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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 示情

夜已深,该是家家户户熄了灯的时间。眼下是有两张床了,但他自不会进那里屋,长身在榻上躺下,突道:“你置的这张长榻,我好似第一次用吧?”

阿沁浅浅一笑,想起头一晚有个莽撞男子大咧咧地跳到她家梁上的情形。

慕容谈静了半晌,突地有些不安,“小爷先说了,我可不是存心在这躺着的!”

阿沁一愣,随即了然,“我明白。”这人,是怕她在阿娘自缢的屋子里胡思乱想,做了什么傻事,才会在这守的吧?

他虽然性子急,有时却细心得很。相识越久,反而不像初遇时那般不拘礼了,不仅会在乎她是否多想,桌上的烛火也任它亮了不熄。

不由想起在山庄时丫鬟说的话,为了她借助他讨厌的名门正派,为了她而顾忌俗世凡礼,这人……真是因她改变了太多。

却让她觉得沉甸甸的。

阿沁望着墙壁,慕容谈望着屋梁,都有些睡不着。

她突地问起一事:“你当真杀了你师父吗?”

慕容谈喉间一紧,心下竟紧绷起来。他料不到她会在这时问这问题,当初见他下了山,便该猜到才是,她却一直不问……

“嗯。”他听到自己哽着嗓子应了声,心情紧张地等她反应,竟是有些怕的……可怕什么?

阿沁“哦”一声,语气并不见异常,又问:“他功夫高出你许多,你是怎么杀了他的?”

慕容谈便觉心上紧弦蓦地松了,原来……他怕的是这丫头也会拿了俗世那一套看法,翻脸怪他吗?

好在,好在她语气中并无厌憎……

他心下翻涌,口中答了:“你可记得那个秘洞,我在里头寻到了绝情掌最后几式,他没提防到,那是……四年前的事。”四年前,他才十九,距这丫头下山也不过六载。他日夜苦练,庄中再无人敢欺他,可内力与那人仍差上许多,所以他未料到在被打得半死后,那一招竟会得手……想起那个瞬间,那人看着他,他也愣愣地望着自已印在对方胸前的手。突地,那人仰天大笑着,竟就这么死了。

他至今仍不明白那人死前的笑是什么意思,只知心情有些复杂,有些空虚,报了杀父之仇也不觉得开心。

绝情庄的弟子本就是一些废柴兼无情无义之徒,有些怕他报复连夜跑了,剩下的花言巧语要立他为庄主,惹他烦起来一并打跑了。

他便一人在那山头又待了两年,也不知为了什么,只是待着。

后来有一日想起同胞兄弟,才拿了些银两下山寻他。

突听阿沁道:“原来你在石棺中拿的东西,就是他们说的掌谱吗?”

他霍地坐起,“你早知了?”

她却没了声音。

这臭丫头!

慕容谈悻悻又躺下,早知这丫头鬼得很,却没想到她不动声色至此!

罢罢,反正她的心机只会用于自保,干脆便全说与她听:“那****将尸骨推入坑中,落下的石板里就夹着画了掌式的羊皮纸。我本觉得奇怪,那机关这般简单,怎会有许多人找不着?后来才寻思出了其中道理,机关应是某代习了绝情掌的人设的,他想要弟子杀他,偏又做些手脚藏了最后几式,无论最后是寿终正寝还是被杀,他的弟子总是心存怨气,没毁尸已算不错,自不会想到将尸首放入那么一个像棺材的坑里。设机关的人倒也了解自家师门会出些怎样的人,留了一个谜团让几代弟子牵牵念念,他却在地下哈哈大笑!”慕容谈哼一声,对这位他不承认的曾曾曾师父并无好感。

当时若无阿沁在,他定也找不到掌式。而且机关须是一人重物放进才会开启,换句话说,阿沁若只推了那已无血肉的尸骸自己没掉进去,机关也不会开启。

嘿,这丫头……真不知算是他的福星还是灾星。

阿沁道:“你那师父与师父的师父都心思险恶得很,你莫学他们。”

