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寂是一个高大的年轻人，他剃着平头，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那镜片后的眼睛不算很大，眼角有些上挑，看样子不怎么爱说话，给人一种疏离冷漠的感觉。
的确，今天他来晚班之后，发现除了刘寂之外的另外两个男生，态度都比较好，而且非常活泼，主动跟白小伊打招呼，知道他是新来的之后，还说不需要她做太多活，先让他熟悉店面就好。
那两个男生一高一矮，高的那个有点胖，叫做黄一飞，而矮的那个叫杜尚，不胖也不瘦，染了栗色的头发，论长相的话应该是把7分，再稍微打扮一下可能做个网红也没问题。
他们两个人现在胸前的名牌上都贴着一张笑脸，只有刘寂的铭牌上贴着的是一个翻着白眼的小黄脸。
“我跟你讲一下收银系统。”刘寂人如其名，能不说话的时候就不说话，即便真的要说话也是惜字如金。“你自己看，这上面有什么模块。”
“嗯……有界面下面有折扣……数量……”她一个个的把界面上的按钮全部都说出来，一边念的时候还不住的用眼神去瞟这个男人的反应，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否符合他的要求。
他应该是让他把界面上的东西都念一遍吧？白小伊希望自己没有理解错误，否则真的有点傻……
让他念完了一切之后，露出个讨好的笑容对自己老师说：“我都念完了……”
“我让你看，不是让你念。”刘寂瞥了她一眼，就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一支笔。
“哦……”既然不是让她念的话，那他刚才念的时候为什么不阻止她呀？
白小伊有些窘迫，自己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我比较习惯念出来这样子的话……视觉和听觉加在一起比较容易记住……”
“如果你记忆东西要靠这种办法的话，那今后你在店里面，我希望你小声一点。”刘寂眼神瞟了一下，他们对面墙上挂着的牌子，上边写着4个字——保持安静。
“嗯嗯……”她还是赶紧点头把这个茬过去吧……
“刘寂，后边好像来货了，我和小尚去下货。”黄一飞从里边走出来，“你们多注意啊。”
“好，你们去吧。”
白小伊和刘寂目送着两个人走出店门外后，他问道：“现在这么晚了还来货吗？”
“一定规格的货车只有在晚上才能进城，你不知道吗？”
“这个我当然知道。”他好歹已经在博物馆呆过了，那么大的双桥车他都见过，还是在晚上等来的……
“我们店这么小，东西也不多，专门派一辆车来，店长觉得不合算，所以就跟我们这附近的百货超市做了约定，他们每天晚上要从仓库发东西，恰好我们的仓库也在那边……这解释起来真麻烦。”刘寂不喜欢自己话多的样子，稍微解释了一下之后，就匆匆就收了尾，“总之你知道，一般收货是在晚上就行了。”
“噢。”看得出来这个人没什么耐心呢……
“这个收银系统我只教你一次，待会如果来客人的话你就试一下，如果收错了的话，就自己赔钱。”
“诶？赔钱？”听到这个话，白小伊惊了一下。“赔钱是……？”
“赔钱的意思就是把你兜里的钱拿出来，赔偿你给店面造成的损失。”他又瞥她一眼。“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哦，我知道，但是……”但是这就要赔钱了吗？他可才来上班，还没有领到工资就要赔钱？“按照正常操作的话，不会错误吧？”
“只要你按照常规操作，当然不会有错。但如果你听我说的时候不认真，弹一会儿错了，那就要为此付出代价。”刘寂露出了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这里又不是学校啊，这里是职场，做错了事情当然要受罚。这种道理，大家都明白吧。”
“嗯，明白……”可是……怎么觉得很苛刻的样子……她毕竟是个新人，等一会儿又是头一回操作……犯了错误难道就不可以被原谅一次吗？
总感觉这个男人……有点……“没人性”？
白小伊不想用这种严重的措辞来形容别人，可现在在她脑子里出现的头一个词语的确是它。
