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宁偷偷观察了许久,也没看出个子丑寅卯来,子受不耐烦了,问道:“怎么?公子是看我脸上有花?还是觉得本公子俊美无韬,让你心生向往?”
云宁一个趔趄差点摔个狗啃屎,被子受一把拎住了衣领,“这么快就饿的发软了?刚才不是吃了许多小食吗?”
听到此三人立时冷汗淋漓,自吃小食时就在了!那刚刚的对话……必是一字不落的听到了!
子受瞟了一眼云宁的嘴角,“你看那嘴角的油渣还在,可见是吃了不少。”
云宁下意识的摸上嘴角,用舌头舔了一下,甜咸味的,是刚才吃的炸油糕。
子受摆摆手,说道:“无妨,大晚上的,没人注意你的形象,擦不擦都行。”
云宁心里欲哭无泪,这是擦不擦的问题吗?这跟擦不擦嘴有什么关系!
说话间来到那家酒楼,上书:醉八仙。
门口小二喜笑颜开的迎着:公子里面请!很有眼色的就给一行人引到了一间靠窗的雅间,子受吩咐道:“美酒一人一坛。”
小二顿时笑的更加灿烂,“好嘞!公子请稍等,酒菜马上就来!”
子受把玩着空杯子,望着外边的街道说:“你们三人先去其他地方吃酒,酒菜随便点,今日将军请客。我与将军……有悄悄话要讲……”
云宁冷汗又出来了,非是她胆小,实在是大王心思诡异,捉摸不透。若是自己孑然一身还好,如今两个玩伴及身后一族都是牵绊。
子受仔细的看着云宁:“你怕我?”
云宁尴尬的嘿嘿一笑:“末将那是敬仰大王的风采,望尘莫及,呵呵,望尘莫及!”
子受不齿的一笑:“别的没学会,溜须拍马倒是学的快。”
云宁又嘿嘿一笑,谦逊的说:“多谢大王夸奖!”
“你……”子受无奈的抿一下嘴角,脸皮倒是厚,顿了顿,说道:“爱卿就没有什么话要给寡人解释的?”
云宁拍开酒塞,一股浓烈的酒香冲进鼻孔,大赞了一句“好酒”,便给两个人满上。
子受也不催她,任她自己去盘算说辞。但是要紧的是云宁不知道大王所问何事,要从哪里解释呢!
她所幸豁出去,抬头问道:“大王要末将解释什么?”
子受看云宁还是一副装聋作哑的表现,也不准备浪费力气了,遂说道:“你不知道,那就寡人来说,你只需点头摇头即可。
十五年前冀州天降异象,苏护产女,天师推算是妖星临世,群臣上告,求寡人下旨赐死妖星,可有此事?”
云宁面如死灰,死死的盯着子受,没想到他一上来就揭开这件事,细弱蚊蝇的声音犹不死心,“此事末将也有所耳闻,大王应该最清楚它的真实度。”
子受冷冷一笑,“传旨的廷官亲眼看着苏护将那女婴刺死,方才返回朝歌。但是同时苏夫人刚收养一个多月的婢女紫璃不见了,六个月后她出现在宛丘去投奔了苏夫人的胞妹,也就是忠勇将军夫人。五天后将军夫人产下双生子,取名叫做云宁与青冥。可是将军夫人产子后,所有当时在产房的稳婆、丫鬟一年之内全死了。可是事实?”
说到这里,云宁反而不紧张了,灿然一笑问子受:“大王到底想说什么,就一次性说完吧。”
子受冷哼一声,接着说道:“将军夫人终日心思郁结,郁郁寡欢,没过多久就死了……”
云宁一碗酒饮尽,重重的砸在桌子上,苍白的嘴唇惨然一笑,“没错!我便是那妖星妲己,苏护的女儿!是我的身世害死了姨母!大王既然知道了之前没有杀死我,现如今是想如何处置于我呢?”
子受不吭声了,默默的喝了两碗酒。
“如今姬昌欲反,且与你父达成了诸侯连纵协议,大商内乱将起,我不愿你站在对立面与我兵戎相见。既然当初你命大没死,现在我也不会杀你。我相信,大是大非你还是能分辨清楚的!至于你这妖星命格,寡人虽信天奉地,但也不会盲目听从异象之论。”
云宁扶着额闭上眼睛呵呵笑了起来,良久她说:“你这大王做的也真是憋屈,竟然拐了这么大一个弯,让我帮扶于你。我是大商子民,不帮扶你,难道要去帮扶乱臣贼子吗?真是可笑!”
子受提醒道:“伯邑不是求娶于你吗……”
云宁看着街上人儿已经步履匆匆了,一只大白猫从对面屋檐下跃下,朝这边看了一眼,转身跑掉了。她轻轻的说道:“那又怎样,道不同不相为谋。”
子受想起青冥说的话,任谁被当做利益交换的棋子,心里都不舒服,而且还是心爱之人设计的,于是悠悠的说了一句:“那寡人与你倒是志同道合,不若寡人娶你?”
云宁被一口酒呛住,剧烈的咳嗽起来……
半晌才抹了一把鼻涕眼泪,说道:“大王!这一点都不好笑!”
子受讪讪的笑道:“从来都是别人取悦寡人……看你那《罪己书》写的洋洋洒洒,若不是青冥前来告知你的处境,寡人想不到你会如此艰难,原来那慷慨激昂的文字都是来安慰寡人的!”
云宁眼神迷离了,“青冥告知我的处境?我什么处境?”
子受奇怪道:“难道不是你安排青冥来找寡人,说被西岐设计挑开女身真相,西岐以此为要挟,要求苏护联姻纵横,臣服于西岐,西岐便得冀州与西北军的两大助力,不是吗?”
云宁刚消下去的汗又冒出来了,盯着子受问道:“这是青冥说的?”
子受不屑的说道:“寡人还能骗你?若不是这样,寡人也不会命令你与姬昌同行了,就是怕你被牵制住了,不得自由。西伯侯那一家,寡人比你打交道多,比你清楚他们的秉性,他们走的都是最轻松的道,攻心为上。”
云宁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西岐宴会时的感觉又出来了!
青冥!那么缜密的思维,他不会有!他绝想不透西岐与冀州联姻的目的,就连自己初听伯邑讲时,都不疑有他,青冥更想不出来。
云宁捧起一碗酒哆哆嗦嗦的端起来,本欲一饮而尽,却又呛住了喉咙,将头埋在桌子下咳嗽的眼泪鼻涕流不尽……
伯邑啊伯邑,到底我们之间是谋,还是情?
青冥背后的人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