“自然不会!绝情掌到了我这里合该断了。”他无心思收徒,也没兴趣唆使徒弟杀自己,至于庄中其他只学了些皮毛的弟子就更无可能将其传下去。

阿沁静了半晌,突道:“我也同你说了吧,我很早之前便知自己不是阿爹亲生的了。”

慕容谈没应声,他早由百晓公子处知了大概,却不知阿沁为何在这时提起。

“可是阿爹却不知,把我当了亲生女儿宠,我一直怕他发现,所以总乖乖的,如此就算他得知了也不至于太讨厌我……后来阿爹死了,我伤心是伤心,却也有些松口气的,他到底没发现……我是不是很坏?”她的声音里有淡淡的笑意,也不知是真的还是装的。

慕容谈一怔,突地明了她为何会这般说——这丫头是察到了他的那点不安,便也讲了自己的事来减轻他的负罪感。

心下不知是何滋味,他只闷声斥道:“莫乱说!”

阿沁便又轻笑。如今她谈起自己身世来这般淡然,也不知是不是好事。

他想着,随口问道:“那,你可见过你亲爹?”

“……”阿沁突地想起那天在雨中撞到自己似喝醉了的大汉,随即很快答道:“没有。”不管真相是什么,她心目中的阿爹只有一个,就算见了……也是陌生人。

屋内重又静了下来,未几慕容谈便听到床上女子浅浅的平稳气息。

这丫头睡了吗?

他却睡不着。

今晚他们说了这许多话,她不仅比平时开朗些,竟还会问他一些事情……他知这丫头与他有些相似,对不相干的人总不怎么关心的,像初遇那时她就什么都不问他。

现在她问了,是否就表示好歹把他放在了心上?

这么一想,心中便有些快慰,似乎当日被她摔门不见的郁气到今日才真正消了。

真想不到多年后会与一个被他忘得一干二净的丫头牵扯这般深。一思及此,突地怔住,不对,我那时,似乎也是仍惦着这丫头的。

他现在才记起,阿沁下山后那几年,他每回练功累了躺在柴堆上时,一触到胸前的牙匙便会想起她来。

那时他总想着丑丫头这会不知怎样了,说不准早忘了他吧?然后想到总有一日要出现在她面前叫她露出惊讶表情,但觉四肢又有了力气。

可为何日后却忘了这些事情,甚至下了山也没想到要寻这个人?

慕容谈细细思来,方才答阿沁话时也莫名紧张,可他一向不将旁人眼光当回事,就算对着天下武林他也敢说“小爷便是弑师了又怎样”,只有显弟,满脑正统思想,他是不愿告诉这些事让他伤心的。

可他……竟也怕这丫头用异样眼光看他!

慕容谈额上不觉泌出细汗,他想起来了,忘了这丫头也是杀了那人之后,他在山上茫茫然待了两年,心里仍是对杀了那人的事不能释怀,下意识不愿想与此相关的人事。除了绝情庄的人,那丫头是唯一知他想杀了绝情老魔的人,所以也把她忘了……那并非唯一缘由,还因他怕她猜到自己做了什么事,怕她瞧他不起才不去找她的!

难道说,他在那时就已将这丫头看得同显弟一般重要?

慕容谈冷汗涔涔。

如此倒能解释了为何自己真遇到了她时便再走不开,甚至放下显弟……但怎可能?

她那时才几岁?七八岁吧?干干瘪瘪,半张脸上还有块丑死人的淤青!

不不不,他打死都不承认少年时的自己会看上一个才七岁的丑丫头!

桌上的残烛似也察觉到他激荡的心绪,突地扑闪几下,灭了。

屋里只剩下透过窗纸洒进的月光,淡淡的。

慕容谈仍是心思翻腾无法成眠,脑中反反复复的便是这几个字:难道……不可能!

