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他便拿了几只蜡烛来,之后就离开了。我也没有多想,点了蜡烛,看见屋子里设施齐全,再加上赶了一天路,倒头便睡了。直到半夜,我被一阵吵闹声惊醒,细细一听,竟觉得这些声音像是婴儿的哭声,可就在我起身像看看怎么回事时,声音竟停止了,老官家也出现在房间门口,我问他出了什么事?可他却说是猫叫,现在猫已经被赶跑了,让我赶紧休息,不要多管闲事。我当时没多想,便就睡了,等到第二天一早,我就被管家叫醒离开了,走之前,管家还给了我几个馒头,对我说让我千万不要多管闲事,否则将引火烧身。”
男人的小眼睛提溜溜的又小心的看了看四周,最后将脖子伸着,压着声音说:“我猜那房子里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明城掌府内。
书房外的童心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在加速,为何他们说的话,她全然听不明白?公公的命与婴儿又有什么关系呢?屋里那个神秘的第三者又是谁?
此时的童心觉得现在的掌家有着太多她不知道的秘密,而更让她难以接受的是,她最亲近的人,她的相公,竟也一直在隐瞒着她。
越想,心越痛,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她多么希望自己此刻没有出现在这里,没有听到这些啊!
伤心的童心想到了离开,自己就当什么也没有听到,还像以前一样,可是她却无法欺骗自己,就在她心乱如麻之时,书房内再次传来声音。
其实童心不想再去听的,可是声音还是狡猾的溜进了她的耳朵。
那是童心的公公掌天豪的声音。
“子白,明早你去郊外九里看看情况,没什么事你就出去吧,我也累了......”
父母命,行勿懒。
掌子白告辞后,推开门,快速走出门外,双眼冷冷的看了看四周,一如往常,心下顿时疑惑,刚刚明明感觉到门口有人的,难道是自己太过敏感了?
隐蔽的墙角内,童心紧张的端着茶盘,听到掌子白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暗暗的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额头竟都是汗。
正午的太阳明晃晃,晃的让人睁不开眼睛,从书房离开的掌子白低头向后院走去,进了一间敞开门的屋子。
只是被强光照射过的眼睛似乎还没有适应,他只觉得屋子里很暗,同时静的出奇。
待眼睛快速适应后,他便看见了童心正背对着他坐在凳子上,于是他又向前走了两步,还故意让脚下发出点声音,不想童心竟然没有发现。
一直走到童心身旁他,这才发现童心的双眼竟一眨不眨的直直看着正前方的婴儿床,明显的在发呆。
心生疑惑的掌子白伸出右手在童心的眼前晃了几下,左手则轻轻的搭在童心柔弱无骨的肩上。
那只粗大的手掌挥断了童心烦乱的思绪,她浑身一颤,快速回过神来,美目不安的闪烁着。
童心眼中的惊慌无疑尽数落在掌子白的眼中,他急忙在童心面前蹲下,双手握住童心冰凉的玉手,漆黑如墨的眼写满了焦急。
“怎么了?心儿,吓到你了?”
在感受到了掌子白手心传来的温暖后,童心急忙辩解:“没,没有。”
话一出口,童心便感受到了她的慌张,她极力的使神色恢复到往日那般自然后,微笑着看着掌子白,问道:“子白,饿了吧?走,我陪你去用餐。”
傻傻的童心以为她表现的与往日一样,殊不知她看掌子白的眼神早已悄然有了变化,而这些早已观察细微的掌子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掌子白没有继续发问,只是同往日一样,宠溺的看着她,而眼角余光里是桌上那个木色托盘,托盘里是三盏不寻常的青花瓷茶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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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馆里,老头将煮好的面递到上官吕氏面前,一脸慈祥的轻声道:“吃吧!孩子。”
上官吕氏的眼睛放着奇异的光芒,面孔因为激动而涨的通红,嘴里不停的说着:“宝儿,我的宝儿......”老头的话她压根没有听见。
突然之间,她又发了狂般,一个箭步冲到小眼睛男人面前,拽着男人的灰色布衫激动的问道:
“你说的房子在明城哪里?你快带俺去!快呀,俺的宝儿在那等着我呢.......”
