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老爷又要纳新妾了?”
“是啊,是啊,我刚刚给夫人打扫屋子的时候,不小心听见老爷在与夫人商议着纳妾呢,听老爷说一切从简,随便就好了,夫人也没意见呢,就是就是……”
几个丫头与家丁正围在一块儿,议论纷纷,八卦着顾青峰要纳妾的事情,一个古灵精怪的丫头,正滔滔不绝神神秘秘的说着。
一个家丁迫不及待的催促着:“哎呀,就是什么啊,你倒是快说啊!”
只见那个丫头招招手,几人又靠近一些,那丫头才轻声细语碎碎呐道:“就是听说要将三姨太太休了才能取而代之呢!”
“不会吧?真的假的?这老爷太绝情了吧,往日对三姨太太的宠爱,我们大家可是都有目共睹的,这喜新厌旧啊……”
“唉,大伙儿都知道,这三姨太太已经是个废人了,疯疯癫癫的还邪乎,谁愿意整天与这种人同床共枕啊,对了,你们知道新的太太是谁吗?”
“不知……”
几个家丁丫头,正絮絮叨叨的讨论的时候,顾以琛从门外走了过来。
见几人,鬼鬼祟祟的围在一堆,又不做事情,便有些生气。
“哎,你们几个,在那里念念叨叨说什么呢!是不是都不用干活了?散德行!都去去去,该干嘛干嘛!”
几人见是大少爷,便幸幸的离开了,虽怀着八卦的心,也各自忙活去了。
顾以琛也听见了碎碎的几句,心里也是一阵疑惑,便加紧了步子,往客厅去了,想与父亲母亲问个一二,看看是不是误会,这件事情确实突兀又荒唐的。
“你就不怕,这江城世家,个个在你背后戳你的脊梁骨吗?好吧,你既然心意已决,我也就不再阻拦你,日后所有的风言风语,你都自己承担。”
赵音似乎有些怒色,昨夜等了顾青峰一夜,也没等到他的身影,今早便听得他来道,要纳林落杳为姨太太,虽然是有几分怒意,何况这一夜之间便如此荒唐,匆匆忙忙要纳娶,也不是小事情,怎么说都是一大荒谬的事情。
顾青峰黑着脸,一脸不悦:“我自有分寸,这些你不必言说过多。”
赵音突然转过身来,一副居高临下不可冒犯的样子,对顾青峰冷冷的道:“你我夫妻一场,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要纳妾我无法作阻拦,我也不能左右一个丈夫的思想与决策,可是你别忘了,我们当日成亲时候,你对我爹爹兄长,是如何信誓旦旦的许诺的,我希望你别忘了,别到时候……”
“好了,够了,我真的受够了你,动不动就用你们赵家人来镇压我,我已经给足了你们赵家人的面子,处处打压我,我好歹也是这一家之主,是你赵音的丈夫,我问你,作为一个妻子的三从四德,你可有忘了?”
顾青峰恼羞成怒,横眉立目,直接便打断了她的话,冷冷的怼了她。
赵音也是有些没想到,以往提起自己娘家人他也是会忌惮几分不知道今日为何突然如此,又惊又怒又无可奈何:“你……!”
无论是何种方式手段,用的次数多了,便就丧失了它原本的威力,可用一时,不可用一世。
一个人压抑了许久的愤怒与委屈,都会在一定时候,迸发出来,且不可小觑其中威力。
就像前人所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同理而已。
顾青峰突然就压低了声线,低吟着,冷冷道:“我休遣了祝希便是,不就是说不能有三个偏房吗,这样你满意吗?”
“父亲……”
突然,顾以琛便闻声前来,打破了两人营造出来的一种,尴尬僵硬的气氛。
顾青峰见顾以琛来了,便转过身来,面色平静,心平气和,佯装无事道:“以琛,你怎么来了?”
顾以琛扫了两人一眼,见自己母亲面无表情,眼神生冷,僵直个身子,站一旁,又见父亲这番模样,心如明镜的他,便也猜出了一二。
“父亲,我听闻下人传言,你要纳妾了?所以来核实一下,这究竟怎么回事,怎么一夜醒来,便传得如此沸沸扬扬。”
顾青峰看了一眼,依旧不言语的赵音,眼神犹豫片刻才缓缓道:“确有其事,只是事发突然,还未来得及与外人言说而已。”
顾以琛突然错愕一惊,虽然心里也早有准备,不过听他这样确定的说出来,心里难免也震惊不己也有些难以置信,实属荒唐。
这顾青峰也将至知命之年,而顾以琛也是即将成家立业娶妻生子的年纪,这年岁之即,父亲还要再娶妻妾,说出来也确实荒谬。
顾以琛望望母亲,又呐呐的道:“父亲,这……还望父亲三思而后行,这未免太过…!”
顾青峰大手一招:“行了,我心意已决,无须规劝,你现妥当在安排下去,七日以后便举行仪式,不要大张旗鼓,只是小作过程就行了,还有,你尽快找个时间,派人将祝希安置出去吧,送回去也行,多送些银钱吧!”
