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太宰治睡得很不舒服,恍惚间感觉哪哪都不对劲,浑身酸痛,就像是把灵魂装进了不合适的容器。
他终于睁开了眼睛。
入眼的是高高的一栋墙壁,这里显然不是他在武装侦探社的员工宿舍。
太宰抬起头看着这栋墙,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于是他想要靠近些仔细观察。
然后......
吧唧一下,太宰先生左脚踩着右脚,摔倒在了地上。
他终于察觉到最大的不对劲。
太宰先生举起他的右手,不是骨节分明缠着绷带的手了,那是一只软萌可爱,有着粉红色肉垫的白色猫爪。
太宰又看到了左爪。
然后是两条后腿,他现在仍妄图以猫的身躯用人的姿势站立,怪不得会摔倒。
太宰治最后不甘心地拿爪子蹭了蹭自己的脸。
毛茸茸的,好了,确定了,他现在是只白色的猫。*注
还是只连路都走不好的幼猫。
太宰望着高高的墙壁,这其实是一个纸箱子,把幼小可怜还无助的他困在了这四方的天地中。
他觉得自己也就快要像这个箱子一样自闭了。
天知道太宰花了多久来适应四脚着地走猫步的感觉,又花了多久来尝试跳跃。
他只知道,现在他只是一只幼猫,别说跳出去了,走几步都喘。
太宰先生放弃了尝试,躺倒在了箱子里,只希望有个什么人路过把他带走,而不是某条野狗闻风而来把他咬死。变成猫然后被野犬咬死,被尖锐的犬牙穿刺,蓬松的毛发上沾满了狗嘴里流出的黏腻唾液——说不定里头还有狂犬病毒。
太宰打了个激灵。
这是什么恶心的死法!
但是......
太宰伸出了自己的猫爪,爪子一伸一缩,脚掌打开又合上,像极了一朵毛绒的花。
好可爱啊。
太宰起了自己撸自己的心思,他有点克制不住猫的本能,想要给自己舔爪。
幼猫的体力很少,需要大量进食和大量睡眠,太宰刚刚折腾了这么久,已经没有力气了。
猫眼皮子打架,太宰在箱子的角落处把自己团成白色的毛绒团,进入了沉睡。
再次醒来时,仍旧是这个箱子,黑漆漆的看不到外面的天色。
而太宰,饿了。
幼猫的体力真的禁不住消耗,太宰已经懒得站起来了,只是趴在箱子里面,等死,或者做点什么。
饿死太漫长了,太痛苦了。
太宰于是做出了选择。
“咪呜~”幼猫的叫声通常非常尖锐,穿透力很强,这应该也是一种生物的保护本能,尖锐的叫声能让父母更方便地找到幼崽。
可是太宰这只幼猫,现在显然是处于被抛弃的状态,也许是流浪野猫生下他后就走了,也有可能是无良的主人家随手抛弃。哦不,也不能说是随手,起码还有个箱子,没让太宰冻死。不管他以前是怎样的,又有过什么经历,现在他,就快要饿死在这个箱子里了。
“咪呜咪呜”太宰一声接一声地叫唤着,有时候休息一会儿,然后才继续。毕竟发出求救的叫声也是很费体力的。
幼猫的“咪呜”声不断回荡开来。
而太宰也起了一点兴趣,他开始变幻咪呜两个音,把一声叫唤弄出波澜起伏的感觉,又带上了一点颤音,学着尽量叫得凄婉苦楚,务必听者落泪,闻者伤心。
终于,箱子上方响动了一下。
太宰白色的小猫尾兴奋地甩动了一下,他立刻打起了精神,愈发叫得撕心裂肺。
箱子顶端被打开了,在太宰期待的视线里,露出了一颗猫头。
太宰治一声“咪呜”卡在嗓子里,不上不下,颤了一颤,才终于结尾。
太宰:“咪、咪呜~”
三花猫:“喵呜?”
