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飞驰的马车上,李锦儿紧皱着眉头,身边的唐善识也是一脸的凝重。看李锦儿一脸的沉思,说道:“李大人,你不用担心,大不了我顶罪,又没你什么事,你可以不回来的,跟你没关系。”
锦儿看他一眼:“唐善识,我说多少遍了,别叫大人,你这个人怎么回事?不想叫名字就别叫。”
唐善识也十分不理解,李锦儿怎么不喜欢别人叫她官职,连大人这个称呼也不喜欢。其实他当然想叫锦儿,可他不敢。有多少人在盯着李锦儿,他也知道。真不知道老爹怎么想的,竟然把自己弄到工部,成为李锦儿的手下,说是什么学习。
其实自己更想去兵部,可一直学文,骑射和剑术马马虎虎,进骑士团第一关就给刷下来,只好想别的办法。本来想参加今年的春闱比试,那是凭着自己的才学考进去,也省得那些人笑话自己。很多人比如长孙冲和房遗真他们都进曲江书院了,自己只是比他们大一两岁。可不知道父亲什么意思,竟然让自己进工部,还和这个李锦儿在一起。
长安的年青一辈中,谁不知道,首当其冲就是太子李承乾,然后是魏王李泰,再就是长孙冲,还有一个秦怀玉,这些人哪个也不是自己惹得起的。尤其是李泰比太子还嚣张,只要不上学,一休息就赖在工部交通司不走,弄得长孙冲也来。只有太子李承乾,因为一大群老师看着,时间不多,但他可是太子,谁惹得起?
不过大家都知道他没戏,因为锦儿的条件是终生只能娶她一个,纳妾就别想了。永宁公主是那么好惹的吗?别看现在一个个都答应的很好,一个把握不住,后果很严重。
可能李承乾也知道自己身为太子没戏,也不那么紧张了,不过倒过来帮着弟弟李泰。一个太子,一个王爷哪有敢和他们争的,所以只要李泰一来,李锦儿的办公室里就没有别人了。总算不错,他们需要上学,曲江书院又很严,虞世南谁的面子也不给,所以他们只有休旬假的时候才能来。再说锦儿忙,很少在办公室,也见不到几回,秦怀玉随骑士团出征一直没回来。
说实在的,锦儿身边还真没有谁,可老爹也不知道怎么弄的,竟然让皇上把自己安排在工部交通司,还成为李锦儿的副手。这一来两个人接触的可是最多,唐善识立即成为这些人眼中盯。只要有机会就欺负他,可偏偏他哪个也惹不起。
这些人都沾点皇亲,只有自己的老爹和皇上什么关系都没有,只是和太上皇关系不错。可太上皇现在在大安宫,每天就剩下美女美酒和美味了,根本什么说了也不算。
本来刚一到的时候,唐善识打定主意和李锦儿只是工作上的关系,其他没什么,敬而远之也就没事。
可工作起来唐善识才知道,李锦儿可不只是长得漂亮,聪明有才学 人谦和,知书达礼,很有教养,对谁都是一团和气。难怪这些人这样惦记,谁娶到这样的人就是幸福。
被深深吸引的唐善识也心动了,既然自己有这条件,那可就不客气了,也开始有意的接近李锦儿。可是时间一长唐善识发现,锦儿对谁都一样,就是面对太子也是一样,这让唐善识很是泄气。
不过很快就出现变化,因为窦道川也调进工部,成为交通司的一员。他可是大有来头,父亲窦恽,爷爷窦抗,虽然祖父窦威已经去世,但窦家可不是一般的家庭,北齐开始窦家一直是皇亲,到高祖这里是三个皇后,大将军宰相那是数不过来。
就是现在窦坑也是太常寺卿,父亲窦恽是礼部侍郎,几个叔叔也是三四品官员,都是国公一级的。年轻轻的窦道川也是工部员外郎,和李锦儿平级。
不过在交通司受李锦儿指挥。本来很傲的他,并没瞧得起一个小丫头。可是没办法,这是知识,工部事物他都不在行,何况交通司。交通司可不只是一个长鄂高速的问题,主管全国的交通和水运,其中还兼管海运,这一来,权力可是很大。
特别是李锦儿上书,因为高速路管理和道路管理,涉及到安全问题,也防止被破坏,成立了交通警察部门。这可和衙役一样,是带刀的,只要是发生在道路上的事,都归他们管。虽然职位归刑部任命,但领导权在交通司,让李锦儿权力变大。
对于窦道川来,唐善识心里也清楚,本不想惹窦道川,但老爹竟然告诉他,听李锦儿的,对窦道川不要太亲近。这让唐善识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一向谁都不惹的父亲这次是怎么了?
