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市城的水远比白泽想象的还要深。
围绕王位产生的权利斗争已经扩散到了帝国全境,二王子谋杀了老国王篡夺了权利,但贵族们不肯承认,他们选择支持年轻的九王子,想要在游戏规则内赢取胜利。
贵族对于脸面的看重几乎到了荒谬的程度,或许在他们看来,跟狗一样在他人面前叫嚣和争吵,未免太过有失教养。
但这些,白泽不在乎。
他并不想杀死素未谋面的九王子。
没有必要,是二王子改变了他的生活,弑父的行为已经令他鄙夷,这注定是一个自私而狠辣的人,白泽一点也不想他成为这个国家的王。
那么该怎么做?
泰坦商会到底是谁的势力还无从知晓,‘黑玫瑰’她们是二王子的暗子。高阳是侏儒组织的成员,两者之间有某种合作。而海德拉王国……这个被吞并的小国想要的不过是再次独立。
这是不可能的!
白泽想不通的事,这件事的意义是什么?即使成功脱离,再次独立,弱小的国家也注定会被再次吞并甚至灭国,在这个残酷法则的世界上,那个国家的领袖不可能不明白这种事情。
难道说德里克拉给了他们承诺?
白泽还是觉得不正确,如今的局势还很混乱,这么早就站队,海德拉王国的人难道是智障吗?
而且,一个国王的承诺注定只在其在任期生效,十几年的和平又能换来什么?一个国王居然如此的目光短缺,苟且求生吗?
“不对,一定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眼神危险下来的白泽,实际上忽略了自己才两阶的事实。能够在黑玫瑰她们之间游刃有余是因为古典魔法师的特殊性,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足以无视一切的风险。
“不过牺牲是必须的,怎么办呢?”
白泽开动他的脑筋,忽然有了一些想法,直接去找黑玫瑰她们显然是不行的,四阶的能力超越了他太多,德里克拉殿下有的应当是只效忠国王的暗侍。
怎么做才好呢?
“这有什么好烦恼的吗?”一个纯净的声音疑惑的问道。
白泽被吓了一大跳,并不是因为这个声音离的很近,而是它直接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
“心灵沟通?”白泽警惕的环顾四周。
纯净悦耳的声音无力的解释:“不是啦……我就在你的脑海里。”
白泽不露声色,但显然并不相信。
“是真的,不用怀疑白泽,我就是你,或者说我知道你的全部。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对你有害,目前看来,我只能和你对话而已。”神秘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灰色情绪,会不自觉的让人情绪低落,白泽挑了挑眉,他相当熟悉这种状态。
被人类称为‘绝望’的感情。
“你为什么会诞生?”
“这就要问那个魔鬼了,我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但就在前不久,突然之间就可以自主思考了,而原先的话……我大概是充当一个填充物的作用。”
“……”
“我不相信你。”白泽坦诚的说。
“唉,你真是一个无聊的家伙,白泽…不,叶隐。”
那个声音沉重的叹息,意味深长的说道:“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诞生在你灵魂之中的虚影,机械的人造灵魂,拥有你那垃圾般思想的可怜虫,莫哈顿?卡夫卡。”
“我恨你,白泽,你那厌世的情绪让我初生的灵魂没有丝毫的反抗余地,被黑暗感染污浊了……我原本有机会去感受这个世界的美好,带着最无知的情绪去体会生命的感动,但现在…只有丑陋而已。你讨厌这个世界,所以继承了你情绪的我也讨厌这个世界,白泽,你毫无疑问……是错误的。”
错误。
没错。他说的没错,白泽其实也明白,自己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应该重生。
在那个世界就没有人喜欢他,大家都觉得他好像藏着无数的心事,阴暗又难以接近,谁会喜欢这样令人不快的家伙吗?
白泽的空虚,是发自灵魂的感到无意义。
小时候的时候,老师曾经问他,你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白泽……回答不上来。
他忽然怔住了,看见双手在不自觉的颤抖,突然感觉好冷。他不记得了,不记得自己的答案,也不记得自己的人生,父母是谁?
那个名为“叶隐”的自我,的确正在不断的消失。
并不容易察觉,就像是悄无声息的剥离,被风沙侵蚀的墙壁,总有一天会彻底分解,不留痕迹。
“那时的我,又算是什么?”
