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仙教后山一片狭小的青石上,坐落着两座矮小的茅屋。
四周以木篱笆围起来一片七丈见方的院子,东篱外栽上了几棵桃树,西角则开辟了一方不大在小的花圃,栽种着芬芳斗艳的花儿,整处院落显得清雅别致,一应物事亦纤尘不染。
看得出来,主人已做好了在此长久住下去的打算。
此时,在院子中央坐着一名长脸男子,他的怀里抱着一名受了重伤的女子,男子神色悲凉,眼圈发红,泪珠儿在眼眶中打着转,却忍着没有让它滚落下来。
左小冲等几人跟着黄光急急赶到时,正看到了眼前这一幕。
“凤凰,你知道吗?三年前,我在天香古城遇见你,你的笑,你的倩影就在我心里扎了根,继而发芽,开花,再也不能除根……”
男子喃喃地道,“为了你,我不惜与家父反目,被赶出家门,为了你,我只身前往死地黑泽,流浪大江南北,寻你踪迹,为了你,我宁愿失去朋友,失去亲人,乃至失去了尊严,唯一不想失去的,就是你……凤凰,难道你就一点不动心,难道你就如此绝情吗?”
莫灵看得没错,这痴情男子正是骆武阳,刚才那一道黄光一定是他执掌的天地玄黄旗发出。
“不要说了,我是个……贱女人,一点儿也配不上你,你……不要管我了……你走吧……”
女子正是萧凤凰。
她此刻已经气若游丝,一边剧烈地咳嗽着,吐出一口鲜血,一边断断续续地道。
她先是被左小冲重创,接着挨了莫灵一记如意魔刀,方才又中了陶三郎的无数桃花黑剑,整个身子千疮百孔,血肉模糊。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赶我走?我骆武阳既答应了娶你为妻,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我的女人……”
骆武阳的神色变得坚定。
“这辈子能够遇到你,是我的福分。是你,让我知道曾经有一个男人真心爱过我,是你,让我知道了这世间除了名与利,还有真情在,今生我死而无憾……”
萧凤凰的面色飞上了一片红晕,人也突然变得亢奋起来。
但左小冲清楚,这是回光返照之象。
“我这一生,执着于强权名利,以致心魔难除,做了不少错事,没能好好停下来想一想……死,是我唯一的选择。”萧凤凰又道,“今世你是我的冤家,若是有来世,我一定会嫁给你!”
说完,她身上突然迸发出万道红光。
随之,整个人爆裂开来,化作了一片血雨,点点滴滴如同一朵朵鲜艳的桃花,随风纷纷飘散了……
……
数日后,死地黑泽深处。
魔眼洞开,弥漫在空中的黑气被吸走,死地黑泽露出了它的真实面目,无边无际,空中阴云密布,地面上大部分是污秽的沼泽黑水,其间零零星星地散布着数处山峰,却是低矮,寸草不生的黑山。
此时,从北方天外不徐不疾地飞来了一叶轻舟,舟身上下万朵桃花飞舞,蹑虚空而行。
舟上站着三人一兽,一名面色沉静的青衣道人,一名艳若桃李的红衣女子,一头生着一双大眼的赤毛猴子,还有一名面无表情的红衣少年,少年看起来十分奇异,他的身子似虚似实,象是一道飘渺的影子。
这几个人正是左小冲、叶红桃,大眼还有魔相陶三郎。
萧凤凰死了,消息马上传入桃花仙教。
出乎左小冲的意料之外,教中十分平静,既没有人悲伤,也没人喝彩,更没有人义愤填慵地找他报仇,只有形影不离萧凤凰左右的小五不见了忽然踪影,也没有人去找他。
仙教不能一日无主,第二日,教中高层与几位老臣一番商议,将地位仅次于萧凤凰的罗长袖顺理成章地推上了代教主之位。
之后,在宁紫桃的提醒下,关押在大牢中的叶红桃与大眼重见天日,回到了桃花渡与左小冲汇合。
听说萧凤凰自牀身亡,叶红桃唏嘘不已,尽管与萧凤凰反目,但她毕竟是萧凤凰一手提拔起来的。
“古往今来,多少人梦想着攀上顶峰,又有多少人由此栽倒在崎岖的山路上。”叶红桃感慨道,“我辈修道,当求成道证道,得享永生方为正途……”
“不以物喜,不以已悲,可是,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敌得住世俗的诱惑?”左小冲同样感慨万端,“况且,死与生,是否冥冥中自有天数?”
想至此处,他心中一动,道心隐然有所提升,似乎攀上了心境的顶峰,只差一步便窥见道境的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