反正交通司第一把手是李锦儿,父亲又有交代,唐善识又有心结交李锦儿,当然是听李锦儿的。弄得窦道川十分不满,可他也没有说什么。由于这是举国之力,加上各州县分段开工,所以,工程进展十分快。看来用不上三年,再有几个月就可以通车。
昨天研究完各收费站的情况,因皇上与李彦有协议,三年内由李家收费,还清借款。三年后,道路费用五五分,一半归朝廷,一半归李彦,十年后,全部归朝廷,而收费二十年以后,将逐步免费。
道路还没有全线通车,区段之内就有车辆通行,看来李彦将大发横财,让很多人嫉妒。可这是皇上朝堂答应的,也无法反悔。所以,很多人都盯着高速路通车,每个人都打着小算盘。
本来在收费站安排什么人收费和工部没关系,那是李家自己的事。但窦道川提出,应该朝廷派人监督,毕竟工部和户部也出了力和不少钱。这个一提出来,很多人表示支持,连宇文越也无法反驳,所以决定上奏皇上解决。
今天锦儿很不高兴,她再怎么与世无争,但毕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相反,她更聪明,知道哥哥不是贪财的人,李家也没打算独吞这笔钱。哥哥说收回这笔钱,可以再投资。如果归户部,可能就用了。毕竟大唐并不富,用钱的地方多,一旦进入户部,再拿出来就困难了。
窦道川这样提出来,锦儿并没有说什么,这些事是哥哥和皇上去研究,锦儿的工作是把路修通。尽管不高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说等通车后,根据情况上报,怎么决定,她不参与。
宇文越还夸奖了锦儿几句。突然接到报告,十堰的一段道路,由于施工问题塌方,造成人员伤亡,工部必须去人处理。涉及到技术问题,出事了要查清楚责任,锦儿决定亲自去十堰。
她去当然要带上自己的副手唐善识。不知道为什么,窦道川也要去看看,既然他也是员外郎,想去看看,也就没反对。三个人分别乘车从长安出发去十堰,以现在的道路,也得两三天时间,那是因为没通车,多项配套都没有到位。所以,李锦儿告诉王恒,让他告诉哥哥,她过几天就回来。
就这样,三个人前往十堰。可是,刚刚过了柞水,在中午打尖的时候,窦道川突然说道:“李大人,可不可以单独谈谈?”
锦儿一愣,她对窦道川没什么好感。此人很有点才能,听说和闫立德学习过,对建筑有些了解。但为人很傲气,也有些瞧不起锦儿女子为官,说话有时也很不客气,但性格比较好的锦儿也不多计较,还算相安无事。
听到她这么说,锦儿愣一下:“窦员外郎,为什么要单独谈?如果是工作上的事,唐善识是掌固,有权知道,如果是个人的私事,我想还是以后有时间再说吧。十堰工程出问题,还是抓紧处理。”
窦道川脸上是不屑:“李大人,在下有妻室,可不是那些有小心思的人。和你谈当然是公事,唐善识是你副手,但他的品级,无权知道。”
既然他这么说,锦儿只好说道:“善识,你先出去。”
唐善识看了窦道川一眼,转身离开。李锦儿说道:“什么事?说吧。”
窦道川说道:“十堰的事情,我知道怎么回事,我想请李大人通融一下。”
锦儿很奇怪,还没有去,窦道川怎么会知道怎么回事?奇怪的问道:“十堰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要通融?”
窦道川换上一副笑脸说道:“十堰刺史林祥是我的岳父,我接到他的通知,山体滑坡塌方,有人员死亡。是质量出现点问题,只要你不上报这件事,我会撤回请求工部参与收费的奏折。”
锦儿一下站起来:“窦员外郎,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说,这是皇上委办的工程,质量有问题,谁负责?还有人死亡,这根本不可能,我必须上报。”
窦道川脸色一下沉下来:“李锦儿,我是谁你也知道。出点小问题,何必大惊小怪,什么皇上委办的工程?还不是你李家的工程?大家心照不宣,别把事情做绝了。你们李家吃肉,我们怎么也得喝汤吧?”
