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宁公主的面上一片冷凝,清冽地看着游然道:“你没有想到,你应该从来都没有想到过,我们会有一天,以这种方式见面吧。”
游然看着游威黯然的神色,为什么她在那里竟是看到了一丝愧疚的成分?不,那一定是她的错觉,一定是的。
游然移开了目光,冷笑着看着云宁公主道:“是啊,我从来没有想到过堂堂一国公主竟然也可以卑劣到这种地步。”
云宁却猛地“哈哈”大笑了起来,手中的利刃靠近了游威几分,有鲜血顺着游威的脖颈蜿蜒而下,游然却依旧面不改色地淡然看着,仿佛云宁手中的人跟她根本就是毫无一丝关系的般。
“你根本就不喜欢凤阳,为什么不把他让给我?你喜欢的一直都是井灏,都是风灵王是不是?可是既然这样了,你为什么还要霸占着凤阳,为什么?!”盛怒的云宁公主猛地劈下了身边的帘子,凶狠地看着游然,恨不能她此刻就在她的剑下一般。
游威的目光颤了下,这些事情饶是他一个父亲都不知道的,而之前远在欧阳的云宁公主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游威的心中不禁五味陈杂起来。
游然淡然地看着云宁,一步步向前道:“你真的喜欢阳哥哥吗?抛却利益、抛却国家、抛却使命,你真的是在用心喜欢着他的吗?”
云宁拉着游威向后退去,看着逐渐走近的游威立刻用剑在游威的脖颈上画了一道伤痕出来,厉喊道:“不要过来!否则我就杀了他!我喜欢他,于公于私,我都喜欢他,可是你明明不喜欢他还要霸占着他,你说,你该不该死!该不该死!”
如果游然该死的话,那么只怕云宁公主现在已经杀了她了,哪里还会和她说这么多的话,看来,云宁公主这次应该是奉命前来的,而且那个命令很可能就是不许杀了游然。
“如果你让我来就是为了和我探讨我究竟该不该死的,那么就把无辜的人放了吧。”游然轻声开口,她得承认,虽然她很恨游威,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手刃了他为她的母亲报仇,可是到了这个时候,游然却发现,她的恨太过浓烈,所以已经化为乌有,现在她已经对游威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她只是不想让他死,因为他还不该死,他还没有真正的,家破人亡,还没有真正的,妻离子散。
云宁公主却有些癫狂地笑了起来:“哈哈,毕竟是骨肉情深,我就不信,我杀了她,你会没有任何的反应。”
游然却似无意地抚了抚自己额前的头发,面不改色道:“你,你不能杀了他,我和他有着血海深仇,只是杀了他太过便宜他了,我想让他,生不如死。”
游然看着游威抖动的身子,继续道:“我想砍下他的双手,砍下双脚,把他装在很大,很大的酒瓶中,然后把他做成人彘,摆放在我的屋子里,我要他看着我每天生活的有多好!”
云宁公主不可置信地看着游然,却是从来都不知,这些恶毒的话语竟是会从那张嘴巴里吐出来。
而游威早已面色青紫,似乎要站不住了般,他没有想到,原来游然是这么恨他,竟然这么恨他,他现在知道,他不是生病,他是被人下了慢性毒药的,可是这么多天以来,他在床上无法行动,他思考了很多的事情,以前所发生的,每一件,每一件,他突然发现一直与他生活在一起的游然根本就不像是他的亲生女儿般,她聪慧、淡定、从容、有能耐,她是那么完美,完美的让他这个父亲都感到无地自容,感到害怕,他不是一个父亲,因为他从来没有为游然的成功感到骄傲过,他只是害怕,害怕游然的能力会超过了他,甚至超过了整个游府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直到现在,游威才想明白,造成这一切事情的根源只是因为,赵冰颜是他害死的,是他这个杀人犯杀死了他女儿的亲生母亲。
所以,游威不怪游然会恨他,甚至,他自己都觉得他罪该万死,可是在临死之前,他想对游然说声对不起,他对不起她们母女,对不起他们母子,对不起他们兄妹,游威到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游羽会投身于北宋的军队了,因为他应该已经都知道了赵氏灭亡的真正原因了吧。
现在,他这个做父亲的,为想要让他生不如死的女儿,为他那个在外人眼中叛国的儿子感到骄傲,无比的骄傲!
