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场可怕的灾难之后已经过去五天了。
伊卡的平民们都看见大批的列兵冲进了皇宫外的城堡,又看见大批的贵族灰头土脸的逃出了城堡,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老爷们现在看起来好像也就那样。
他们对发生了什么完全就是一无所知,直到后来才在满城的哭声中,很多人才知道,一些大人物在敌人的袭击中逝世了.......
卡哈马伯爵,希耀子爵,宁波拉诺侯爵,德比夫伯爵......有名誉和实权的贵族们死了一大批,伊卡的人民们惊叹、震撼,接着到现在,已经恢复了平静。
就像是一群平和的绵羊们死去了一批一样,即使骚动,也总会平息。
水银草蔷薇王国是一个死水般的深潭,外在的搅动永远不会触及其内部的根基,近乎永不改变的鲜花之国。
“真是病态的国家呢。”马车上,白泽望着窗外的风景感慨道,身旁亚特兰斯的使者,亚麻子爵正跟他交谈着。
经过一番的了解,白泽对亚特兰斯这个国家的了解又多了一些。
西大陆的历史在二百年前和两百年后的现在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在二百年前,西大陆如今被视为禁忌的神圣帝国,太阳王国。
统治着全部的土地。
而在太阳帝国解体后,这个历史上数一数二的传奇王国留下的遗产被两个继承人瓜分,分别成立了西太阳帝国和东太阳帝国。
也就是如今的亚特兰斯王国和卡巴罗内帝国。
经过亚麻与亚麻的交谈中,白泽明白了这次那个库卡公爵的联姻几乎完全是独断自我的行为,这个曾经来过水银草蔷薇王国的大贵族……对当时还很年幼的安洁一见钟情了。
“死刑!这个绝对要死刑!”
白泽在心底咆哮着,表面上脸色难看。
“呵呵,然后呢,王国为了表示庆贺,索性就把我丢过来了,正好最近在那边有些闷,也好出来透透气。”
亚麻子爵轻描淡写的讲述,可白泽从中听出了不一样的意味,这位脸颊瘦削,颧骨凸起,眼窝深深凹陷的子爵嘴里听出了权利斗争的恶意。
白泽对此有着淡淡的鄙夷,这无关人格,而是在他眼中,身处官僚体制之中就是最大的不自由。
因此,算是同类相斥吗?白泽讨厌这群人。
另一边,亚麻子爵也在审视着眼前的“客人”,在骚乱结束后,对方就找上了自己,并说出了他无法拒绝的缘由。
“什么?悟成空是你们的圣子殿下?!啊……我是他的朋友,他是不是一个满头红发很开朗的人?哈哈,那没错了,我可以与您同行吗?我想去看看他。”
亚麻自然无法拒绝,可他发现自己对眼前俊秀的男子有着淡淡的厌恶感,这并非主观上的厌恶(对方的举止和谈吐都无可挑剔),而是近乎本能一般的厌恶,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实一样,亚麻对此很是好奇。
他是坚定的精神自我派,相信人类的精神是把握在自己手中的,这样的他对于自己这种毫无来由的感官非常的好奇。
“圣子殿下的朋友……”亚麻子爵心中思绪不断,他嘴角含笑,不知为何有了淡淡的期待。
白泽当然知道他在期待些什么,这位子爵原先或许也是一位精明的人儿,对人与人之间的阴谋心理了若指掌,可人啊,当其沉迷于一样事物的时候,他的理智便已经被扭曲了。
大概,是在期待着自己真的是圣子殿下的朋友,然后在其面前美言几句吧?表情冰冷的白泽脸上如春雪消融,流露出淡淡的微笑。
“看来……你的地位比我想象中的要高呢,大师兄。”
微风掠起白泽的发鬓,他的身上有一股岁月流逝的沧桑感,那种沉稳...就像是被星环萦绕的恒星,坐看春秋流水,淡漠观雪飘,历经岁月,终见真我。
亚麻子爵飘散的思维一下子收了回来,他有些愧疚的摸了摸微微有些稀疏的头发,无论如何,对方应该也不会有那么离谱的来历吧?