“看着，把价码用扫码枪扫一下，看见界面上出现了商品的信息，确认一下金额价格对不对，主要是看数量，数量没有问题，对金额，都没问题的话就可以结算了。”他一通操作，非常流畅，从来没有接触过收银系统培训的白小伊紧张的不行，又是看他，又是看商品，又是看屏幕。总感觉这个动作好是很难似的，她得方方面面都看到。
“我们店有会员制度，会员每个月要交会费，也可以享受充值打折服务。”他从一旁的小盒子里面拿出了一张实体卡，卡上写着木之屋VIP的烫金字样。“看着这个黑色的横条，就是你要去刷的地方，你之前用过的银行卡都有这个黑条，我想你应该懂得了。”
“嗯嗯。”白小伊丝毫不敢分神，生怕自己听漏了什么细节，待会结账错了就惨了。
她才不想赔钱呢……
“我们这个收银系统比较普通，也就是不智能的意思。”他刷了一下会员卡，指着界面上弹出来的小框，“每一次这个小框弹出来的时候，你最好得仔细读一下，他提醒你什么。如果提醒的是此卡使用金额异常，你千万不要点确定，直接点取消。”
“点确定会怎么样？”
刘寂看样子不是一个好老师，因为他不喜欢学生提问题，所以他的反应很恶劣：“你可以试试，出了问题自己赔钱。”
“我知道了，我不会点的……”白小伊从他的态度明白了，自己还是不要多话比较好……
“点取消之后，把商品扫进去，你可以看到，会有一定的折扣。”他说着就把一旁的笔拿起来，扫了一下，界面上就出现了笔的数量和价格，原本是17块8的钢笔，现在显示的是16.91。“这就是打95折。会员的起步折扣。根据他们充值的金额以及办卡的年限，这个折扣会往上涨。陈丽果应该跟你讲过，我就不讲了。”
“嗯，副店长讲得很详细，只是我还没有完全记下来。”白小伊搭茬，随即想着说点儿什么来夸一下副店长。
周深跟她讲过，尽量不要在人前拍马屁，觉得某人好，或者需要夸赞上级的时候，一定要在其他人面前提，这样，话传到对方耳朵里时，别人不会觉得她是刻意讨好。
虽然她刚听完时，笑说老公鸡贼，把上班当成了宫心计，但仔细想想有些道理，便想在这里试试看。
“我觉得咱们副店长人真的好好啊，又耐心又细心，给我讲东西的时候，一点都不觉得烦，而且还老是笑，他笑起来好可爱啊，让人看了之后心情变好呢。”白小伊把之前自己跟在陈丽果身后学东西时的那种心情描述出来，一边说一边想，周深讲得真有道理，这些话要是当着陈丽果说的话……实在是马屁味太浓了。
也不是天底下所有的上司都愿意被当面拍马屁……这个操作还是有些风险。
“你真的这么觉得？”刘寂听完了之后好像没什么反应，也没有共鸣，只是轻笑了一下，“真是年轻……”
“诶？什么意思……”
他的这个反应让白小伊有些错愕。
她还以为店里的人都会喜欢副店长这种类型的人……毕竟好人在任何地方都应该受欢迎啊。
可能是刘寂口味独特？
“我的意思是，不要被某些人表面的好给蒙蔽了。”他把那支笔放下，仔细的塞在了笔筒里，政治做完这一切之后，还去把笔帽上设计的流苏整理了一下。“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笑面虎？”
“笑面虎就是……看上去很好但是背地里会咬人的人吗？”这是一个字面就能体会到内涵的词语，非常形象。
“没错。陈丽果就是一只笑面虎。”他看向白小伊，“我劝你还是不要这么天真，就因为刚接触了一段，这个人说话做事还不错，你就以为自己可以完全相信她……我劝你还是多长个心眼儿，不要那么天真。不然之后有你受的。”
他说完之后，就走向了柜台外。
“我去后面里输了，你自己在前台守着，小心不要收银收错了。否则你就准备好赔钱吧。”
他好像真的不打算管白小伊，就这么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比起陈丽果的热情，刘寂的随意让白小伊感觉自己没有被重视，自然对他刚才说出的话不太信服。
虽然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不过一个人总不能一直装亲切和热情吧？白小伊从第1次见到陈丽果的时候就看见她微笑待人，到后面来这里上班，也觉得她亲切可亲，不像是所谓的笑面虎，背后还要咬人……反倒是这个刘寂，自己态度不好就算了，还说副店长坏话……
真不知道，该信哪一边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