三花猫正是路过此地的夏目漱石,他原本只是过路,哪里知道会听见一只幼猫求救的喊叫。
唉,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又是被抛弃的可怜家伙。
这种事情横滨到处都在发生,被抛弃的不只有猫狗,还有人。
这座充斥着阴暗之处的混乱城市。
这座他深深爱着的城市啊,横滨。
夏目老师本想转身离开,可是那幼猫的凄厉叫声仿佛一个钩子,勾住了夏目老师内心的柔软之处,让他无法做出转身就走的动作。
他终于还是去寻到了那个幼猫的所在之处,打开了箱子,是一只白色的幼猫,蜷缩在箱子角落瑟瑟发抖,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凄厉惨叫,像是在哭泣着这黑暗又孤单的箱子空间,又像是在痛斥着那把它抛下的狠心者。
夏目老师与它对视一眼,看见了对方无比澄澈的眸子。毛可以脏污,但这双眸子,是那样纯净。迎着小家伙睁大的鸢色眸子,他叼住了幼猫的后颈。
走吧,小家伙,我带你去温暖的地方吧,夏目老师在心里想。
要是发生在眼前的惨剧都可以置之不理的话,他又怎么能称得上是深爱着这座城市的呢?
。
太宰治被叼住了后脖颈,浑身僵硬,却又控制不住猫的本能,四肢放松下来,没有挣扎。
视野的风景上上下下,飞速后退着,太宰治的眼珠子四处乱转,把一切景物转化为情报,收入眼底。
港黑的五栋大楼极其显眼,在横滨的任何角落都能看见。
看到这五栋熟悉的大楼,太宰心里松了一口气,至少是在横滨。
他又想到叼着自己的三花猫,心里闪过无奈的情绪。
三花猫,应该是母猫吧?莫非是听见他的呼救,母性大发,要把他叼到猫窝里去了吧?
唔......也不一定,春野绮罗子养的那只三花似乎就是公的。
诶?等下,这只三花和那只好像!
太宰治转动眼珠,想要看清三花猫的毛色花纹,只可惜视野受限,只能看见三花猫不断移动的爪子。三花猫忽然一个跳跃,在空中划出了一条优美的弧线。太宰瞪大了眼,完全不敢动弹,只觉得这比坐过山车刺激多了。
在横滨的大街小巷穿梭,三花猫来到了一个地方。它轻巧地跃上阳台,从窗户进入了房间。然后才把幼猫宰放下。
太宰治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手脚像是柔软的橡皮绳,有点不听使唤,想要往前走,却一头嗑在了桌上,悲催地发出了一声短暂急促的“咪呜”。
夏目漱石用温柔的眼神看它:可怜的小家伙,连走路都还不会。
太宰治虽然难受得很,但他依旧把来时的路全都记住了。这个地方,似乎与很久以前情报中的某处对上了。
“咪酱~你回来啦!”一个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传了过来,“诶?咪酱还带了一只小猫回来?”
太宰转过去看,果然看到了熟悉的人员,正是春野绮罗子小姐,武装侦探社社长秘书。
只是......春野小姐似乎年轻了些。
太宰猫眯了眯他的鸢色猫眼。
确实是年轻的春野小姐。还有这个地方,当初他在情报上看见过,正是武装侦探社曾经的一个据点。那是他还没加入武侦时调查的情报,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我穿越了,还变成了一只猫,还回到了好几年前,太宰猫面无表情地接受了这个推理得出的事实。
春野看清了桌上的幼猫,尖叫了一声:“好可爱!白色的小猫诶,咪酱,这是你孩子?”
夏目老师差点就翻了个白眼。
他是公猫啊,哪里来的孩子。
春野小姐自言自语着:“也不像啊,咪酱是三花,而这只小猫是纯白的,啊,真可爱~”她又发出了花痴一般的笑声。
太宰治坐在桌子上,大大方方地让春野小姐看着他犯花痴。
“春野小姐,怎么了?”
又是一个熟悉的人,国木田独步,这时候的他还很青涩,但已经具备了那种追求理想的坚定目光。他走过来,也看到了桌上的幼猫,“这是哪里来的小猫?”
“是咪酱叼来的。可爱吧?”
