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日。
丁玲香在一片阴暗的城堡中蜷缩在制作台上,复数的标本在架子上安静的摆放,从天台上射落的日光让她可以久违的感到情绪平静。
困于城堡中的笼中少女时常会忘记时间的流逝,好像过去了很久,数月了吗?可是冰库存放的食物清楚的告诉她,距离她可怕的现实,才刚刚过去了不久。
“嗬啊......呜呜嗯嗯嗯......”她抓着一截布条,浑身上下颤抖着,眼眶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冒出来一样,就像是蒸汽在血管中奔腾,痛苦到恨不得撕去自己的皮肤。
“呜呜呜啊啊啊啊......”汹涌的泪水悲伤的流淌出来,泣不成声的少女发自心底的呐喊着,那份悲伤如此强烈,那绝望如此的甘美,引来了贪婪了魔鬼。
“铃香?”
城堡的大门被人轻轻地叩响,痛哭中的丁玲香心中一惊,下意识的缩在门上,怯生生的看着木门。
“是我,你在吗?”
他尽力放低了自己的声音,尽量用柔和的音调来让丁玲香不感到恐惧,可即便如此,少女仍然从那个声音里......
听出了令她不安的陌生。
“白......白泽?”
她发出了疑问。
“是我。能打开门吗?”
无法拒绝的要求,她走过去,在这时间里感受到了内心的温暖,在自己出事的时候,第一个赶过来的人,是他。
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要对他说,不求得到回应,你只要存在,就一直都是......
“白......”她刚拉开房门,还来不及说话,白泽就闯了进来,大声喊道,“阎罗老婆婆呢?她在哪?深处的实验室?啊,或者是地下的贮藏库?”
丁玲香的身体像是不由自主一般的发抖,竭尽全力的克制着自己声音的平缓,慢慢的说道:“师,师父......”
好可怕。
“她......”
不想面对现实,好想逃避,好想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
“她?”白泽歪了歪脖子,他觉得四周的环境稍微有点怪,怎么说呢,冷清的感觉?
“她死了。”
单单只是说出这句话,丁玲香就觉得自己身体中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她几乎瘫倒下去,满头的汗水,不仅仅是悲伤,还有恐怖。
那不仅仅是她的师父,十几年间一直生活在一起啊!那样的阎罗婆婆......是她的母亲。是会在她失落的时候来安慰她,却又会在她怯懦的时候狠下心来教会自己坚强的,伟大的母亲!
“妈妈......”
“是吗?那,丁玲香你能做吗?”
“欸?”她被白泽声音中的冷漠惊住了,有些茫然的抬起头,脑袋有点转不过来
“阎罗婆婆精通巫术,她对生物的认知深刻到了极限,我觉得那便是对‘体’这一面的深刻理解,想让我帮我解决一下身体问题,让灵魂与肉身更加紧密的结合的......是吗,她去世了啊。你们去刺天峰了吗?”
“嗯。”
“难怪,原来被波及了,啊......那种余波下即使是我也不敢说能丝毫无损呢,嗯......是吗,好吧。”
白泽第一次感到自己的话语如此的笨拙,明明脑袋非常的冷静,却总是说出这种尴尬的词语。
又是,一个熟悉的生命消逝了。
毫无实感啊,这样子。
说实话为什么?明明都是一样的存在,为什么可以轻易的死去呢?我虽然并不悲伤,却又有些悲伤,我已经搞不懂了,自己到底想要些什么,又有什么人是对自己真正重要的......
“呼——”他吐了气,内心的躁动渐渐平息,之前未免也太过不理智了,是他太急了......别急白泽,不要急,已经好了太多了不是吗?你已经看到了摆脱那个家伙的希望,接下来,就是拼尽一切去达成那个目的的毅力了。
虽然我没有但是......我可以有。
白泽走入试验台后面,分辨了一下材料,开始制作的准备,丁玲香呆呆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干什么。
“铃香,闲的话就来帮我调制一下材料。”
“啊,好的!”
丁玲香慌忙的走到他的旁边,视线忍不住的向一旁瞥,白泽手中捻着黑角蜥蜴的标本,突然说道:“对了。”
“如果你没有地方去的话......”他微笑着说道,“就来跟着我吧。”
“云塔有很多空的房间哦,住在那里环境也不错,我最近准备回去一趟呢,总觉得好像出来很久了,说实话有一些不安......”
“嗯。”
白泽看向他,栗色头发的少女抚了抚发梢,窗口吹进来的微风晃动了她的睫毛,有些美丽是安静而突兀的,就像现在一样,白泽被震撼了,心脏骤停了几秒,脑海一片空白,只有这个画面,和一股纯粹的冲动。
想要占有她——这样冲动。
女人最美丽的时候,就是她最脆弱的时候。
虽然从来没有听过,但是这一刻,白泽就这么自然而然的明悟了这个道理,沉默的制作了他需要的药剂,两人离开了磐石镇,从此以后,这个化作废墟的小镇上再也没有一个爱笑的女仆,和一个会派发药水的巫师了。
...........
最近还有一个新闻。
霍维斯塔魔法理论学校重建完成了。
但是学生的入学却一再推迟,因为那里不知为何盘踞了一条相当凶恶的龙,即使是钓叟翁也没有办法驱逐它,这条龙本能的寻找寒冷之地中的温暖地带,有着芯石产地的霍维斯塔惨招青睐......
因此,大家并没有返校。
不过也快了,接下来没有抓住这个时代变革的人们都将不再具有价值,他们将不再是这个时代的主角之一——而是沦为无法掌控命运的蝼蚁。
马上......快了......在这分秒必争的时间里,唯一不够愉悦的,恐怕只有魔苟斯·刻伯赫尔了吧。
这位黑暗之主端坐神殿之上,看着不远处那光明神教上空闪烁的光芒,莫名的感到烦躁。
哒、哒、哒。
他轻叩着扶手,冰冷的长蛇游走在它的身上,神忽然平静说道:“萨隆,今天几号了?”
“十号了,主。”
“我是让你加上月份。”
“新历的七月十号,至高无上的主啊!”
魔苟斯没有去看自己虔诚的仆人,只是出神的望着天边,喃喃自语:“十号了吗......五天一转而逝,祭神日就要到了。”
他摩挲着实质上所佩戴的美钻,心中想的是更加复杂与宏大的计划,良久后,他轻声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