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天峰这数十里的战场对于八王他们来说还是有些太过狭小了,黑暗与喀赫里提毗对轰在一起,庞大的能量扭曲了视界,让空间呈现出一种断裂的错觉感,在一瞬间爆炸出来,波及到了数十个观战的凡人。
人群这才爆发出了恐惧的喊叫,这些没有还手之力的人们在天灾般的地动山摇中瑟瑟发抖,向着那些密集的地方寻找着可以躲避的地点,然后被压倒在属下、石阶下,死伤一片。
祭典上的灯一盏一盏的熄灭了。先前圣骑的一枪让周围的地形都发生了轻微的变形,负责连接电源的揽绳被拉断,那些漂亮的花灯七零八落的摇晃着,一盏接着一盏,直到山脚下一片漆黑。
现在,方圆数十里都是绝对的死域,八王和魔界主宰他们在数万米高空发出的战斗余波降临到地上都可以摧土断石,几个凡人就是被这种冲击波及,伤到了内脏,器官衰竭而亡。
刺天峰顶。
“黑——暗——!”喀赫里提毗愤怒的咆哮着,这是一位心机远胜于普通魔渊主宰的存在,他被封深渊的原因之一便是那与魔界之子相近的深沉性格。
但这只是相对而言,很显然,从魔界那种通过互相杀戮来完成生存与繁衍的一切所需的世界一步步成长起来的主宰怎么可能是一个正常的生灵?一旦进入战斗,喀赫里提毗就展现出了疯狂的一面,八条手臂上虬结的肌肉摩擦空气甚至迸溅出火星,六只可怖的眼瞳死死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手臂下沉,深深一抡——
当!
黑暗在空中翻滚了数十米,随即骤然停下,从极动到极静,显示出了他的那一份从容与优雅,他环视了一下四周的战场,忽然颇有魅力的笑了起来:“怎么好像,我们这一组是最平静的?”
喀赫里提毗坠落下去,重重地踩在刺天峰那高耸的尖锥山体上,他的身形越打越大,此刻已经接近五米,整个人透露着一股好战的兴奋,粗壮如古树的腿部一蹬,如雷霆般向悬浮于空中的黑暗冲去。
人未到,势先行。
喀赫里提毗冲来的飓风掀起了黑暗的斗篷,一对柔软的长耳朵暴露在空气里,完美的容颜轻轻眯眼,从五根手指暴露在黑袍里溢散弥漫的黑烟笼罩了他的身体,喀赫里提毗一冲而过,黑暗骤然消失。
他头顶的蛇发们扭动着吞吐着空气,体型越变越大,随后一团团鼓起,犹如大大小小的气球,竟然让喀赫里提毗停留在了半空之中,就是那一副爆炸头,实在是让人忍俊不禁。
“黑暗,你在哪?!”
抓着空荡荡的黑袍,喀赫里提毗恐怖的咆哮起来。黑压压的天与地之间,乌云开始汇聚,风暴的吼声带来了令生灵心悸的威严。
喀赫里提毗的六双眼睛不同方位的上下转动,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那是他无数次生死搏杀之中锻炼出对命运的直感。这一刻,他觉得整片天地都是他的敌人。
“呵呵呵,你不是在找我吗深渊主宰。”黑暗那充满磁性的声音浩瀚的响起,喀赫里提毗悬立在半空中,天与地消失了,只剩下了黑暗。
他的嘴角划起了傲慢的微笑,用并不高昂的声音淡淡的宣告:“那么,就让我来陪你玩一玩吧。”
......
刺天峰上盘旋着一株常青藤。
生命的目光带着担忧与坚毅,这是完全不同的两副目光,介于软弱与强大之间,看似矛盾却水乳相融......不知为何,现在的生命给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多罗多罗罗摇动着蛇尾,浑身哆嗦着向她爬来,它并不是蛇形的、只是随心所欲的变化着形体,即使在魔渊那种地方都被称为绝对“异常”的混沌之主,身为这一脉的老祖宗,多罗多罗罗在卡罗兰大陆绝对可以被称为无可救药的疯子。
生命淡漠的看着它,半边眉毛高挑,半边平稳的不动。
“桀桀桀桀桀桀,小姑娘,我觉得你好像有跟我相似的气息。”
多罗多罗罗那软泥似的脸上浮现出了模糊的五官,但马上就变成了奇形怪状的形态,它是唯一依靠本能来生存的魔神,也是魔渊之中异常令人费解的谜团之一,这个谜团包括它的出生、能力、以及行为。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们异口同声的问道,言语中都夹杂着愤怒与威吓。
天边乍现了一抹光明,那其实并不是太阳,只是凌晨的白光,生命的面容越发的向男性化靠拢,胸脯缩小,面容变粗,此刻正怒气冲冲的瞪着多罗多罗罗,刚张开嘴,眼神中忽然浮现出怔然。
“我刚刚……是要说什么的来着?”