其余几人一脸错愕随后反应过来阻止着她。
“你放手!我哪知道你的宝儿在哪?疯女人!”
一脸吃惊的男人用力挣开上官吕氏的手后,将她一下子甩到地上,随后,他从怀里快速掏出银子扔在桌子上,生气的说:“刚刚看你可怜才舍你一碗面,可你个疯女人却不知好歹......”
似乎骂着还不过瘾,男人在瞥见了老头面前的一碗冒着热气的面后,气愤的走过去端起碗就往地上一丢。
只听“啪”的一声,碗碎成了三瓣,热腾腾的面条淌了一地,白白的热气飘渺着缭绕在几人之间。
几名无辜的过路人被莫名的吓了一跳,停下脚步忍不住的寻着动静望向这边,这时路边的一只野狗寻着味一路屁颠屁颠的来了。
看着野狗在白气里不怕烫的吞食着面条,男人十分解气般的哼到:“哼,就是喂狗,也不给你个白眼狼!”
另外几人刚回过神来,又是一阵错愕!
骂爽了,气顺了,男人拿上包袱头也不回的就离开,嘴里还嘟囔着:“真是倒霉!”
眼看着男人就要离去,上官吕氏慌忙爬起就想追去,却被卖面的老头拦住了。
老头看着吕氏摇摇头说:“算啦,别追啦,追上了,他也不一定告诉你。”
上官吕氏停住了,眼里汪满了泪水,呆呆了看着男人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
只是她不知道,远处的一个水果摊旁,吴大扛着扁担,双眼满是怒火,十指紧握,正默默的注视着她......
好心的老头最后又给了上官吕氏一碗面,只不过她这次没有用手,而是拿起了筷子,就在她快将面吃了一大半时,不远处的吴大走了过来。他拉开细长的凳子坐在了她的对面,手里依然拿着那根不离身的扁担。
正在和面的老头停下动作看了吴大一眼,问他是不是要吃面?吴大摇摇头,撅撅嘴,好像在说:“我找她。”
老头淡淡的看了他们二人一眼后继续着手里的动作。
拿着扁担的吴大端正的坐着,一直看着吕氏吃完,才张开厚厚的嘴唇道:“我是来找你的。”
上官吕氏好像没有听见一般,起身后依旧还是那副疯癫模样,整个人跌跌撞撞的往前走。
吴大不说话,付了面钱,尾随其后。
二人不知走了多远,只见四周是一片荒土地,没有一个人影,前几日的几场雨使这片土地露了点绿,瓦蓝如洗的天空上,大朵白云偷偷的移动着。
吴大结实的身躯一个箭步冲上前,拦住了上官吕氏的步伐,后者不为所动,绕过吴大,好像根本没有他这个人一般。
看着吕氏的背影,若有所思的吴大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跨了两三步再次拦在上官吕氏面前,同时把手里的东西暴露出来。
粗糙的大手上是一个光滑细腻的素簪,一个与吴二头上一样的素簪。
一脸困惑的上官吕氏看了看簪子,又看了看吴大,却见她拿起簪子插在吴大的头上,拍手喊叫:“好看,好看。”
看着面前的人不为所动,吴二并未愤怒,只是将簪子取下,看着簪子道:“这是我在吴二头上取下的簪子,他死了,我埋了,我知道这簪子是你的,那天晚上我远远瞧见了你从吴二家跑出来。”
吕氏依然在拍着巴掌喊叫,只是声音慢慢小了去,眼睛里多了一些东西。
“我知道你没疯,你在找你的孩子,吴二的事,你放心,我不会揭发你,他罪有应得,像他这样的人,早死早超生。”吴大说罢,便拉住上官吕氏的右手。
吕氏吓的啊啊大叫起来,被吴二欺负的场景历历在目,她崩溃的想要将手抽回,但她的挣扎毫无作用,最后却见吴大将簪子塞进了她颤抖的手里。
见完璧归赵,吴大立刻松开手,他没想到吕氏反应那么强烈,心中甚觉不忍。
然而吕氏仿佛被抽干了血的干尸,整个人瘫倒在地,她惊慌的看着手里那支素簪,原本属于她的素簪。
恍惚间,她似乎看见了吴二鲜血淋漓的脑袋在地上蹦跳着,一下下逼近她,张开血盆大口要将她吞噬,她大喊一声竟昏了过去。