这般不知过了多久,远远传来更夫敲三更的梆声,他突然听到床上窸窣,有人轻叫了一声:“慕容谈?”

他心一跳,闭了眼不敢答她。

又是一阵,似是阿沁坐起,轻手轻脚下了床。

他感到她气息移近,在榻边静立了半晌,也不知要做什么。

因方才想那尴尬问题,他一时不敢面对她,就连闭了眼,也觉脸上火辣,似是阿沁的目光在那流连不去。

他不知她站在那看他做什么,只是心越跳越急,真怕被她听了去。

突听一声轻轻叹息,便有一只冰凉小手摸上他衣领,那一刻他使了全力,才没叫出声来。

那双凉凉的手是抖着的,他……他……似乎也要抖了。

他感到自己的领口被解开,阿沁的手慢慢探了进来,指尖很冰,可被擦过的地方却像火般烫了起来……她究竟要做什么?

几乎按捺不住要跳起来之际,颈间突地一声响,什么东西断了。

他听着那声音,突然心也不跳了。

它沉了,甚至有些凉了。

阿沁的手离开他颈间,拿了什么走到窗前。

听那不时的轻声,她似乎很慌张,其实不必,那东西一戴上天下万物皆开不了,可是只要有了钥匙,却是很容易解的……

“嗒”一声轻响,她果然解开了吧?!

又走来将什么物事放到了他枕边,真是……一点留恋也无。

一直到阿沁掩门离去,榻上的人都是静静躺着,仿佛真睡着了。

她出了巷,不愿走城门。

一来城门未开,二来……瞧着那些与某人一起走熟了的街巷,怕便走不开。

她挑了城中近山林的一处走,穿过那林子便无须出城门,下头是驿道,等天明了找辆农夫赶的牛车,求车主载她一程吧。

她两手空空,所幸身上有些银两,随处找个城镇总能养活自己。

这般想着,脸上却湿了,她胡乱抹去眼泪。

不舍,真万般不舍,即使早在来这前已下了决心,不到最后一刻却仍怕自己走不开。

阿爹死后,第一个对她这般好的人……可不能再拖着那人了,便像她儿时见到天上飞的鹰儿,本就该自由自在的,不应被改变半分……

她不知那人怎么想的,总不提分别的事,仿佛就要一直护她下去。她一向不敢问别人想法,只会拼命地做好让人不至于讨厌自己,如今她能想到的对那人最好的事,便是主动离开。

那人会生气吧?以他的性子定会暴跳如雷,骂她不告而别不讲义气吧?

阿沁不由笑了,眼睛又有些涩。

真是奇怪的人,不关心时死活不管,一旦对人好了便会掏了心地好。性子看来虽躁,有时却是将人看透了的……唉,愈想愈不舍了。

她低了头匆匆走着,绕过一棵大树,突然顿住了。

林外,月下,就在那片能望见驿道的山坡上,立了一个黑衣男子,仿佛已站了许久。

他侧头,束着的黑发像飞了起来,近乎全黑的眸子映着月光,似火,熊熊燃烧的怒火。

“你……”阿沁只能发这么一个字。

“我怎样?”慕容谈踏前一步,衣发飘动,真似全身都燃了黑色的火般。

“你……怎会追来了?”

“还敢问我?你又为何要走,走得这般干脆,这般洒脱!难道你丝毫不觉……”他说着,声音突地哑了,“……不觉我的心意吗?”