上一秒还在想的事情,这一秒就被大脑遗忘了。
多罗多罗罗静静地看着他,万分肯定,“果然,你就是我要寻找的人,我也有这种症状,遗忘了久远的过去。”
说到这里,狰狞的神情从泥沼中浮现,一些凸起的东西像是想要挣扎出这副圆滚滚的身体,却最终被压了回去,又变回了那蠕虫似的模样。
他们皆是最严重的失忆症患者,生命是昼夜转变时最严重!而多罗多罗罗……这要复杂的多。
…………
灵魂那线条般模糊的五官担忧的望着生命的方向,嘴里念叨:“生命他不会有事吧?”
瘟疫满不在乎,头也不回的答道,“呵呵,就别去担心他了”他脸上带着狂烈的微笑,那看似幼童的稚嫩脸上,却出现了令人悚然的暴烈。
这种生灵勿近的气息仿佛让人看见了他背后燃烧的火海,没有一个人会把处于这种状态下的瘟疫当成一个孩子。
他显然是一个……
令人恐惧的恶魔。
“呵呵,恶魔吗……”瘟疫的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情,自嘲的嗤笑了一声,正了正心神,素然的面朝那看似摇摇欲坠的老者,手中浮现出绿芒。
“灵魂,掩护我,准备上了!”
灵魂也是淡淡一笑,“尽管去吧。”
砰!
瘟疫的身体有如子弹一般飞射出去,白王那处变不惊的目光有了些微的凝重,并不是这一击有多么的强大,而是在他那满天尘埃都清晰可见的动态视力面前,瘟疫那稚嫩的脸蛋上皮肤都开始剥落,露出下方淡红色的血肉,身体因不堪重负而解体,但面前的这个男人眼中却燃烧着火焰!
第三十四章
那是一种疯狂。
对战斗的疯狂,这让白王的回忆忽然间涌上心头,曾经,在土黄色大地上不停砍杀敌人的武士,有一天停下来后,在休息的时间里持刀问这自己——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与大地一个颜色的天空,当时他觉得,天空会给他一个答案。
所以,他启程去冒险……
“真是年轻啊。”沙哑而苍老的说了一句,白王抬手,用武器抵住了对方的袭击。
那是一柄很奇特的短武器,犹如木棒却顶端稍鼓,泛着厚重低调的金属色泽,就像是纯金属化后的槌棒,但被改的更加适合战斗。
他已经许久不用剑了,白王封山,不再夺一人性命。
瘟疫这边,爆裂的毒气刚刚扩散出去就被飓风打散,瘟疫本身的能力并不多样,身体也很脆弱,但能达到这样的程度,是因为他有着一样极其强大的能力。
不死。
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不死,或者说,“复活”这个词语更为贴切一些,在死亡后重新活过来,而代价则是身体的强度永远无法增强,且失去了成长的能力。
瘟疫的能力来源于他很早很早以前,在家附近玩耍时溺毙沼泽的经历,在那个沼泽中,某种东西改变了他,让他得到了力量与诅咒,活着逃出了泥沼。
但死里逃生,神志不清的瘟疫并不能控制体内的能力,所以在第一个夜晚,他把瘟疫带回了自己的家乡……
战争,这是瘟疫麻痹自己的一种手段。
“轰!”
瘟疫的身体从一团浓烟中飞出,模样破位狼狈,白王的拳头看起来软弱无力,实际上硬的不可思议,他都怀疑这个老头是不是黑曜石做的肉体,自己的气体无效,因为对方从战斗之初就开始闭气。
神出鬼没的空间能力和强大的体术,瘟疫即使能凭柔软的身体和不死的体质坚持下来,就在刚刚那么一会,也已经被打烂了三次。
灵魂则静静地悬浮在一旁,释放着无形的波动。
他已经发现了,自己无法影响那个老者的精神,所以抛弃对灵魂的干扰,转移对肉体的干扰显示出了灵魂老道的战斗素养。
细心观察不难发现灵魂此刻双眼双耳紧闭,手脚一动不动的平伸,就像是被挂在了十字架上一样。
而白王也是双目紧闭,会时不时的转动脑袋,看似行动正常,实际上动作之间会有那么一丝不自然的僵硬。
这就是灵魂的可怕!
这种能力已经不单单是诡异,而是要用恐怖来形容了,没有任何媒介的将自己与他人相连,作用于对方,一心同体,限制了对方的感知、能力、还有直接的战力。
如果不是如此,瘟疫可能早已被轰飞,可即便被限制,白王依旧防守的滴水不漏。瘟疫喘着粗气降落在离灵魂上百米远的地方,不愿意让这个聪明到可怕的老头察觉到灵魂的位置。
白王双目紧闭,嘴角含笑面容慈祥的持棍站在那里,一股宗师的气度自然形成,那常年累月的战斗而形成的醇厚气势,并不锋锐,却像是高山一样令人无力。
“就让老朽……老陪你们耍一耍吧。”
…………
“波波罗。”哈曼迪的嘴里发出一声滚动似的鸟叫,看似慵懒的打了一个哈欠,余光却警惕的望着悬浮在空中的苍穹之眼。
对方那目光中的纯金色璀璨的几乎要溢出来了,哈曼迪轻笑了一声,在猝不及防之间发起了进攻。
几根翎羽飞射出去,划出阵阵波纹,在接近渚天倾数十米的范围之后,忽然无声的焦黑、燃烧了起来,接着消散于虚无。
哈曼迪轻咦了一声,四翼扇动,身影拔高,却无论如何都比渚天倾要低一头,哪只苍穹之眼以冰冷的目光俯瞰着他。
这让哈曼迪锐利是目光深寒了起来,他的速度陡然拔高,空气甚至延迟一秒才扩散出音爆。
苍穹之瞳四处转动,哈曼迪凶暴的身影骤然出现在他的眼前,一只利爪狠狠地抓向眼瞳,猝不及防之间,苍穹之眼也只能射出了一道金线。
金线贯穿了对方的利爪和肩膀,但对方疯狂的继续抓下,苍穹之眼上被抓出了三道狰狞的伤口!