国木田推了推眼镜,凑近了去看幼猫。
在太宰视线里,一张脸不断放大靠近,看着莫名可怕。以猫的角度看人,竟然是这样的。
他伸展了一下肢体,白色的小爪子张开,开出一朵小花。接着他抖了抖耳朵,冲着国木田叫了一声,柔软又婉转,鸢色的眼睛似玻璃珠,又好像含了一汪甜美的蜂蜜,圆圆的眼珠放在幼猫的脸上显得格外大。
国木田,受到来自太宰的可爱暴击一万点。
太宰不是故意卖萌的,他真的很累了,又饿又困又累。他自从在这具身体上醒来,就没有吃过东西。
“国木田先生,它好像饿了。”
太宰饿得不行,精神状态肉眼可见的萎靡。
国木田立刻上网查起来,同时不断记着笔记。
“幼猫是否可以喝牛奶?”
“幼猫什么时候断奶?”
“幼猫喝什么牌子的奶比较好?”
“#幼猫猫粮#”
......
最后还是拿牛奶凑合了一顿,太宰从一开始的生疏,到熟练地使用猫舌喝奶,只花了十秒。
他好饿,要是有螃蟹吃就好了。
直到自己的肚皮圆圆鼓起,太宰才停下。他趴在桌子上,满足地叫了一声。
春野小姐拿起了摄像机,跟着满足地尖叫了一声。
太宰猫猫吃饱了,就很想睡觉。虽然思维还在运行,还在思索为什么会穿越,可最后还是幼崽的生物本能战胜了一切。
春野拿报纸给他垫了个窝,太宰随便踩了几脚,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了。
吃饱了,不急忧虑生存,又是在侦探社内,也不必担心有危险,太宰这一觉睡得很沉。这里面也有一点生物本能的作用,但像他这种容易思虑过多的人,能好好睡一觉,确实是很难得的。
为什么变成猫又穿越了时空,醒来了再想吧。
短暂的黑甜梦乡结束,属于太宰的思维又活跃起来。
他睁开了自己的鸢色眸子,正对上了前方的一对翠绿色眸子,冷冷的色调,俯视着他,就像是神一样在给他下判决。
太宰并不惊讶,他早就明白,呆在侦探社,必定会对上乱步。乱步先生能看出来多少,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太宰顺应生物本能打了个巨大的哈欠,又舒展肢体来了个懒腰。他有点迷上这种伸展肢体的感觉了,猫的身体,就像面筋,可伸可缩。
江户川乱步重新眯起了眼,直起了身子。
“怎么样?乱步先生,超级可爱的对不对!”春野在一旁叽叽喳喳。
乱步扶了一下自己的帽子,这是最近新买的侦探服装,社长给他买的。
“乱步大人,想吃奶油冰淇淋了。”
白色猫猫,一小团,毛绒绒的,好像可以吃的冰淇淋啊。
“乱步大人还想吃糯米团子!要红豆沙馅!”
豆沙,是甜蜜的颜色。
鸢色如蜂蜜流转,也应是温暖甜腻的。
可他只在那双玻璃珠似的猫眼里看到了全然相反的冷。
小生命,并不珍惜自己小生命的小生命啊。
。
太宰治,男,22岁,武装侦探社社员之一,虽然有着无人能匹敌的智慧,和令敌人惊恐的心操术,最大爱好却是自杀,平日里也不爱工作。
明明武侦八点上班,他却要睡到十点,在国木田的电话轰击下才会来到武侦的办公地。到了武侦,太宰还是会继续摸鱼,躺沙发上睡觉,唱一唱殉情之歌,直到被国木田这个老妈子揍一顿,才会动一动解决工作。
而现在,他来到了过去的横滨,成为了一只白色的幼猫。
于是他终于过上了大爷般的生活。
做一只猫,实在是太爽了!
