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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2章 ? 大梦终觉浮生尽(四)

前任影主,也就是“蝶影”初代影主一生共收三徒,两男一女,大师兄凌云,二师姐凌蓉,三师弟凌越。

初代影主精心培养资质出众的凌云,一心想将影主之位传给他,谁知他竟为心中所爱放弃了影主继承资格,气得初代影主要废他武功,并将他赶出师门,饶是如此,凌云依旧不肯屈服。

后来,初代影主甚至将他关进冰牢,要他反省,但他依旧不肯屈服。

同时,师姐凌蓉竟也主动放弃了继承资格,声称宁愿和师兄同死,也不要一生孤苦。

然而,凌云不知道的是,这一切竟然都是他那个年仅十五岁的小师弟凌越设的局。

原来,自小沉默寡言、性情冷淡的师弟为了实现他的目标一直觊觎着影主之位,巧合的是,师兄一直暗恋师姐,而师姐却又对冷酷神秘的他一见倾心。

彼时,年仅十五岁的他便已在心中暗自嘲笑女人这种生物,明明有那样出色且温柔痴情的师兄一心一意对她,她却不知珍惜,反而对向来冷漠的他倾心不已,他一直都搞不懂女人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不过,他还是利用了这一点勾引了师姐,令师姐彻底沦陷,然后再诱骗师姐去魅惑师兄,令师兄彻底坠入情网,这才有了前述之事。

于是,初代影主再没的选择,只能将影主之位传给唯一的凌越,并传授毕生功力。

继承影主之位后,他又告诉师兄,身为圣女的师姐为情背叛“蝶影”、背叛大齐,陛下罚她永禁千寒洞,直到受尽严寒酷刑折磨而死。

凌云自是宁可自己死也不要心爱的女子受苦,便提出只要他们放过她,要他做什么都可以。于是师弟便提出要他打入追命九门内部,做大齐和“蝶影”的内应,十年之后圣女自可得救。

就这样,凌云为了心爱的女子成为了打入九门的细作。

听了影主道出的真相,一直沉默的圣女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她望着那人的背影悲戚地问:“如此说来,你一直都只是在利用我?你从来都没有真心喜欢过我?”

影主并没有回头看她,而是一直看着地上的凌云笑道:“这还要多谢师兄的教导啊,我可是一直铭记在心,从来不敢沉迷美色呢~”

圣女一个酿跄,凌云心疼,却又强忍住自己的冲动。

圣女盯着影主的背影,满脸自嘲道:“十三年了,我与你朝夕相处,竟是从未真正看清过你!”

当日师弟继承影主之位并成功计陷凌云之后,她便以为可以从此与师弟双宿双飞了,谁知师弟搂着她冷静地说:“我是男人,自当以大业为重,你要理解。我要助陛下图取中原,将来一统天下,待攻成之日,我自会许你一生一世。”

她明知这过程将会很漫长,可能是十年,也可能是二十年,甚至可能是一生一世,可她却深深沦陷不可自拔,一口答应,无怨无悔。

转眼十年倏忽而过,她就这样心甘情愿地为师弟所利用,始终痴痴地守望着那个可以和他双宿双飞的未来,谁知等来的却是这样不堪的真相。

凌云望着悲伤的圣女竟全忘了她的背叛,心疼道:“师妹……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圣女含泪望向他怒笑道:“师兄,你是不是傻!都说了我是骗了你的,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事到如今,你还不肯面对真相吗!”

她这话其实更多的是在怒她自己瞎了眼。

凌云望着她沉默不语。

为了她,赴汤蹈火他在所不辞,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一切竟然从头到尾都是个局。原来她从未对他有过真心,她的心里从来都只有性情冷淡的师弟。

他虽为圣女的背叛伤心,但在得知一切真相之后,他更多的是心疼和自责。

“……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自作多情和一意孤行,也许你就不会被师弟伤害,也不必陪我逢场作戏十多年,呵。”

此时,蛊毒突然发作,剧痛难忍的他将身体缩成一团,那制伏的人一看没必要再对他用强,也就松开了他。

蛊毒发作中的凌云突然意识到,先前在千寒洞时便已有征兆,看来这是新的蛊毒了,下毒之人不难猜,只是不知他是在何时、又是如何被下的毒。

凌云转念又自嘲地笑了。事到如今,想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这些恩恩怨怨与自己都再没什么关系了。

影主从怀中掏出一个细小的瓷瓶居高临下笑问:“解药在此,师兄,想活下去吗?”