傍晚时分,天边出现了第一抹漂亮的玫瑰红,上官吕氏缓缓睁开眼睛,从她的角度正好可以瞧见。
她就这样贪婪的看着,不言语,这是上官吕氏最喜欢的颜色,天知道她已经有多久没见了。
只不过,随后出现的人和物打断了如此恬静的美好。
一身臭汗的吴大手拿一块蓝色布站在她的面前,魁梧的身躯恰巧将天边的红霞遮的干干净净。
上官吕氏下意识的扭过头,目光一扫,却恰巧看见吴大的衣服破破烂烂,明显少了几块布料,而她额头上的什么东西恰在此时滑落下来。
定睛一瞧,那是一小块蓝色的布,与吴大手里的蓝布明显差不多大小,这颜色,这布料不正是吴大破破烂烂的衣服吗?难道说.......上官吕氏的内心深处那块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她不记得有多久没人这般关心她了。
“你醒啦?刚刚你昏过去了。”吴大看着吕氏攥紧了手里的布,有点不知所措的说。
昏迷了?自己怎么会昏迷了呢?上官吕氏低头看着衣服依然是昏迷前的样子,躺的地方还是昏迷前站的地方,内心的防线正在一点点被瓦解,她试探着问:
“是你一直在照顾俺?”
“呵呵,我这个大男人哪里懂得照顾人?”吴大傻笑着挠挠头说。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
看着吕氏疑惑的眼神,吴大知道吕氏指的什么,想了一下,他才回答:
“你是个女人,又丢了孩子,可怜人,我这个人嘴笨,不会说话,那个,对了,你不是要去明城吗?你昏迷的时候,我租了辆马车,就在那。”
听着吴大发自内心的话,上官吕氏突然不知该怎么办了?她只好顺着吴大的手指望过去。
落日的余晖均匀的洒在一辆简陋的马车上,使它们宛如深海中的游鱼,偶然滚动着金色的鳞光,给这辆普通的马车装饰了更多的色彩!
“要不等你好些,我们......”看着依旧有些虚弱的上官吕氏,大男人吴大却突然有些不忍了。
“不,不,现在就走,我一刻也不能等了。”
激动的上官吕氏快速从地上爬起后向马车方向颤颤巍巍的走去。
看着女人瘦弱但却坚强的背影,吴大觉得自己为之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随着一身划破天际的尖厉的叫喊,马车上的吕氏一只手掀着轿子帘子,另一只手颤抖着指着轿子,一双惊诧的大眼睛看着马车下的吴大:
“他,他怎么在这?是,是你绑的?”
仿佛一切早有预料,吴大只是淡淡一笑:“莫大惊小怪,赶紧进轿子去吧,有了他,我们这一路上才不会寂寞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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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城掌府。
太阳西下,掌子白却出门了,好像是铺子出了一点紧急情况,需要他处理。
童心装了一个下午的无事人,心神皆有些疲乏,她从后花园里一路缓缓走到内室,房间熟悉的味道使她渐渐安下心,她抬起捏着手绢的右手抵着额头坐在凳子上。
当蓝伊与绿萍二人抱着衣服齐步走进内室时,细心的童心却没有发现,因为她正在胡思乱想着,她不知自己还能在掌子白面前装到何时?她不是一个精于算计的女人。
还是蓝伊的眼尖,一眼便瞧见了坐在屋子里的童心,她把衣服往绿萍怀里一塞,就拿起火具,便点灯便念叨:“哎呦,我的少奶奶,您一个人坐在这怎么也不点个灯?是要吓破我俩的胆呀!”
要是以往听到蓝伊这些话,童心定要笑上几声,然后再骂句臭丫头,可是今天她却不笑也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