白泽毫不在意,他对于眼前之人的想法没有丝毫的兴趣。自己抓住了对方的命脉,那么就像是已经被注定的命运一样,事情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变动。
对于深处地狱之人,有什么是比给他们救赎更具有诱惑力的呢?
白泽的脑袋轻轻地靠在柔软的背椅上,完美符合人体曲线的构造让他在舒适中抵着窗户,半边脸隐藏在窗帘里,诡异的微笑令人发寒。
这不正是魔鬼的老本行嘛。
就这样,四匹优等马轮番拉车,虽然路途遥远,三天后,白泽仍然看见了亚特兰斯的首都——
迪伯斯斯利。
鳞次栉比的高楼和外围巍峨的城墙形成了森严的戒备,荒野的晨雾清凉而空旷,广袤的空间中,隐隐可见的都市就像是只存在于梦幻中的圣城,带着一种神秘的强大感。
亚特兰斯!
即使是白泽也不得不感慨,自己被这种古老的氛围所震撼了,这个西大陆之上仅仅只有两个具有古老历史的国家,曾经代神行走,照耀大地的光明帝国......
古代的恢弘之光从白泽的心头照过,他眼神清明,微微稳定心神,脸上挂着商业性的微笑。
“站住!”一个卫兵挡住了马车,肃然道,“检查!”
亚麻子爵脸色微黑,即使地位受贬,他也是一名记录于皇室之中的贵族,如今被这般随意的对待,心高气傲的亚麻子爵怎么受得了?!
“子爵出行,闲人勿扰!”车夫忽然中气十足的喝了一声,同时丢下了亚麻的令牌,守城卫兵检查了一下之后,乖乖的放行。
有惊无险的进入了迪伯斯斯利,白泽本着有‘好处不榨是傻蛋’的想法,再次请求亚麻子爵帮他联络悟成空......额,他好像被这帮阿姆子民改了一个新的名字。
卡米牙,悟成空的新名字,被当做图腾的一样的传遍了整个亚特兰斯王国,甚至其附属国也有着一大批的信徒,象征着神的使者的悟成空正在被不断的神话,白泽目光闪动,精明诡谲如他,自然能够看出其中那堪称阴险的阳谋。
悟成空是一个责任心和正义感很强的人,也就是一个所谓的英雄,这种人有着令人敬佩的底线和堪称顽固的世界观,但所离不过一个——人民。
为所有的同类服务即是英雄的伟大所在,当个体的伟力盖过群体的声音时,崇拜便诞生了,这个世界需要英雄,不是勇者,而是英雄。
能够拯救他们,给他们信仰,给他们信念,有血有肉,可以欢笑和前进的英雄。
像悟成空那样的人啊,可无法抛弃那些会闪动着崇拜眼神的子民啊,每周一次的游行会让他的信念腐化,而各地的崇拜也是如同压力一般化作绕指的柔丝。
白泽轻轻地放下手中的情报,他发现悟成空此刻就像是一只误入蜘蛛网一样的昆虫一般,一根一根的丝线被亚特兰斯这个庞然大物吐出,轻柔的缠绕在他的身上,让悟成空的一切都被束缚的死死的。
责任感,正义感,力量,前进,理想,梦想。悟成空还不明白自己想要些什么,他的这个便宜小师兄啊,对于人生的理念仍然太过的死板,他还不明白,世界并非只是充斥着善意啊,轮回因果是世界平衡的根基,绝对的善良......从来都只是虚假的伪善。
白泽叹了一口气,“这家伙,像个傻子一样被利用了啊。”
好整以暇的换了一条腿接着翘,白泽傲慢的坐在阴影的王座上,指尖敲打着土士的白牙,他发现这个手感是真的不错。
“怎么办呢?虽然想直接带走他......但我的想法和小师兄的想法恐怕会相冲吧。正义的人类和我这样的家伙不一样。”
白泽很有自知之明,他其实心里明白自己和悟成空是截然相反的两种人。