猫奴之所以为猫奴,就是因为主子活得像个大爷。
他可以自由自在地偷懒打盹,沙发上随便挑个地方睡觉,国木田不仅不会揍他,还会小心翼翼地在边上写个纸条,提醒坐沙发的人不要压到猫。
国木田先生和春野小姐负责了他的一日多餐。幼猫每日都要吃许多顿,加上二位社员的精心照顾,太宰猫的身体肉眼可见地丰满起来了,毛色纯白,被清理地干干净净,蓬松的毛发一看就很柔软。平常他不动的时候,就像一个白色的毛绒团子。
乱步吃糯米团子的频率因此大大提高了。
说起这个,太宰治作为一只猫,目前最不满意的就是伙食了,他只能喝一点宠物奶粉,吃一些幼猫猫粮。偶尔才会吃到一点炖烂的鱼肉羹和鸡丝粥。
有关幼猫的饲养方法,国木田那本封面写着理想的手账上记了满满三页内容。是的,整整三页。一开始他们给太宰喂牛奶,可太宰睡醒后就拉肚子了。大部分猫是不能多喝纯牛奶的,有乳糖不耐。
太宰想吃蟹肉,非常非常非常想吃蟹肉,做梦都是蟹肉罐头。
他在国木田要工作的文件上打滚撒娇,小小的爪子在文件上划拉,将纸张弄得乱七八糟。国木田的眼里有一点无奈,但更多的是宠溺,他已经变成一个纯正的猫奴了。幼猫这样软软一团,他连揪起猫后颈扔一边去这种事情都舍不得做。
“乱步先生,咪呜酱又这样了。”
乱步埋在零食堆里,眼睛都没抬。
“不用管它,过一会儿累了就好。”
“这样吗?我明白了。”国木田在手账上认真地添加了一条“要适当地让幼猫做一些运动发**力”。
太宰打了个滚,有些不满。“咪呜酱”是他现在的名字,春野小姐取的。大的那只三花叫“咪酱”,而他是咪酱捡回来的,加上太宰现在只会咪呜咪呜地叫,就被取名咪呜酱了。
他当然对这个名字不满,可也没办法,一只幼猫做不出什么反抗。
他又拖长调子“咪”了一声,顺着国木田的袖子往上爬,国木田领会了他的意思,轻轻提起幼猫,放在了自己头顶。
于是太宰狠狠地用小爪子挠国木田头发,把扎好的头发弄成鸡窝状,借此发泄自己的不爽。
但幼猫的力气实在是太小了,爪子也不锋利,国木田只能感受到一点轻微的刺痛。他把这种刺痛理解为,来自幼猫的,爱的抱抱。
乱步在一旁看着,嘴角勾起了一个有点得意的微笑。他当然知道幼猫在为自己的伙食生气,可他就是不说。
福泽谕吉突然走了进来。
事实上,自从幼猫宰来到了侦探社,福泽先生就每天都要来转悠几圈,看似来视察社员的工作状况,其实明眼人都能看见,社长视线全黏在猫身上。
一开始他甚至拿了些小鱼干想要喂太宰,可太宰只是只幼猫,根本没办法吃这种东西。还是乱步提醒,社长才准备了一些幼猫零食。
果然社长转了一圈,最后来到了国木田前面。
国木田顶着一头乱发和一只太宰猫猫团子,紧张地看着社长。
然后福泽先生就以“猫猫不应该打搅社员工作”的名义,捧走了太宰。
太宰在社长布满茧子的手心坐着,乖巧得不行,和刚刚使劲乱挠的撒泼样完全不同。
变成猫以后,他就明白社长这个重度猫奴为什么不受猫咪喜爱了。
来自猫的神经在疯狂尖叫,远离这个男人,他很危险!