“你的心意?”阿沁便呆了,只怔怔望了他。

慕容谈咬牙,突地翻袖拿出白玉般的蛇镯,爬过她手重又套上,另一手扬起,便有什么飞进了远远的山林中。

“啊。”阿沁惊呼一声,要去追,却被他横身挡在了面前。

“这只镯子,是我爹用天山怪蛇制成,套上了便只有那蛇的牙可开,我爹曾送给我娘做订情信物,他死时交到我手中……”

她知道,所以才在临走时把这般重要的东西还了他,可他却……

“重遇你那日,我说我不稀罕它了,拿不回也无妨,确是实话。后来我才明白我会这么说,是因为戴着它的那人,是你。”慕容谈盯紧了她,一双眸子浓深似海,“你不要它,是你的事。可如今我又套回你腕上,牙匙也扔了,这辈子你休想取下……如此,你还敢说不明白?”

他说最后一句时,声音嘶哑,气息灼人,阿沁身子一震,不由倒退几步。

他也不逼她,立住了,定定看她。

阿沁被他看得心乱如麻,话也说不好:“可……你以前一直……怎么突然……”

他们之间,一直是有些不拘礼的,可那是因了他不在意这些,而她知道他这性子。偶有尴尬,她只略过了不提,他也不见有何反应,分明没把她当寻常姑娘家的,怎又突然……

“是我驽钝。”慕容谈咬牙道。还有什么好说的?他一向视天下女子为麻烦物,也不觉男女****有何意思,就连方才,也不信自己是对这丫头动了心思。

若不是她取他颈上牙匙时,他由不明她举动的忐忑到悟出她要不告而别后的心冷,这一热一冷,终叫他明了自己的心意。

是,他确是该死的驽钝!早该在为了她与显弟分开留在城中之时,在发现她被人掳走后的心慌中,最迟……也该是在枫晚山庄里不愿去想他们终要分别那会,便发现自己的心意,偏生直到她要走那一刻!

他心下懊恼,见阿沁仍是怔怔的,不由上前一步,“你倒是说话呀!”

说什么?

阿沁又被他吓退一些,微慌道:“可……我有什么好?”

“你有什么不好?”

“……我、我是不干净的孩子……我没同你说,阿爹曾告诉我阿娘怀我之时出过几次意外,因此生我这般弱,其实,其实,那不是意外……是我娘瞒了他喝药,她便是这般不想要我的!”

“那是你的错吗?小爷还是弑师恶徒,邪魔歪道!你去同天下人说,瞧他们是骂你还是骂我!”他又逼近几步,她却已背抵大树,无路可退了。

“我缺了两指……”

“你……气死我了!你是逼我愧疚吗?当初说要护你的是我,大意害你受伤的也是我,你有什么好自责?”

他越这么说,阿沁却越怕,便像幼时怕阿爹对她好,因她无论如何也成不了阿爹的亲生女儿回报他。

“你之前不也说过……我心思太重……”

慕容谈又气又急,突然张臂拥了她,大声道:“是,你心思重,你还爱防人!他人待你有几分,你才会待人几分。原先你防着我之时,便是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来着!可是,可是一旦他人对你用了几分心,你也会还人几分心!否则你幼时怎会替我顶罪,后来又怎会对我这般好?我知你现今还未喜欢我,可是你留在我身边,我……我一直全心待你,总有一****会喜欢我的!就算你执意要走……”他闭了眼,心一横,“我也决不放你!”

两臂间是烫的,如他的面颊,他不管不顾只紧紧地抱了,但其实……心底还是怕的。

便就这么心跳如鼓地等怀中人反应,突然胸口微凉,这感觉……他有些慌了,“你……你莫哭呀。”她还是不愿意吗?就这么不愿意吗?

阿沁拼命摇头,他不知她是什么意思,突听她哑声问:“你要的……是这个断了指,又心思重的阿沁?不是别的阿沁?”

“这是自然!”