越是思考,就越让白泽喘不过气来,他仿佛陷入了伦理的悖论,压破层层的蜘蛛网向下坠落,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豁然起身,脚步里甚至有一些急促,他需要热血沸腾的杀戮来驱散心中的阴霾,用疼痛来忘却灵魂的空洞!
黑玫瑰走在黑石城的大街上,隐藏的身份是泰坦商会的销售人员,一套标准朴素的制服,穿在她的身上却透着艳丽的味道,两条诱人的长腿吸晴,频频引人注意,这样一位冰山气质的美人,即使来到黑石城不久,但也已经受到了广泛的讨论。
对于这些,黑玫瑰并不在乎,她所有的美都是为了殿下而绽放的,这些人没有见过她穿着紧身暴露的衣服诱惑那个男人的模样,那时的风情才足以令人疯狂,这个施虐、残忍的女人,却有着自己必须要守护的爱情······
所以当白泽毫不遮掩的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女人的内心里连一丝波动也看不到。
她只是优美的翘起嘴角:“真是愚蠢的行为呢。”
白泽不答,默默地伸出右手,在感官中清晰存在的元素从空气中汇聚而来,凝结成一柄钢铁长剑!细长翘起的剑锋更像是一柄长刀,白泽挥舞了两下,利刃发出嗡嗡的爆鸣,摄人心魄。
“这力量······两阶吗?”粉嫩的舌头舔了舔红唇,黑玫瑰从腰间抽出长鞭,在那一瞬间,手中的鞭子划出一个弧度破空而去。
白泽脸色难看,他的速度躲不开这迅如闪电的一击!
嗙!
巨大的撞击,凝固的风元素让空气成障,黑玫瑰的攻击令屏障嗡鸣不已,但显然距离击穿还有一段距离。
“呵呵呵,小家伙,眼睛到底在往哪里看呢?”
黑玫瑰娇俏的笑着,而下半身是一分的紧身衣和紧绷的光滑大腿,显然,制服里面还有着战斗用的服装。
但是用鞭子做武器,开战那一瞬间靠衣服来吸引对方注意力的战术,可以说是将自身的美貌发展到极致了,人类心灵深处那份贪婪的欲望······黑玫瑰再清楚不过了。
白泽当然也失神了,但他反应的很快,虽然拿着刀但他仍然是个魔法师,双方之间的胜负没有那么简单,战斗才是刚刚开始。
白泽抬手,一枚火球向黑玫瑰射去,鞭子如蛇一般舞动着,轻而易举就将其击散了半空中。
趁着这个间隙,白泽向右方一扑,双手在地上撑了一下,灵巧的消失在巷子里,厚重的土墙从地面升起,将街道封锁成了死路。
“猫捉耗子的游戏吗?”黑玫瑰病态的笑了笑,“不要让姐姐失望哦~”
嗒嗒嗒。
高跟鞋在房间里回荡的声音异常清晰,她走入这间废弃的房屋,一阵冷气扑面而来,屋顶和地面结了一层细细的冰霜,一些不起眼的植物与其共存,黑玫瑰面无表情的环顾四周,说道:“这就是你选定的主场?”
白泽站在房间的中央,持刀的手臂自然垂下,双眸倒映着寒芒,已经用自己的态度表明了一切。
黑玫瑰不禁笑靥如花:“真是······愚蠢的行为。”她的鞭子破空而去,白泽向后跃起,几乎看不清的鞭影在他刚刚站立的地方抽出一个小坑,白泽刀反手插入地面,无数的植物疯狂的生长,将这里变成了绿色的海洋,黑玫瑰依旧笑着,看着白泽剑刃上那再鲜艳不过的鲜红元素,第一次,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了。
“你要与我同归于尽?”黑玫瑰有些不敢相信,但那些已经开始茂密结网的植物正在遮蔽她与白泽面前的空间,她第一时间想要离开,可身后的大门也已经被厚厚的植物所掩埋,选择已经只有刻不容缓!
是杀了白泽?还是立刻离开?!
黑玫瑰忽然露出了大大的笑容,笑容中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情绪,“小家伙,你真是惹怒我了,就这么想死吗?”