如果可以,他想为他的女儿做最后一件事情,不求她的原谅,只为他以前的所有做法去忏悔。
游威看着游然道:“你都能这么狠心地对待你的父亲,你不是我游威的女儿!当初我不应该只是杀了你的母亲,更应该连带着把你都给一起杀了!你出生的时候就应该把你给掐死!”
游然却大笑了起来,并且笑出了眼泪来,她从来都没想过要认游威这个没心没肺的男人为自己的父亲,可是骤然听到他这么说的时候,游然却觉得自己的心里被塞了冰渣一般的寒冷。
游威最后看了游然一眼,突然对着镯子上面的一个瓷瓶就撞了过去,而云宁公主本来是抓着游威的,就这么被他带了下,竟是被游威抓着一起向瓷瓶摔去,而就在这个时候,地面突然列出了一条缝,紧接着出现了一个大洞来,游威就这么拖着云宁一起掉了下去,直到云宁的尖叫声传来的时候,游然才似反应过来般,立刻冲上前去,张口而出:“父亲!”
“咣当”,有东西掉落在地上的声音响起,随即便一切归于平静,游然正欲踩着楼梯下去的时候,“咣当”一声,门上的锁却是已经被人劈开了,井灏的身影闪了进来,看着就要走下去的游然却立刻拥住了她:“不要冲动!”
游然感觉自己的体内有什么在流逝般,只怔怔地看着下面的方向:“他,他掉下去了。”
泪,无声地滑下,原来血缘关系,真的是无法阻止的。
井灏第一次见到游然流泪,心底哀叹了一声,随即把游然向外抱去,看着甲子等人道:“去把他们都抬出来。”
游然就这么任由井灏抱着她离开,身子不可抑止地颤抖个不停,她不知道井灏把她抱到了哪里,亦不知道接下来游府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井灏把游然抱回了他的秘密基地,风鹰队的秘密基地,把游然放到了他的床上,看着一直睁着眼睛,眸光空洞的游然,井灏坐在了她的身边,给她盖上了被子:“睡一会吧。”
游然却依旧睁大了眼睛,之前的那一幕一直反复地出现在她的脑海中,游威竟是为了救她和敌人同归于尽了,而游然只是想想却都觉得那么的不可思议。
可是,游然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事情却就这么发生了,真实地发生了。
井灏看着不肯闭上眼睛的游然,借着给她盖上被子的时候,却不动声色地点中了她的脖颈,看着瞬间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的游然,终是松缓了一口气,静静地抚摸着游然白皙的脸孔,良久之后方走了出去。
游然醒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陌生的地方,而这时,坐在桌子前的井灏开口道:“醒了?”
游然四处地看了下,才似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般,当下掀开被子下了床:“送我回游府。”
“再也不存在游府了,”井灏语气淡然道:“游威和云宁公主都死了,我已经把他们都秘密地埋葬了,并且一把火把游府给烧了,这样才不会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
游然怔住了,似是从来都没有见过井灏那般怔怔地看着他,她突然就想到了云楼的事情,当时,井灏也是怕被人发现了蛛丝马迹,所以一把火把整个云楼都给烧了,而现在,他竟是烧光了整个游府?
“井灏,我有时候真的觉得,你这里是空的。”游然指了指心的位置,淡然地向外走去。
甲子见状,看着井灏道:“把她带回来?”
不哭不闹,比之前他烧了云楼的时候反应淡然多了,倒是一个好现象呢!
井灏淡然地放下了手中的杯盏:“不用,她要去哪里随她,你只暗中保护着她便是。”
于是,游然就这么在前面走着,而甲子在后面跟着,还有人在暗中也跟着。
等到了游府的时候,游然看着还存在的,并没有想象中的变为了废墟的游府时终是松了一口气,摸出一直放在身上的钥匙开了门,看着远处的缕缕青烟,游然走上前去,原来井灏说的烧了游府,只是烧了游威的屋子罢了,想到游威已经离世了,游然却似根本无法接受这件事情般。
一个恨了这么多年的人突然离开了,仿佛心中有什么突然倒塌了般,让游然难以喘息,很多她想做到的事情,可是到了最后已经成功了的时候,她却发现,自己早就没有之前的那种想要达到的那种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