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不知道吴迪现在在做什么,但他知道,对方一定在策划着什么阴谋。
这因为称不上是什么猜测了,而是确信。那个人是真正的魔鬼,是以别人的痛苦与挣扎为乐的恶徒,是在地狱中徘徊的使者,简直不需要想就知道他在打什么歪脑筋。
事实上罕见的,白泽最近有些迷茫。
自七月份开始,他就一直在冰冷的愤怒中猎杀着魔管通讯所的成员。
被称为“静默杀手”的存在,即使是在最近混乱频发的日子,也引起了巨大的讨论和影响。
没有人知道他/她的真实身份是什么,总结出来的一切都是一个谜团,一个针对着魔管通讯所这个阻止,并全力破坏其通讯的强大杀人狂……这就是世人对这位突然出现的神秘人的称呼。
每一个城市都在发生这样的事情——一个一如既往的早上,造型醒目的魔管通讯所的大门紧闭,安静的侧门敞开着,一些好奇的人走进来大厅,看见了那喷溅到天花板上,将房间变成血红色的鲜血,和满地的尸体……
那种恐怖,让很多普通在魔管通讯所工作的人都慌忙的提交了辞职信,当这份体面的工作变成催命符时,即使是曾经恐惧的铁面上司也失去了他的威严,这些生命的底线受到威胁后的渺小人类,爆发出了不容拒绝的坚决意味,一时间,魔管通讯所门前门可罗雀,除了那些不甚在意的高傲法师……没谁还会来这个地方。
刚刚被提拔为监罗所所长的巴鲁斯愤怒的捶打着桌子,实铁打造的长桌瞬间凹出一个扭曲的大洞,肌腱隆起的粗壮手臂令站在门口的两个侍卫艰难的咽了口唾沫,装作什么也没有看见的样子。
“巴鲁斯,你看看你,人家都被你吓坏了啦。”软糯甜腻的声音就像是在你耳畔撒娇的情人一样令人心痒痒的,几个侍卫热血上涌,有那么一瞬间被冲动占据了头脑,不过巴鲁斯只是用阴翳的眼神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一旁的角落,低吼道:“亚琳,你在搞什么鬼!多少天了……你居然还是什么线索也没有查出来!”
妖艳的精灵少女从黑暗中走出,撇了撇性感的唇瓣,幽怨的道,“……没办法呀,那么强大的敌人,人家怎么能够找到丝毫线索呢?”
巴鲁斯心中燃烧着黑暗的愤怒,他对眼前长耳的精灵少女有着巨大的杀意,那股化为实质的压迫悄无声息的探了出去,又被巴鲁斯收了回来,看起来一切无常。
他没有再说话,因为可以肯定是眼前的少女一定保有了某种证据,但自从他试图将其送给仲裁的弟子来开展计划之后,这个阴魂不散的女人就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迅速的攀升了上来,直到现在被强制安放在了自己的身边,还被抓住了把柄……
巴鲁斯手掌上的青筋暴起,属于蜥蜴人冷血的体质让他的情绪依旧不曾动摇,亚琳显然不打算给自己任何的情报,那么,只能……
“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亚琳不动声色的表情上,瞳孔中深深地隐藏着凝重,这个自私但半兽人既然说出了这样的话,就意味着,他对自己下手的时间不远了。
“只有死人才是最值得信任的。”虽然从来没有说过,但亚琳大致可以理解对方的行为准则,就像是当初,他毫不犹豫的把自己送给那个法神弟子一样。
本来,她都已经认命了……可世上居然有完全不在意一个精灵姿色的人类,那个人早就离开了城市,他留下的地址不过只剩一间空壳。
接下来为了生存,她只能不断的出卖自己。
......现在,美丽的精灵正在堕入黑暗,心脏中充斥着扭曲的怨怒,试图摧毁面前的所见之景,两个人看着不同的方向,心中却在想着同一件事情。
来吧——命运的齿轮——
吴迪伸手,接住了那枚晶莹发光的碎片,纸片大小的神物却象征着轨迹与乐趣。
啊。让鬼魅们开始狂舞吧。让城市奏响永不落幕的欢乐乐曲,让这个世界沐浴鲜血疯狂欢呼。
因——命运永不落幕!
吴迪高举手掌,一切被明光遮掩。
这枚命运齿轮飞了出去,坠落在水银草蔷薇王国的都城。
花之都——伊卡。
白泽和影刀迈入这座鸟语花香的城市,他与两个月前看起来又有了不小的变化,气息更加的冰冷,整个人身形挺拔,曾经的慵懒气息逐渐被刀刃般的刺痛感替代,在杀了复数的人类之后,他的性格越来越倾向于暴虐和干练。
将脸庞深深地隐藏在兜帽下的白泽审视着这座和平的都市。
路上的每个行人都看起来那般的温和,他们的谈吐、行走、仪态,乃至于表情都像是绵羊一般,肯定,即使发生了争执,羸弱的性格也会让他们退避。
或许,这便是广义上的善良,谦逊诚实,体贴待人。
“白泽,这里就是......”影刀正想介绍这座城市,却被身旁之人的表情吓得怔住了,那是她从未见过的——象征着怜悯的悲恸。
一种无声的肃穆笼罩了她,她的瞳孔睁大,看着眼前之人那被鲜血染红的眼睛逐渐朦胧,无声的落下了泪水。
白泽擦了擦眼泪,他知道自己为什么落泪,讨好他人的生活如同刻入本能一般,没有力量无法还手,不知何为自我,压抑的笑着生活,这种快乐,在外界的压迫下早已让人感到厌烦,却只知道这一种生存方式啊!