怀中的女子哭得更厉害了,慢慢地伸了双臂。

回抱住他。

慕容谈一愣,蓦地明了这一举动的意思。

那一刻的狂喜难以言表。

鸡鸣之时,城门终于开了。直至日上竿头,进出城的人流便多起来,许多行脚人都想趁着日头仍阴凉时上路。

一个汉子略急了些,扬起的长鞭竟不慎扫到旁边一辆马车车头上,坐于车夫位上的男子眼疾手快地勒住受惊的马儿,近乎全黑的眸子往这头一瞪,汉子便吓得驱马退了几步,让那马车先过去了。

城门边上的一家酒楼内,白衣男子立在二楼窗边摇扇悠然目送马车出城,他身后小厮道:“公子,不是说要搬家逃命吗,怎又在城中逗留这么久?”

“这你就不懂了,”百晓公子悠然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慕容谈若要寻我晦气,断不会想到我仍有胆留在这城里。”

小厮撇撇嘴,“说得好听,昨日是哪个听说人家去而复返,差点便撇下我连夜潜逃了的……”后来弄清他们只是回来一睹旧物,才故作镇定地又坐下喝茶摇扇……假仙!

“哎哟!”没非议完头上便吃了一扇,小厮吃痛抱头。

“没大没小!本公子若不爱惜性命一些,入江湖第一日早被人砍了,哪还有命留到今日给你调侃?”

那是因为你挖人隐私太多了!

小厮幽怨地想着,睨见自家主子仍望着那马车,忍不住又道:“想与人家交朋友便说,何必偷偷摸摸地躲在这送他们?人家又不会领情。”

“朋友?”百晓公子突地摇着扇笑了,“像我这种人,是不会有朋友的。”

小厮看他一眼,非常深刻地理解了这句话的含意。

公子没有朋友,因为敢留在公子身边的人,不准什么时候便会被他害了!

自然,他是不会将这话说出口再讨打的。

尾声

山林郁郁。

山道上,两个背着柴的樵夫在闲话。

“大叔,今日我们砍的柴已够了,为何还要往上走?”

“你没听说吗,年轻人?”

“听说什么?”

“这山上,据说原先住了个魔头,过往人都绕了走,便连我们也不敢上这山砍柴。后来听说这魔头死了,大家才大着胆子上来,于山脚处砍些柴,上面却还是不敢去的。”

“啊?那我们还去?”

“年轻人莫这般心急,听我说。后来又有了个人误闯上了山腰,见着那魔头住的地方,据他说上边全是宝贝,可惜他心慌慌地只敢拿了一样,却也不用再做樵夫了,进城开店去喽!”

“有这等好事?大叔为何不独自发财,却说与我听?”

“嘿嘿,大家一同去壮壮胆嘛!谁知那魔头真死了没,人多也好照应。”

“……大叔,你其实是想找肉盾吧?”

“年轻人怎这么说话呢?不准那魔头先找的是我呢?”

“……大叔,我怎听你说的像熊瞎子……”

正说着,眼前突现出一个庄子,两人不由噤了声。真个提心吊胆地弯身探入那有些破败的庄门。

“大叔,这儿这么多屋子,宝贝会放在哪间……”年轻的樵夫方才小声说了这么一句,前头突地哗啦一声,蹦出个黑咕隆咚的东西来。

“魔头啊!”

“熊瞎子来了!”

伴着杀猪似的两声喊,樵夫们屁滚尿流地蹿出庄门,连掉在地上的柴都不要了。

“……”那灰头土脸的东西瞪着庄门半晌,伸手往脸上一抹,才现出一点人脸来。

身后脚步走近,原先在后院收拾的女子探身过来,“出什么事了,方才我好像听到有人叫喊?”

“……你听错了。”

“……”女子睨见地上那两捆柴,便有些明白了,“这是人家的?替他们送去吧。”

“小爷为什么要还给他们?”那男子便怒,“正好里头的柴湿了生不起火,我便拿这些来烧!”气哼哼地拎了两捆柴进灶房。熊瞎子?说他!

阿沁又好气又好笑地也跟着进去,看他在灶口蹲了半晌,轻声问:“真要在这住下,不同显弟一块了?”