锦儿不是李彦,这些官场上的事情,她根本不懂,对窦道川说的话也就不能理解。但说工程就是李家的工程,她是不会承认的:“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意思,但这个工程并非是我家的,就算是我家的,更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一定要查清楚。”
窦道川有些急了,他心里清楚,这条高速路皇上如何重视,十堰出的事很简单,偷工减料,克扣民役的粮食,以致工程质量不合格。随着高速的建设,都看出来这是一块肥肉,谁都想插一脚。
窦抗有些不满,他算是李世民的舅舅,但却不如高士廉。李渊在的时候,窦家那是无人能比。李世民上来之后,重用的是原来秦王府的人,伯父窦威一死,更是一落千丈,什么好事也没他们的。几大世家对李世民都不满,就连李家的人也不满。窦抗觉得能捞一把是一把,就想办法让孙子进了工部交通司,也动用力量让家里的人参与到工程中来。
当他知道原来高速路这么挣钱的时候,更是眼红,几家一商量,不能让李彦自己独吞,有钱大家赚。所以指使窦道川提出,既然工部投入大量的力量和钱,收费就得由官府出面,怎么可能让李家收钱呢?他们的目的很清楚,分一部份好处,按着王昌业提出的最佳方案是每家分一段,这样,都能得到好处。
可是,还没等这事研究明白,十堰的路段出现问题,山体塌方,压死好几人,苦主上告到官府,害怕的县令把事情上报工部,锦儿想去查清楚。就是这些原因,窦道川才要跟着。
他觉得锦儿一个小女孩好吓唬,再说,这段时间发现,锦儿也不是那么飞扬跋扈的人,性格很温顺。本来他们想在李彦身上下手,但李彦从怀远回来,朝堂发飙,收拾温彦博。痛揍突厥使者,让他们有些害怕。还是锦儿这比较好办,如果锦儿妥协,那么李彦也没办法。
担心到地方李锦儿查出什么来,弄得大家都知道,窦道川想在这谈明白,让李锦儿知道利害关系。到地方敷衍一下就回来,皇上也不知道。不就死几个庶民吗?大不了赔点钱。修路建筑哪个地方不死人,根本不算什么大事,上告也无非要钱而已。
其实窦道川也有些恨自己的岳丈林祥,拿出点钱把这件事摆平不就完了吗?非得弄这么大。听到李锦儿的话说道:“李锦儿,别给脸不要脸,窦家是什么样的家族,你不是不知道,和窦家作对,没有什么好下场。”
他只是认为李锦儿软弱好欺负,但他并不知道承传李彦思想的李锦儿,比李彦还傲气,更倔强,还不如李彦圆滑呢。心地单纯的她,一听窦道川的威胁也激起了怒火:“窦员外郎,皇上是有道明君,是不允许这样事发生的,窦家再大也大不过大唐律,工程质量有问题,一定是州官贪赃枉法,不但出现问题,还死了人,工程又出现问题,我一定要查清楚上报,你们和皇上解释去吧。”
窦道川真的愤怒了:“李锦儿,你想好,别到时候后悔,你可能都到不了十堰。”
锦儿的杏眼一下瞪起来:“窦道川,你威胁我?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一定上报,唐善识,我们走。”
唐善识是守规矩的人,他不会偷听,离得远一些,听不清两个人说的什么,但口气是争吵还能听出来的。李锦儿一招呼要走,他连忙进来。见李锦儿不吃这一套,窦道川一下拦住李锦儿:“李锦儿,你真不知死活。”
锦儿冷笑一声:“你敢杀我?”其实窦道川真的不敢杀李锦儿,那是朝廷命官。别说是官员,就她背后的哥哥永宁公主,也不是他敢动李锦儿的。
他也不敢杀,但并不代表他不敢吓唬:“你以为我不敢?如果你不听,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刚进来的唐善识不知道为什么,怎么窦道川要杀李锦儿,这是怎么回事?他一下横在两个人中间:“窦大人,你要干什么?怎么这样和上官说话?”
连李锦儿都没放在眼里,唐善识更啥也不是了,又让他见到自己和李锦儿争吵,一定会说三道四:“唐善识,你最好识相点,窦家不是你能惹得起的,马上走开,别自己找死。”
唐善识虽然是个守规矩的人,但并不代表他是软弱的人。听到窦道川的话也一下来火:“窦大人,窦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藐视上官,出言不逊,竟然想杀朝廷重臣,我要参你一本。”
窦家的人都狂妄惯了,面对唐善识这样的人,哪放在眼里,抬手就打过去:“不自量力。”
可是,他不知道李锦儿并非是弱不禁风的小娘子,一见他打唐善识,赶紧拦在前面,想把唐善识推开。可是,她动作太快,窦道川这一巴掌打在锦儿的脸上。这一下把她打愣住了,锦儿长这么大还真没挨过打。小女孩的本性出来,当时眼泪下来。
此时三个人根本不像是当官的,窦道川动手打人,李锦儿哭了,唐善识怒火万丈。锦儿也是他心仪的女孩,窦道川竟然打她,还是因为替自己拦着。无论是男人气概,还是为了脸面,都让他怒火中烧,一伸手操起一个凳子,狠狠的砸下去。窦道川也没想到打在李锦儿脸上,他有些发愣,没有防备,这一下被凳子砸了一个正着,当时眼一翻,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