她踢了踢小腿,像是一位娇俏的美人站酸了一般惹人怜爱,接着游刃有余的活动了一下四肢,好好的热身了一番。
“我来了。”
黑玫瑰的话音刚落,声音已经瞬间消失,原本已经平息下来的植物海洋也陡然沸腾,它们急速的生长着,纠缠着连接成四结,但在黑玫瑰面前这些都没有用,几乎可以阻挡数吨重物品的藤蔓网被鞭子抽成无数的碎片,那柔软的长绳像是镰刀切碎了眼前的一切。
黑玫瑰高高跃起,跳过下方的荆棘,鞋跟踩在墙壁上出现一个细密的墙坑,那个落脚点微微凹陷,几乎让整面墙壁就此倒塌!
无法想象的巨大力量!
黑玫瑰的身影爆射出去,她的鞭子环绕在她的体表,像是螺旋一般快速旋转,整个人如钻头一样冲过十数米的阻隔,带着势不可挡的力量,将白泽设下的所有防御冲破!
······所以当她带着漫天断藤出现在白泽面前的时候,心满意足的看见了那震惊到不可置信的表情,这份掌控一切的力量让她满足而自豪,就这么优雅的向敌人走去,想着一会杀他的时候,稍微仁慈一点好了。
而白泽像是被震慑了似的站在原地,双手杵着剑柄,到现在都没有放开。
“怎么,还在挣扎吗?”黑玫瑰迷人的笑了,她知道白泽可能有什么威力巨大的招式,但显然,他的打算失败了。
“有什么好东西,给姐姐看看如何呢?”娇媚的声音听的人酥酥麻麻的,甚至有一些撒娇的感觉,那伸向白泽的纤纤玉手似拒还迎,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诱惑,对这样的展开,谁都会有一丝期待。
黑玫瑰的手按在了白泽的肩膀上,那看似无力的一击却让他闷哼一声,左半边的身躯矮了一截,整条手臂不自然的弯曲,显然是骨头断了。
可是白泽却笑了出来,哪怕身受重创,满嘴血沫。
“你大意了呢。”
黑玫瑰水润的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瞪大,她不明白白泽的意思,心中却有了一丝不安。
“你做了什么?”她大喝着,一个有力的回旋踢将白泽狠狠地踹了出去,他闷哼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没有丝毫的反抗能力。
砰!
白泽的身体在石灰的墙壁上砸出一个窟窿,粉尘唰唰的往下掉,他不住的咳嗽着,却疯狂的大笑着。
“你不是已经做出选择了吗?!”
“生——或死!”
插在地上的长刀忽然被火焰所笼罩,黑玫瑰惊悚的回头,她在瞬间就明白了一切,这把长刀,原来那个魔法······
啪嚓。
大片大片的墙壁剥落下来,包裹房间的冰霜迅速气化,让黑玫瑰看见了那隐藏在墙后的东西,几近惊骇的尖叫起来:“这不可能!”
大片大片的岩浆沸腾着涌出,狂暴的迸溅着。
“咳咳······没有什么不可能的。”白泽虚弱的笑了笑,“即使是不稳定的熔浆这种魔法,如果有冰霜装甲这种程度的防护也足以起到延缓的作用了,而腐败藤蔓的助燃效果足以将其威力最大化,并稍微阻拦你的逃脱。很抱歉……是我赢了。”
他那双黑宝石般的大眼睛仿佛能够看穿对方的内心,黑玫瑰静静地站在那里,真的如花一般美丽,只是此刻,这朵花第一次显得沉静,那双总是盛气凌人的美眸认真而专注,仿佛是要将白泽的模样刻进心底。
她樱桃般的小嘴一张一合的说:“我记住你了,白——”
轰!!!
无尽的火焰吞噬了一切!那早已在白泽的压制下沸腾躁动的岩浆在接触外界的一瞬间就产生了爆炸,数十吨当量的元素产生的毁灭力量吞噬了黑石城整整一个街区,城市犹如地震一般剧烈的晃动着,那深红的火焰里,一个浑身燃火的焦黑身影在凄厉的尖叫,房屋土石被爆炸的冲击力掀上了高空,数不清的建筑倒塌,浓浓的黑烟,让这场爆炸带来的灾难,在发生的一瞬间就已经到达了高潮!
而白泽呢?他在旺盛的火焰中被焚烧着,因为失血过多而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