孤剑士银狼,福泽谕吉,他自己可能都没发现,他身上带着会让小动物感到害怕的煞气。这时候的社长还没有武侦后期的稳重,他才脱离杀手身份没多久。属于剑客的煞气没有被收起。武侦后期的社长,剑已入鞘,锋锐内敛,看起来已经温和许多。
可还是不受猫咪欢迎。
猫这种生物,实在是敏感得很。
福泽先生很小心地捧着猫猫宰,然后把他放在空桌上。
这段路他走得异常稳重缓慢,末了还意犹未尽地撸了一把太宰的毛。
太宰在社长的手抚上来的时候,感受到了一股尖锐的刺痛,他瞳孔收缩成细线,背后的毛炸成一团,尾巴晃了一下,却是在抖。很想尖叫着逃,但忍住了。
社长逛了一圈,满足了撸猫的心,就离开了。
太宰在桌上平复着自己炸裂的毛发。
一双翠绿的眸子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江户川乱步弯下腰,把高度降到和太宰猫平视。
“名侦探和你做个交易。”乱步对上那一双鸢色的猫眼,小声地说着,也不管幼猫能不能听懂人话,“你让社长摸,名侦探就给你买你想吃的零食,怎么样?”
蟹肉罐头!
“咪呜——”
太宰鸢色的眸子一下子亮了,又一次炸毛,不过这一次是开心的。
乱步直起腰,好笑地看着桌上激动到不断转圈的幼猫。
他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社长,乱步为了你能撸猫,可是付出了自己的零花钱啊。
太宰激动了一阵,感觉有点疲惫,就找了叠报纸,打算睡个午觉。
视线随意地在旧报纸上扫过,太宰治轻而易举地就提取了上面的有效情报。
名为太宰治的生物,从来都不是简单的。
。
武装侦探社成立还没多久,人手不足,每个人都忙得要死。
尤其是乱步,他简直是包圆了所有活,社长和国木田则负责在出外勤时保护他不受伤害。武装侦探社,全靠乱步支撑。
社员压力过大,而猫宰,就成为了放松的绝佳选择。时不时撸一把猫,已经成为了众人的习惯。
而太宰,为了蟹肉罐头,就这样出卖了自己的身体。
而且……他也被摸得很舒服……
呼噜噜噜噜,太宰猫猫在乱步的专业撸猫手法下发出了舒服至极的呼噜声。
乱步架着腿看报纸,一只手挠着太宰猫猫,而太宰舒舒服服地趴在他腿上享受按摩。
乱步正在从杂乱的报导里分析局势,如果有可能的话,武装侦探社需要新成员。
不,是必须要新成员了。
乱步大人才不要掉头发!
乱步丧气地撇了撇嘴,武装侦探社所有人最近都有些脱发,就连太宰,也因为被撸多了,有些掉毛。
乱步抽出手给报纸翻页,而太宰也站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跳上了桌。
他已经能熟练运用猫的身体跳跃。
这段时间,太宰长得很快,从一个小小的,可以捧在手心的毛绒团子,渐渐变成了一长条的形状。
幼崽时期的绒毛在消退,新生的毛发贴合身体,尤为流畅。太宰不需要自己舔毛,给他洗澡和梳毛,几乎是国木田的日常工作。不过洗澡也不需要太多,对猫猫身体不好。
乱步把报纸摊在了桌面上,桌上还堆放了各种文件和情报。对于乱步来说,思维多线运行并整合,并不是什么难事。
太宰在桌上滚了一圈,他之所以在乱步这边,当然不是因为乱步的撸猫技术。乱步这边能得到的情报永远是最多的,太宰在乱步身边,几乎能看到整个横滨的局势。
乱步也不打搅这只喜欢看报纸的猫,只是把报纸摊地更开,方便某个小家伙。他看着猫动来动去,又有点想吃白色棉花糖了。
他又一次撇了嘴角。
一定要找新社员了,这样乱步大人才能抽出更多时间去品尝美食。
乱步又迎来了各种外勤,社长也跟着出去了。
太宰非常想要出门,可是社员们都把他保护得极好,根本不让这只幼小的生物出门。他这个身体还太小,想要自己开门也做不到。
乱步回来的时候,果然带着新社员。
是一个瘦弱的短发少女,表情麻木,眼神空洞又黑暗。
太宰趴在沙发上,看向新社员,也就是年轻的与谢也晶子。
他心里叹了口气。
他是知道一些与谢野的过去的。森先生那个混蛋,做了很过分的事情呢。
“以后你就在这里吧。”
乱步同与谢野这样说,而晶子小姐只是表情麻木地点了点头。她的眼神依旧空洞,绝望而黑暗的情绪从里面溢出。
与谢野本想找个地方坐下,却看到了沙发上的白色小猫。
她眼里稍微一亮,有了些生动的气息。少女嘛,总是喜欢这种毛绒又可爱的小动物。与谢野当然也不例外。