自己懒惰、自私,从来不会去勉强自己做近乎不可能的事情,没有担当,也同样没有激情。
而悟成空勤劳,坚定,永不动摇的意志和热烈的战斗欲望让他不断的在进步,体内的正义感驱使着他走上了木头一般的英雄之路,而显然,对方也的确有着这样的命运。
“我就没听过哪个刚出新手村的玩家可以直接对战比克大魔王顺带还爆出一柄神级长剑的,这种剧情不就是那种啥?一直被轻视的家族弃子忽然诞生能力,接着出门闯荡掉下悬崖捡到随身老爷爷的剧情吗?”白泽简直是不吐槽不舒服斯基。
想到这里,白泽眉头一挑,他发现自己的思维和记忆能力似乎在近期有了些许的提升,这个发现让他有些振奋不已。
“终于不用再向原来那样就跟一个弱智一般对于辞藻的把控和记忆的整理宛若和稀泥的搅屎棍一样斑驳不堪了吗?”
......
内城,这是亚特兰斯的权力中枢,但是这般威严的地方却并不冷清,此刻外面徘徊着许多望眼欲穿的居民,这些人正在等待的是......圣子卡米牙大人。
亚麻子爵穿着的贵族服装让平民们自动退让,他走到内城前,王宫外浓眉大眼的士兵深处长枪,语气僵硬,“请出示你的身份证明。”
亚麻子爵傻眼了,随即气的七窍生烟,他咬牙切齿的同时却对眼前跟石头一眼的士兵无可奈何,只好取出了自己的徽章。
侍卫面无表情的接过,递回,一动不动。
“请问来内城何事?”
亚麻只能按耐住脾气,“我想要约见卡米牙圣子。”
“抱歉,圣子殿下只有伯爵以上的身份才能够请示。”
亚麻子爵被这种隐晦的轻视给气的半死,可同时,也更加坚定了他见圣子殿下的决心,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那我只传一句话可以吗?这对圣子殿下很重要。”亚麻筹措了一下语言,说,“圣子殿下一位曾经的友人跟随我来到了亚特兰斯,想要见一见他。”怕被拒绝,他还连忙加上一句:“是很重要亲密的朋友,具体请请示圣子殿下,我也是为圣子殿下着想,希望可以被采纳。”
侍卫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亚麻子爵吃瘪的离开,转过身之后,脸上的表情恐怖到狰狞。
耻辱......这绝对是耻辱。
“一个贵族,没落至此,真是可怜。”白泽把玩着手中的珠子,他早就看出了亚麻子爵的外强中干,这是一个已经一败涂地的人物。一个贵族,即使是从男爵都会有一到两名的侍从或武士,可亚麻身为子爵居然只有一位马夫。
这便是再明显不过的证据了,再看看这个居住环境......啧啧,居然是远离权力中心的外城区域,还是边缘地带,一个贵族住在偏近贫民窟的地方,虽然这间屋子看起来很宽敞,但墙角的青苔与污渍暴露了这只是一间颇具念头的破败老屋,房间中寥寥无几的家具无非是那几种可能——没来得及置办。和已经卖掉了。
在白泽看来,这个亚麻子爵恐怕是犯了什么错误被贵族阶级排斥,接着变卖家产,试图挽回尊敬的地位,结果情况越发恶化。
“一无所有的人,才会疯狂的渴望希望。”就像一个随处可见的大boss一样,白泽慵懒的把玩着自己稍长的发丝,笑而不语。
“那么,跳墙的疯狗会做出什么呢?我对你很是期待呀,亚麻...请好好利用我送给你的那份礼物吧,给我一个莫大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