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游园,青冥明显感觉云宁与伯邑之间的微妙变化。心中警铃大作,不住的缠着云宁要她辞官归隐。
紫璃已经大好,那黑衣刺杀成了个无头公案,找不到头绪。云宁也找不到人去报仇,在这权力的旋涡中,阴私诡计反是正途,而这些恰好是三人都不擅长的,贸然行动,恐怕会死无葬身之地。
如说刚开始来朝歌的时候就明确表示退去还有机会,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再说退去,只能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有一次在花园里又在痴缠期间,被姬发听到,姬发自言自语道:“归隐?归隐了多无趣啊!天下纷乱,风云骤起,总得要大家都经历一番的!”
这一拖二去就到了各诸侯回国准备春年的时候了。大王本欲留云宁三人在朝歌过春年,但冀州侯苏护上表说道:“臣与忠勇护国大将军为连襟,如今将军及夫人均已亡故,我家夫人传信来,说想念亡妹,想接两个孩子一起去冀州过春年。”
大王应允,云宁、青冥、紫璃三人便带着侍卫跟随苏护向冀州城出发了。
这苏护倒是淡定,从头至尾都未有一丝一毫的动容。连紫璃都要怀疑,年少时经历的种种,到底是真还是假?是不是只是某天做的一个光怪陆离的梦而已。
到达冀州城,安顿好房屋,云宁三人去拜见苏夫人,房内没有丫鬟婆子,只有苏夫人一人。
紫璃跪下说道:“夫人,我是紫璃,现在回来了。”
苏夫人颤巍巍的扶起紫璃,不住的说道:“好孩子……好孩子……”
抬起泪眼便看向云宁,伸手过去,云宁走了过去,那苏夫人抱住云宁的腰身,便痛哭了起来,眼泪浸透云宁的衣裳,变成了冰凉的湿气。
云宁僵硬的站着,说道:“姨母,请您节哀顺变,如今我与青冥已经长大,且立了军功,父母神明看到也会开心的。”
苏夫人也不答话,只是哭的更凶。这孩子自小就不在身边长大,能够安安生生的长到十五岁,已是万幸。如今母亲变姨母,也没有什么可以抱怨的。
想通了这一点,苏夫人止住了泪。只拉着云宁的手,不住的问自小的经历,一遍一遍的问,一遍一遍的听,不厌其烦。云宁也不嫌弃,苏夫人问一次,她便再讲一次,没有一点厌烦无耐出现。
紫璃与青冥站在外边,说道:“青冥,如今我们都在权力中间,是没办法独善其身的,如今云宁身份回不去,您便只能再等机会。归隐的事情还是不要再提了,我敢说,一旦归隐,一年的快活日子都不会有!”
青冥眼下一片颓然,说道:“我也知道。可是我好怕云宁再也不属于我了,我不甘心,不甘心将她拱手让人!”
紫璃笑了一下说道:“青冥,你还是小孩子心性,每个人都是独立的,都不属于任何人,都有自己的生命要过。你这样强制占有,让两个人都痛苦,不如松一松手吧,好好筹划一下以后的路。”
青冥心中一片戚戚然,这十几年走来,一直在失去,双亲不在了,只有云宁还在身边,如果连她也要失去,那这以后的生活还有什么意义呢!
转眼间春年就到了。
苏夫人给三人每人做了八身衣服,各种颜色各种布料的都有,对三个人嘘寒问暖,无微不至,衣服先做,吃食先供,连世子都开始嫉妒了,说母亲对待外甥竟然比亲生儿子还要亲。
外边风声凛冽,天色阴沉,三人试过衣服,各自回房睡觉。
云宁的房间内家具布置皆是一等,全由夫人亲自指挥,床幔的颜色、书案的摆件,甚至香炉的大小,都细细考究。
此时房间内供着几个炭盆,将房间内烘托的温暖如春,与外边的寒风怒吼形成极大的反差。
走进房间,云宁闻到一种不一样的气味,淡淡的兰香飘散在空气中,床幔后面有隐隐的气息传来。她也不做声,练了一会儿字,看了一会儿书,吩咐奴仆将浴水抬到屏风后。
等她收拾完毕,已经一个时辰过去了,云宁静静的坐在对面的软塌上擦着湿发,那床幔后还是没有动静传来。云宁皱了皱眉,难道是感觉错了,只是夫人给房间内换了香味?
将头发擦了半干,又拿起一本书看起来。
明亮的烛花嘭的一声炸了一下,云宁震了一下,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睡着了。将手里的书扔下一边,云宁双手覆在脸上揉了揉,慵懒的声音嘟囔道:“原来是我妄想了。”站起身就向床边走去。
在这房间住了将近一个月,闭着眼都能摸到床在哪里,所以云宁眯着眼径直走过去。冷不防撞进一个有着兰的幽香的怀抱里。
云宁扶住那人的腰身,触感真实。嗅了嗅身上的味道,是熟悉的兰香。抬头望去,那天人共怒的容颜在灯火的照应下温柔缱婘,正面含微笑看着自己。
云宁揉了揉眼睛,睁大了看去,仍然不敢确定这人是真是假。像是被迷惑般,手缓缓的伸上去,摸到那如画的眉眼,高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嘴唇,还有完美的下颌下凸起的喉结。
云宁喃喃问道:“你是谁?为何……为何……”
为何什么,云宁也说不上来。不知道是先问为何在此处,还是先问为何才出现。
伯邑的手覆上来,将云宁的手紧紧的捏在手心里。一股痛感从手上传出,云宁的精神清明了许多。
这人就是伯邑!他藏在床幔后那么久,真是有耐性啊!
云宁使劲一抽手,伯邑担心弄疼了他,赶紧放手。云宁转身向床边走去,淡淡的问道:“大公子深夜来到我的房间,是为何事啊?”
听着云宁又淡漠疏离的样子,伯邑笑了起来,转身看着她。
云宁想着刚才还是一副娇羞含春的样子,现在再拉开距离,是不是有点晚了,但仍强自镇定的问道:“你笑什么!”
伯邑走过去,蹲下身伏在她的身前,仰头看着她,说道:“我昨晚上梦见有人说想我,今早就快马加鞭赶了过来。又冷又饿在路上冻了一整天,好不容易潜进某人的房间,没想到那人明明发现了我,却装作不知道,磨磨蹭蹭做了那么多事情,我要是再不出来,恐怕要到明天去了!”
云宁立马坐不住了,说道:“我去给你准备吃食。”
一边幽怨的说道:“你为何不早点出来!”
伯邑拉住云宁,将她的双手摊开在膝上,脸沉进去,说道:“我想看看你做事情的样子,好好记住你每一个动作,日后不见时,好解相思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