可她却只是在沙发另一头坐着,盯着太宰看,身体丝毫没有要动一下的意思。
太宰再次在心里叹了口气,主动站起来,靠近与谢野晶子,在晶子小姐有些惊讶的目光里,蹭了蹭她的手背。
“喵呜~”他软软糯糯地叫了一声,然后又发出了呼噜噜的声音,主动求抚摸。
与谢野的手颤抖着,她轻轻把纤细的手指搭在了柔软的猫身上,眼泪忽然就下来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只猫主动靠近她,会这样想哭。
大颗眼泪不断落下。
少女的眼里却不再是空洞,而有了真切的悲伤和委屈。
原来,我也是可以被喜欢的啊。
“这是咪呜酱,也是社员之一哦。”
乱步的声音飘过来。
乱步在自己的位置上看到了一切。
他要收回对这只猫猫的一些看法。
并不是冷的呢,咪呜酱。
是很温柔的啊……
。
武侦搬地方了,正是太宰所熟悉的那栋大楼,楼下开着的是熟悉的漩涡咖啡厅。
但这个武侦又与太宰所熟悉的武侦有不一样的地方。
与谢野晶子得到了一个属于她的医务室,社长把装修的权利全权交给了她,这使少女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乱步参与了装修,他指挥着工人,尽量把桌椅什么的摆放到他喜欢的位置。
“那边那个,猫爬架的位置订高一点,对,就那里。”
社员们给太宰买了专门的猫窝,猫爬架,猫猫食盆,猫猫水盆。食盆是自动喂食装置,水盆还是个可流动的喷泉,看着特别高大上。
但太宰更中意直接爬上桌喝杯子里的水,然后吃蟹肉罐头。于是春野小姐出门时就给太宰挑了一个杯子,白瓷的,杯身上印着梅花形状的猫猫肉垫。这杯子看着非常少女心,太宰却意外地喜欢,时常宠幸这个杯子。
猫砂盆是没有的,因为社员们发现太宰非常聪明,完全可以直接去卫生间解决,甚至还会冲水。
社员们有各自的柜子,就连太宰也有一个柜子,柜子上画了一个猫爪印,表示归属权。
太宰治对这一切非常满意。
他在渐渐长大,猫身修长流畅,毛发柔顺地贴在身上,洁白不染尘埃。尖尖的耳朵竖着,时常转来转去,鸢色的眸子永远那样清澈。走路的时候是标准的猫步,脚掌依次落下,悄无声息,踩成一条直线。肩胛骨耸动,优雅至极。
太宰在装修好的侦探社里走了一圈,看着就像是巡视领地的王。
侦探社所有人对这只他们亲手养大的猫宠爱有加。
国木田尤其如此,毕竟是他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孩子。
可这孩子越来越皮了。
太宰很久没自杀了,他现在是只猫,非常不方便实践他的爱好。
社员们把猫猫容易碰到的易碎物品全都藏好了,或者固定住。
这不是为了保护物品,而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咪呜酱。
自从太宰溜进医务室,乱吃了什么药,然后被送去洗胃,他就在社员们生气又担心的目光里,被警告不准进入医务室。
太宰会自己开门,但侦探社为了他能进出方便,特地在所有门上安装了方便猫猫进出的宠物出口。
医务室的门上被画了一个猫爪印,然后是一个大大的叉。
猫猫勿入。
于是太宰非常丧气。
不过有一点值得开心,他终于被允许外出了。
武侦的人是这样想的,猫天性自由,咪呜酱长大了,也需要出去走走。你看咪酱,就天天出去玩。
说起来,太宰第一次出门的时候,脖子上被挂了金属的猫牌,上面写了咪呜酱,背后印了武侦的电话号码。然后他被所有人叮嘱了一遍,要小心,记得快点回来。
太宰听完全部,激动地出了门。然后,他看见了三花猫。
夏目老师特地过来,就为了领着这只小猫去外面走一圈。
太宰垂下了尾巴,心情黯淡地跟着三花猫走。在这里,他除了在社长面前乖巧,就只有在这只三花面前露出乖乖猫的模样了。他总觉得这只三花特别威严。
好在第一次出门后,他就得到了自由。
太宰于是经常出去逛,每天都在傍晚时才回来,准时享受蟹肉罐头。
这一天,国木田撬开了一个清淡口味的罐头,毕竟猫不适合吃重油盐的。
可他却没有听见激动的“喵”声。
“咪呜酱?咪呜酱——”
没有猫反应。
乱步和社长出外勤去了,要好几天才能回来。
国木田有些坐立不安,这超出了他的计划了。他拿出了专门记载养猫事项的本子,是的,现在是一整本了。翻了一番,没有看见记载猫猫不按时回家的条例。
莫非是发情了?猫似乎是会发情的。
可咪呜酱才五个月大吧?难道是早熟?