凌云强忍折磨苍凉一笑:“凌云此生背叛师门,愧对恩师,有负掌门,身为男儿实无颜面再苟活于世!但愿来生,我能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儿,不再辜负任何人!”

随即只见残影一闪,他已捡起了落在他身旁的芙蓉刀,迅疾而决绝地划破了颈部大动脉,顿时鲜血喷溅!

“师兄!!!”

圣女惊骇大叫着扑上去一把抱住凌云,颤抖着取下随身携带的手帕拼命地想要堵住那个伤口,然而血迅速浸透了她的手帕,还在不停地往外涌,瞬间便浸透了她的蓝衣。

“师兄,你撑住!你不会有事的……师兄,你撑住!!”

能在生命的最后看到她为自己着慌落泪的样子,凌云觉得值了。

他竭力伸手想要抚摸她的脸,可伸到半空又怕自己染血的手弄脏了她的脸,便又收回去了,笑着对她说:“师妹,好好活下去……”

至死,他都仍然牵挂着他心爱的女子,尽管她曾那样背叛他。

至死,他都还是无法磨灭爱她的心,尽管她曾那样伤害他。

喷溅的鲜血洒到了影主的衣摆上,划出一道凄美绝艳的弧线,宛若一副泼墨画就的红梅图,可他自始至终都不曾挪动过一步,甚至连异样的情绪都没有,除了最初时在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愕。

当凌云不再发出任何声响,影主依然无视抱着凌云的圣女,而是紧紧盯着脸上竟带着满足笑意的凌云道:“师兄,你明明是那样优秀和耀眼,那样光芒万丈的一个人,却为了这样一个女人毁了一生,值得吗……”

因为自身的际遇,故而他对身为大师兄的凌云自小就有一股非凡的执着,说到底都是源自于他心底扭曲的自卑。

在他的印象里,师兄自小就才华出众,文武双全,且待人亲和,很会体贴人,属于走到哪儿都自带光芒的那种人,这让自幼生于黑暗的他自惭形秽,因而产生了扭曲的自卑。

从拜入师门的那天起,无论什么,他都想跟师兄一较高下,无论如何都想赢师兄。可无奈的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总是会在各方面输给师兄,从来没有赢过。

所以,当师父宣布师兄是下一任影主继承人时,他无论如何都不服,而且他也有不能输的理由。

所以,年仅十五岁的他便想出了那样的毒计。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那样优秀、那样耀眼、那样光芒万丈的师兄竟然真的深陷情网不能自拔了,甚至甘愿为此放弃大好的前程!

其实,这件事在他的心里也一直是矛盾的。他既不择手段地想赢师兄,却又因师兄竟如此轻易就中计,甚至为一个女人甘愿放弃一切而愤怒不已。

归根结底,其实是因为师兄从来都是那个他所向往的存在,是他想活成却无法成为的模样,而这也的师兄却为了一个“情”字放弃了所有,因此他才会愤怒。

圣女闻言看向他,充满泪水的眼中满是自嘲和悲凉。

影主此时也恰好看向她,冷漠的双眼注视着她道:“师姐,师兄爱了你十多年,对你一往情深,如今他孤身赴黄泉必定寂寞,不如你去陪他,可好?”

圣女脸上的笑容突然似开在黄泉的彼岸花般灿烂耀眼,同时又凄美壮烈。

“师弟,愿你所求皆能实现,愿你和你的抱负终生相伴,永不分离!”

影主眉梢微微挑了挑,没有说话。

只见圣女抓起凌云一度犹豫后又放下的、怕弄脏了她的脸的手,将其贴近自己的芙蓉面庞,含泪笑道:“师兄,是凌蓉辜负了你一世深情,你走慢些,凌蓉这就来向你请罪。来世,我们再做一对有情鸳鸯,携手到白头!”

然后,她拿起了凌云身旁染血的芙蓉刀,最后低眉看了一眼怀中的凌云,然后也毫不犹豫地向自己的心口猛然一刀刺入!

生命最后的时刻,她还用力地紧紧抱住凌云,泪尽而终。两人保持着依偎的姿势,就这样相伴赴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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