花之都的人们,是绵羊的国度啊!
而绵羊,即使善良,也还是被剥皮吃肉啊。
......没有爪牙,便只能沦为家畜。
白泽有些触景伤情了,他招呼了一声,“我们走吧。”
这次来是应了安烈大哥的邀请参加安洁小姐的成年礼兼婚礼的。
亲王府前,亲和的管家老人带着仪仗队接待了他们,整齐划一的女仆们躬身道:“欢迎两位光临,我家主人早已等候多时了,请这边移步。”
“嚯......”嘴里发出不知是惊讶还是震撼的声音,老管家在前面领路,别具一格的院落令人眼花缭乱的看出了美的规律,可影刀只从中看出了令人敬畏的权势和金钱。
而白泽则完全无敢,他大步向前,甚至越过了老管家,根据感知所察觉到的气息,推门走进了一处堡垒建筑的房间。
红发的安烈正坐在那里正对着大门,嘴角掀起傲慢的弧度。
“合格了。”
白泽无视了他的评价,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
“能请你帮帮忙吗?小白泽。”
“我拒绝,我有什么义务要帮你们吗?”不待安烈继续说话,他就打断道:“如果只是那一次匆匆一别的话,还是不要提了,感情也不过是种筹码,相信你也明白的吧?”
白泽瞪着眼睛,可安烈只是平和的笑着,伸手将刚刚一直放在桌子上的文件拿了起来,递向了白泽。
白泽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拿起来查看。
“这是我师父写给你的信。”——安烈是这么说的,但白泽一看就知道不对,这大概不是他师父写的,而是自己的师父写的,歪歪扭扭,沉重到过分浓郁的字体,让人看都能看出来的颓废字迹,真的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
信上简单的提及了一下自己和安烈师父的关系,并指出他是自己曾经的校长,又是他的老友。
“这次师父欠了他一个很大的人情......虽然跟徒弟说这件事有些难以启齿,但能够帮师父还掉吗?白泽。”
白泽沉默不语,几人心中都有些紧张,影刀和老管家站在外面,只有两人的房间中,就像是审讯室一般空旷。
安烈的额头滴下一滴汗水,白泽忽然笑了起来,气氛犹如冰雪消融,变得舒适宜人。
“死老头子,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又怎么能拒绝呢?”
合上书信,白泽自信的伸出手掌,对安烈笑道:“借给你又怎么样呢?我的力量。”
安烈激动的站了起来,语无伦次的说道:“太好了,这下子安洁就有救了,我们现在先去计划一下...啊,你看看我这个脑子,难得来了客人,当然得先招待一下了,白泽...小弟,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吗?”
一个称呼白泽当然不在意,不过他看出对方醉翁之意不在酒,索性闭口不言。
“哈哈,真是瞒不过你啊,我想要问的是...”安烈两根粗大的眉毛对在一起,严肃认真的问道,“白泽小弟,你的实力是?”
“七阶巅峰,但能够发挥出近八阶的实力。”白泽老老实实的回答,房间里响起了安烈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这大概是他自见面起的第一次失态。
“咳咳,抱歉,比我想象的要高很多实在是一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那么白兄,你可以进皇宫带出我妹妹来吗?”
“不可能,里面有个比我强太多的家伙我不可能潜入进去...”白泽正说着,忽然灵机一动,“那莫非就是你的师父?”
安烈神秘的笑了笑,白泽如释负重,轻松得到:“那就愉快很多了,还有什么说得过去的强者吗?”
“一个六阶的结界师,一个七阶的宫廷大魔导,一个八阶的史诗强者,我王国的传奇,不败雄狮安杰瓦。”
安烈沉声念出了那一个个声名赫赫的名字,可对白泽来说,不过是一群蛆虫的感受,他也察觉到了,自己最近,人类的感情已经越来越淡漠了。
记忆模糊的同时,对于很多的情感已经有了完全忽视的体验,不知何时起...他已经再也无法回忆起爱、感动、喜悦的快乐,连彭塔多她们的存在都开始模糊了起来,这让白泽有时候都开始惊恐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因为那时,在圣城——他毫不犹豫的抛弃了彭塔多和妤溪她们独自离去了啊!
他不敢再想了,如果,两人被杀害的话......
“白兄。”
“嗯?!”
“计划是在明天的成人礼之后动手。”
“我知道了。”
安烈放心的点了点头,严肃道,“那就一切拜托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