“嗷!!”苍穹之眼恐怖的振动了起来,一道金色的长鞭划过虚无,哈曼迪瞬间消失,出现在远处,冷冷的望着仲裁。
巨大的苍穹之眼被抓伤,三道伤口里翻出了肉状的物质,并不恐怖反而有些美丽,金色的液体缓缓的从伤口中渗出来,顺着眼瞳流下,让它有几分凄惨。
苍穹之眼发出哀嚎般的震动声,有一种令人同情的气息,可哈曼迪不为所动,轻轻地舔了舔爪子上的金色鲜血,虽然这些血正灼烧着空间,可他并不是太在意,巽薙一族的强大是异常全面的。强大的能力、强大的身体、强大的消化能力和强大的繁衍能力。
正因为如此,他们才能统治魔界的天空,从恒古的过去开始,古老的令人战栗。
但即便如此,苍穹之眼的模样却也令人畏惧,它悬浮于高空,如同一轮小太阳一般,金色的瞳孔放出刺眼的光芒,而周围悬浮着的是一根根柔软的触手,让他显得神圣而强大。
咻!
极速的光束洞穿了空间,哈曼迪与千钧一发之际尖叫着闪开,他喉咙颤抖着,如鸟一般尖叫,浑身上下如人的部分在慢慢减少,身体产生了某种异变。
苍穹之眼巍峨不动,在感官上犹如天一般高远,哈曼迪长啸一声,四翼舞动起狂风,羽翼根部的四张大嘴忽然猛烈的吸起气来,大量的空气被他纳入身体,接着身体正面的羽毛根根竖起,一道道风阵从毛孔中射出,威力惊人!
“还有这种方法!”渚天倾惊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巽薙一族常年占据着天空,绝大多数的情况下,仅依靠远程攻击便可以将猎物击倒。
所以依靠自身压缩出的空气弹就诞生了,非常的朴素,却令人无法忽视,野蛮原始,但实用性很高,而且便捷消耗小。
渚天倾没有躲闪,他们如今还是在相互试探,魔族与卡罗兰大陆也已经数百年没有联通了。双方的信息都极为陌生,在未知的情况下,所有莽撞的行动都有可能造成性命的危险。
所以,这还只是试探。
只是试探很快就会结束,因为一些不安定的因素存在着,为了种族的胜利与自身的强大这些魔王们绝不会如此轻易的屈服。
生命与多罗多罗罗,黑暗与喀赫里缇毗,白王与瘟疫和灵魂,吉普鲁潳与圣骑,仲裁与哈曼迪!
一处处战场中,唯有圣骑这一组已经彻底爆发,打的天崩地裂!
这两个人之间的金铁碰撞中迸溅出火星,武器翻飞交错,挥舞出幻影,在整个天空中不断的变位,激烈的搏杀,震开云朵、空气、尘埃!
现在两人之间已经是一片无风地带,吉普鲁潳持戟而立,这柄武器原本被抱在喀赫里缇毗的怀里,但却是吉普鲁潳的武器,这位魔界君主此刻已经沉浸在了战斗的快感中,疯狂的不可自拔。
“杀……杀杀杀!啊!”
一根根肉眼可见的黑色经脉付现在他的体表,吉普鲁潳喘着粗气,庞大的身体中蕴含着暴虐与毁灭的力量,每一块肌肉都虬结的隆起,散发着令人胆寒的血腥气息。
他踩在空气上,一无所有的空间都像镜子一般破碎,依靠纯粹的体魄来将虚无变成可攀登的台阶,能与之相提并论的,恐怕只有静静垂立与他面前的圣骑了。
一席铠甲,一杆长枪,简单而质朴,清丽脱俗的脸庞茕茕孑立,只是站在那里,就有一股清丽的气质,令人冷静,本能的欣赏。
呜~
长枪舞出破空声,那杆名曰刹龙的枪支被圣骑握在手心,她的战斗风格与吉普鲁潳可以说是恰恰相反。一个不顾一切的疯狂,依靠纯粹的力量碾压一切。一个冷静至极,绝不会鲁莽的进攻,会耐心的等待,寻找时机当地方一击击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