直到晚上,也没有看见猫回来。
国木田,与谢野,春野,坐在侦探社里,开着灯等待。
很晚很晚了。
还是没有看见猫回来。
国木田给乱步先生打了电话。
乱步那边声音很嘈杂,显然是在勘探现场。
听完了国木田的描述,乱步也沉默了。
“......我知道了,”他声音低沉,完全没有平常小孩子那种模样,自称也变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咪呜酱那么聪明,肯定没事的。”
“是,乱步先生。”
第二天,太宰也没回来。
侦探社的人几乎是肉眼可见的进入了暴躁状态,国木田出去抓犯人的时候,差点在无意识的状态下把犯人打残。
春野小姐和与谢野小姐出去寻猫了。
第三天,侦探社员们在外面贴单子寻找猫。
傍晚的时候,乱步和社长也回来了。乱步眼底有青黑,是熬夜赶工又赶路造成的。他本来是早睡早起的性子,现在却为了一只猫打破了规律。
夏目老师穿梭在大街小巷。
没有结果。
第四天早上。
太宰治终于回来了,毛发不复洁白,蓬乱肮脏,还带着一条瘸了的右前腿。
当太宰出现在武装侦探社门口,社员们立刻激动地站出来迎接他。然后他们就看到了太宰治提起来的爪子,他现在只用三条腿走路。
与谢野差点就当场给太宰来了套君给死勿。
检查过后,只是一点小伤,没有大碍。太宰的爪子上被裹了绷带。提在胸前,颇为好笑。
与谢野可是专门为了他去学习了兽医知识。
然后太宰就被与谢野小心翼翼地扔到了沙发上,对面坐着乱步,社长坐一边旁听,国木田站左边拿着本子记录,春野拿着摄像机。
到了犯人(猫)的审判时间了。
其实就是太宰猫的批斗大会。
国木田:“咪呜酱,以后不准偷偷叼走我的钱包。”
乱步:“要按时回来。”
与谢野:“绝对绝对不能受伤。”
他们就这样数落了太宰整整一个小时。
太宰低垂着头,耷拉了耳朵,眼睛看着自己被裹了绷带的爪子,时隔数月,他终于又裹上了绷带。这事是他不对,所以他非常乖巧地坐在这里听着批斗大会。
可他有他不得不去的理由。
他现在的情况,似猫非猫,他可以看见猫咪看不见的颜色,可以尝到猫咪尝不出的味道,同时又拥有猫的身姿和五感。
还是那句话,简直是把灵魂塞进了并不合适的容器。
太宰此次出门,是为了他的异能力,人间失格。
他想要知道异能力还在否,是否跟着灵魂一起来了。
这事不能找社员实验,会被发现不对劲的。
太宰只能去外面找异能者。
恰巧,一场异能力者的交战被他发现了,他身为猫,隐藏起来非常方便。他在重要关头冲了出去,触碰了异能力者。
一开始是没有反应的。而那个异能力者也被突然冲出的猫吓了一跳。
太宰眼神一凝,瞳孔收缩。
熟悉的力量再次涌动,消除了对方的异能力。
人间失格,从被动技变成主动技了。
异能力,原来真的和灵魂有关。太宰感觉他好像攻克了存在已久的某个难题。
代价就是他被狠狠地踹飞了,并且落地的时候没踩稳,又摔了一次。
他靠着猫的灵活性才只受了轻伤。可当时也直接昏迷了,又被一个小孩捡去。
总之他度过了波澜起伏的三天。
批斗大会终于结束。
