住宋建勇的双眼。
这种与异性的近距离对视,突然使一向不服输的宋建勇从心里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不知为何,他心里的火焰一下子弱了下来。
大家有着同样的肤色,说着同样的语言,也对抗着同样的敌人。或许大家的目标只是有点不同而已,他们只是在为自己争取生存的机会,或许我和她根本没必要成为刀剑相向的敌人。
“呼”宋建勇轻叹一口气“好吧。”
张子玲扬了扬枪口,示意他转身继续往前走。
宋建勇这时突然一下暴起,根本没理会指着自己的枪口,伸出双手用力推向面前的女子,把女子推得连连后退出几米开外。
几乎同一时间,从两人侧面的一堵断墙上,一只捕猎者从天而降扑到两人中间,在落地的刹那,利爪与地面的砂石摩擦发出一阵淅淅沥沥的响声。
“你趴下!”张子玲马上反应过来,但因为顾忌误伤到宋建勇,她手中的突击步枪只能用点射的形式向捕猎者进行射击。
宋建勇没有理会女子的话,而是转身撒腿就跑。
一击落空的捕猎者几乎没有丝毫停顿,立刻就从两个目标中选择出对自己威胁最大的一个。它任由一颗颗5.8口径子弹打在身上,从地上猛窜向正一边射击一边后退的女子,一只长满倒刺的爪子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黑色的弧线,横挥向张子玲的身体。
张子玲在关键时刻放弃了射击,用步枪挡在身前。步枪被利爪传来的巨大力量击飞出去,捕猎者的前肢立马又作出一个反扫,爪背结结实实的打在她的身上,把她击倒在地,也把她最后的挣扎打得粉碎。
面对扑向自己的捕猎者,看着向自己挥下来的利爪,女子不甘的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
在这一刻,她想到了自己冷漠的亲人,想到了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哥哥,想到了自己在这三个月里出生入死相互扶持的朋友、伙伴,她想到了很多很多。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声男人的怒吼。
宋建勇此时手里多出一把弯折成L形的钢筋,钢筋弯折的部分正死死嵌进捕猎者的后背。他双臂上绷起的肌肉布满鼓突的静脉血管,随着从喉咙爆发出的一声怒吼,他手中的钢筋猛地往后一拉,把整只捕猎者拉翻在地。紧接着钢筋重复着举起、落下的动作,一下又一下疯狂地重击在捕猎者的头颅上。
“步枪!快!”他对跌倒在地的张子玲吼道。
那张与人类类似的脸随着钢筋一次又一次落下,一点一点凹陷下去,黑红的血珠飞溅到宋建勇的脸上,几颗洁白的牙齿被钢筋勾起飞落到几米开外,一只圆滚的眼珠被穿在钢筋的弯折处,它原本所在的地方只剩下一个黑洞与被拉扯出的几缕神经纤维。
但这一切似乎对捕猎者并没造成多少伤害,一只利爪带着劲风打在宋建勇的战术背心上,陶瓷防弹纤维就像破纸皮一样,被五排锋利的倒勾割裂出五道触目惊心的抓痕。宋建勇被打得一个踉跄,也摔倒在地。
捕猎者灵活地翻身而起,准备对面前的人类做出致命一击。
宋建勇没做出其他反抗动作,而是抱头直接趴在地上,全身都紧贴着地面,因为他眼睛扫到张子玲已经重新拾起步枪。
张子玲之前的慌乱已经完全消失,她冷静地瞄准捕猎者的关节,脊椎,最后是头颅,连续十数发点射打在捕猎者的要害处,然后是一阵扫射,把剩余的子弹全部打空。
捕猎者再次倒在地上,从狂猛的挣扎渐渐变为细微的抽搐。
张子玲迅速换上新弹匣,两人口中都喘着粗气,从两个方向一步一步慢慢地靠近地上的捕猎者。
在确认这头野兽真正死亡后,宋建勇问道:“有受伤吗?”
“没。”
“你们同伴手上有什么武器?”
张子玲犹豫了半晌,眼神中略带疑惑与防备地回答“加上你们的武器,有几把步枪,一把班用机枪,一把猎枪,和一些手枪,加起来大概七八百发子弹。”
宋建勇环视四周,他们所在的地方已经能看到不远处就是配送中心的仓库。他一把拉住张子玲的手,“不够,你跟我走。”
“你干嘛?!”张子玲本能地想要躲闪,但那只实际上非常柔弱纤细的小手却被宽大的手掌握得紧紧的。
“这只是侦查兵,它一旦发现目标,就会有十只以上的捕猎者赶来,它们会顺着气味找到你的同伴。如果只是捕猎者还好...你们没有重武器,万一...”
“放手!我...我要回去帮我哥!”听了宋建勇的话,张子玲更着急想要甩开他的手。
“你哥?那个金发老混混?你回去没用,能搞定的江明风都能搞定,他搞不定的你回去也帮不上忙!”
“江什么风是谁?你要拉我去哪?”
“去找援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