“……不了,没我在身边,他行走江湖反而容易些。”省得老被非议有个出身邪派的兄长。

突然想起许久以前弟弟说的话,他们果真分开了,只是没想到会是他先走。他这弟弟,有时想的真是比他要远。

“也好,反正他知我们在这,以后过年时也可到天山找他。”阿沁安慰他,转了话题:“我都看过了,屋里剩下的东西不少,有许多瞧来都很值钱。”

“哼,真不知那人搜集这些财物做什么,又不能用完。”他这辈子,大概是没法弄清那人的心思了。

“……他的尸骨,你怎么处置了?”

慕容谈愣了一下,转过头来,“问这个做什么?难不成你也想埋了?”

见她神情便知猜对了,他脸色变幻数下,突地恼叫:“扔了,我都扔去喂了狼!”撇过头又去生他的火,再不理人。

……扔便扔了,他发什么火?

阿沁有些没趣地逗留一会,见他真不再理她,便拎了木桶去涧边打水。

许久未见的林子,如今没了那些人,她确也欢喜住在这儿的。她轻快地踩过落叶,突地顿住了。

林中大树下有一个土坟。

那前头,立了根碑似的木桩,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刻,像极那人的作风。

一丝浅笑便攀上阿沁的唇角。

她慢慢走近,在那坟前合掌闭目。

不知你究竟是存了何等心思,但阿沁仍是要感谢你当初没杀他,让阿沁得以遇到他。只是,你也莫想他会变成你那般。

菩萨,阿沁知已许求太多,只是,只是能否再应我一个心愿,愿我俩从此便这般平平静静过了,直到白头,直到老朽。

她睁开眼,见一片叶淡淡地飘落坟头。

林中静谧。

江湖诡谲,从此,与他们无关。

后记

这篇文的主题(如果有主题的话),大概是“千万别混帮派,小心全家被杀”吧?自《无间道》后,这句话所表达的意思就已流行到有些滥俗了,所以本文仍是老套的江湖仇杀文。

所以又写了个老套的坏人挟持好人的情节(下次偶会改写好人挟持坏人的)……

然后又不小心重复了孤女寡母的背景(握拳,偶下次会记得改成寡父的,而且把娘先写死在爹前,男女平等,大家轮着死嘛)……

觉得非常对不起唐璜兄台(这名字……你说我在恶搞?没错偶就是在恶搞。),让他受了这么不人道的伤(确实很不人道啊……),只是某人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伤能让个男的小气成这样的,若杨九重能像武则天那样喜欢削人棍就好了,可是人家也不过是个头脑简单的江湖人……

之后又因情节需要没能把他写死,真是很对不起唐璜兄弟呀!(偶以后会争取把每个被偶写惨了的人写死的……大家投胎到别的作者笔下吧,注意虐恋文是万万不能去的!)

原本觉得男猪还勉强啦,百晓公子出场后突然便看他有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呃,偶承认偶确是对变态的人物感兴趣些,不过鉴于同胞爱,还是表把笔下女主配于这等人好了(变态就如荷花,只可远观,想亵玩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

委屈男主牺牲形象演了最后一出非常拖的告白戏,发现似乎总是在文末才让男女主表白,唔——大概是因为偶坚信王子和公主在一起后就成了大肚公和黄脸婆吧……

说到这里,突然想不怕死地喊两句口号——

“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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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泰戈尔抒情诗选

    泰戈尔(1861-1941),印度著名诗人,一九一三年诺贝尔文学获得者。他的一生创作了大量的诗歌,自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后他便从自己的孟加拉文诗歌中挑选出他最喜欢最得意的诗篇,经过再体验和再创作,译成洗净铅华的,清新、自然、隽永的散文诗,陆续结集奉献给全世界的读者:《园丁集》、《新月集》、《飞鸟集》、《采果集》、《情人的礼物》等。本书从这些诗集中精选了最脍炙人口的篇目,是泰戈尔抒情诗的集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