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格外沉闷。
御德仙师沉沉的目光落在一触即发的两拨人中间的空道上,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她,有愤恨有不解有赞同有期待。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良久,她开了口,想想又补了一句,“而规矩是人定的。”
右边那拨只有寥寥数人,其中一位蓝衣男子义愤填膺,道:“规矩便是规矩,断不可随意更改!仙师今日接不守规矩的人回来,明日就有更多的人犯禁!”
左边一大片人群立刻纷纷讥唇相驳:“大师姐一直拒绝与她丈夫肢体接触,若不是她丈夫趁她醉时调了迷香,大师姐如何会与他行房事,还成了有孕之身!”
“尔等外族弟子,平日不好好修习,却又嫉妒大师姐如此优秀,才处处针对她!”
“凡事总有个例外,门规里定的是‘经不起诱惑行了房事之人,将被逐出师门’。可大师姐并非经不起诱惑,而是为人所迫,不应被逐出师门!”
两方怒目相视,无人肯退让一步。
御德仙师缓缓起身,宽袖一摔,面色深得能滴出水来:“紫玉性情温软,对于待她好之人必会掏心掏肺,而对于那些处处给她使绊子的人,”眼眸异常缓慢地扫过右边的外族弟子,御德仙师顿了顿,道,“素来也是以礼相待,以善渡人。”
两边终于不再发声,殿内缄默一片,似乎眨眼也会被众人注目。
“现如今,紫玉处境堪忧,有孕在身却是孑然一人。我们该当如何!”御德仙师突然提高音量,隐隐可闻其中怒意。
外族弟子中的那位蓝衣男子显然是领头羊,见其余人都低头不语,就明白他们开始动摇了。他立刻一点一点地夺回主导权:“您每次都是这样偏向紫玉师姐,我们外族弟子永远没有话语权!您扪心自问,我们是不是对的!”
御德仙师尚未答话,对面立即有人响亮地嗤笑一声,道:“莫立于道德制高点上指责我们师父,你未具资格。门规记不明白,就再好好读个百遍,若是再读不懂,便继续抄个千遍。上面写得清清楚楚,经不起诱惑,是经不起诱惑之人!大师姐是为人所迫,其性质截然不同,懂吗?”
蓝衣男子还想强词夺理地争几句,却被御德仙师夺了话头:“够了!
“此次我唤你众人前来,便是为了询问你们的看法。既然多数人赞同,此事便定下了,明日即启程接紫玉回门。”
左侧众人纷纷喜形于色,碍于御德仙师在场,不好太过放肆,只暗中你来我往地使眼色。
蓝衣男子傻眼了,险些憋不住脾气。刚想开口阻拦,却见御德仙师淡淡地瞥他一眼,千斤重立刻压至心头。嘴巴张了又张,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御德仙师收回目光,一层白光渡遍她全身,渐渐看不清其中人影。区区两秒,白光便淡淡散去,先前包裹其中的人早已消失不见。
人群开始三三两两地往殿外走去。方才与蓝衣男子呛声的白衣男子不着调地伸了个懒腰,语气与先前截然不同:“哈,师父不错嘛,速度更快了,彻底消失只要两秒钟。”
“……黄宥零!”杵在殿门口的蓝衣男子咬牙切齿地瞪着白衣男子渐渐远去的背影,牙缝里挤出他的名字,指尖攥得发白。
远远的,白衣男子忽然意味不明地呵笑了一声,心中对蓝衣男子鄙夷万分。
旁人好奇地转头看他,道:“黄宥零,怎么突然笑了,想到甚好事了?”
黄宥零看他一眼,虚虚地抬了抬唇角。风拂过,白色衣袂低低翻飞。
“无事,听见有人咒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