顾以琛微微犹豫,也只能作罢,毕竟这个时候听父言遵父命,是所有人都铭记于心,且从小便养成的习惯:“这,好吧……”
顾以琛从厅房里走了出来,面色沉重,若有所思,心事重重的样子,让顾清水也猜到了,十有八九是为了那件事情。
“哎,大哥,你怎么一脸不开心的样子啊,是,是被父亲又训了一通吧?”
顾清水从旁边的小长廊走了过来,打视着顾以琛,见他从房里出来,便想探探口风。
顾以琛摇摇头:“就是一些琐事罢了。”
顾清水蹭着顾以琛的肩膀,有些戏笑:“大哥,我的亲大哥,有什么事情,不能与我这个亲妹妹说的嘛,你说说,说不定我还能替你解忧呢,是不是嘛!”
顾以琛白了她一眼,长叹一口气道:“你还不知道吧,父亲又要纳妾了,听说是同何语温一同留下来的那个姑娘,父亲态度坚决,我尝试了,现在无论是谁恐怕都无法撼动他的决定了,是真的了,而且还叫我派人将三姨太太遣返。”
顾清水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瞠目结舌:”“啊?不会吧,怎么这样突然,这太不可思议了吧,这不是传出去让别人看笑话吗?”
顾以琛又道:“那又如何,父亲认真的,大概母亲也是考虑到了这点,显然被父亲怼了,唉我是可怜那风光一时,曾经万千宠爱,单纯善良的三姨太太罢了,这男人变心,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大哥,你不会也是这种男人吧?”
看着顾清水还一脸笑嘻嘻的样子,顾以琛也是无语。
“无聊,这次父亲只是微微走一个流程,大概是让她代替三姨太太的位置,并不打算公布于世,只是两家人知道就行了,这些安排下去倒是简单,不过三姨太太的去处是个问题,若是送回叶家去,那还不闹得个满城风雨,沸沸扬扬。”
顾清水听他一言,这不正中自己下怀,心里得意十分,便自告奋勇,拍着胸脯道:“大哥,不如三姨太太去留这个事情就交给我吧,正好我在江城有朋友,也许可以寄托的,你放心人绝对可靠。”
“你朋友?怎么没听你说过?不会是什么阳奉阴违表里不一的小人吧?”
“哎呀,绝对是一个好的归宿,这就不用你操心了,你放心交给我。”
看着顾清水信誓旦旦又自信满满的样子,顾以琛便放心交与她了。
仍是一个寡淡寻常的午后,往日祝希楼亭处欢欣鼓舞本珠光璀璨,即日以来,早已经是另一副光景,人客星敬,门庭冷落,连鸟雀都不常来,院里的花儿已经全都落败一地,又徒添了几分悲凉孤寂。
匆匆一别爱意如绵,惊鸿一瞥暗生情愫,此后便陷入了无尽绵长的等待与思念之中,于晨曦普照时候开始期盼,寄托无限希冀与渺渺一日的流云惨日,又于日落西山冷月凄夜中死去,在无穷无尽的黑幕中,挣扎祈祷,又于第二日清晨,展转反复燃起希望之火……
问爱为何物,情为何物,总教人流年反复,牵肠挂肚,无怨无悔,至死相随……
那些忠贞不渝的爱情,长路漫漫,都是如此辛苦吗?
祝希依旧衣衫不整,面容憔悴,一脸茫然的倚在窗户边,虽然心力交瘁,面容消瘦,但那双眸里依旧晶晶莹莹,是一种希望的火苗,是希冀的星辰。
顾清水踩着一地碎阳,从楼阁边走了过来,暮色夕阳,虽暖,却照不进人的心,因为心有门,门有琐,人有枷锁。
祝希闻声,便微微抬起头,望长廊望去,见顾清水正轻轻的走了过来,瞬间她的心开始颤抖,眼里有波光闪动,嘴角微微的拉扯,似乎有些疼痛一般,微微惊颤。
又惊又喜,又怕又忧:“你,你来了,是是有消息了吗?”
顾清水微微笑,拉起了干枯的手,温柔的道:“我不是说了吗,下一次来,就是带你离开了,我做到了,收拾一下吧,立马就离开,光明正大的离开,从今以后,你不再是顾青峰的妾室,不再是顾家三姨太太,你是祝希,是叶寻风的妻子祝希,你听清楚了吗?”
祝希眼里含泪,纵有千言万语也说不出来,只能拼命的点点头,泪如雨下,是一种喜极而泣激动又欣喜的眼泪,这么多天来,第一次热泪盈眶是因为喜,而不是悲怆。
那日的黄昏,似乎特别柔和,云霞如锦,染彻着世间万物,一切都变得暖和与美好,夕阳犹如一片扰攘,像在蓝湛青空里的朵朵粉色蔷薇,连风都有香味。
走出来顾家深深的宅院大门时候,祝希如释重负,如大病初愈的病人一般,迎面是闹腾不已的井市大街,没有回头,没有牵挂,云淡风轻,身心欣然。
幽暗深沉,勾心斗角遮天蔽日死气沉沉的豪门,此时此刻被市井嘈杂压了下去,似乎就是一种解脱。
是不是只要有爱,无论身处闹市,还是幽居深野都一样的安然幸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