乱步正在喝水解渴。
太宰治也终于松了口气。
他也可以放松下来,好好睡一觉了。
却又看到本来离开的社员们去而复返。
国木田把一个绣着猫爪印的荷包放在太宰身边。
“这是专门为你准备的荷包,以后不用偷偷拿我的钱包了,虽然我也不知道你偷钱是为了什么。”
乱步则放了一个罐头,他撇撇嘴,显然不太擅长煽情。
“呐,乱步大人特地给你带的特殊口味的蟹肉罐头。”
与谢野轻抚他受伤的爪子。
“以后别受伤了,就算有君给死勿。”那需要重伤,她不舍得对猫宰用啊。
福泽社长严肃着脸,摸了一下太宰的猫头。
“你也是社员之一。”
春野为太宰梳毛,夏目老师则关切地检查了一遍右爪。
太宰猫愣愣地接受一切。
胡须抖动着,想要逃离这一切。
最终他闭上眼,安下心。
“织田作,这就是......去往光明的世界吗......”
。
武侦的事业正在上升期,工作一个一个接连不断,国木田每天都被埋在文件堆里,运手如风,唰唰唰地处理文件。
但他偶尔也会陷入瓶颈。
“这个爆炸案......这个犯人究竟会在哪里再犯罪呢......”
让国木田去抓捕犯人还行,可要论推理断案,他可就不擅长了。也并不是不擅长,只是侦探社有一个乱步,于是其他人在推理方面的才能几乎就是零了。
超推理面前,所有人都是白痴。
太宰猫猫在文件堆里盘成了一团,打盹儿。
看到国木田这副暴躁样,太宰歪了歪脑袋,一下子跳上了文件,拿那些可怜的纸张磨爪子。
国木田发出一声惨叫:“我的文件——”
他手忙脚乱地抢救文件。一张纸飘到空中,被他接住,上面有些地方被划烂了。
国木田拿有些责备的目光瞪了太宰猫猫一眼,却是拿他没办法。
只是这划烂的地方......国木田仔细看了看,还好不是什么重要的内容。
咦?他看见被划烂的地方,几个地名凸显出来。
国木田把这些地名反复念叨了几遍,突然一敲手心。
“我明白了!那个炸弹惯犯下次的行凶地点!”想通了这件事,国木田仿佛重新获得了动力,又重新飞速处理起文件,嘴里还不断念叨着“欧拉欧拉欧拉欧拉——”。
太宰扯了扯耳朵,跳到了一边继续打盹儿去了。
太宰浏览了一下最近的文件,发现港口黑手党的活动非常频繁。或许国木田看不出来,但他熟悉港黑的运作方式,能从报纸里的蛛丝马迹逆推出港黑的动作和目的。
这个组织......应该是中也那个小矮子做的吧。
太宰皱了皱他属于猫的眉头,从外面完全看不出他皱眉了。
可这手法,不像是小矮子能弄出来的啊......蛞蝓可是没有脑子的生物。
太宰回忆了一下,发现这个时间点他应该还是双黑。
那么中也背后指挥的人,不是他自己,就是森先生了。
可是......他太宰已经在这里了,这世界,真的能容纳两个太宰治吗?
还有这过去的横滨。
许许多多的疑问从太宰小小的脑袋里钻出来。他每天都思考一大堆东西,如果让别人知道了他的各种想法,一定会惊叹,这颗小小的猫猫头里竟然装得下这么多东西!
太宰叼起自己的小荷包,迈着小碎步打算出门一趟。
虽然他上次把自己搞伤了,可在伤好了以后,侦探社并没有限制他的行动。
国木田每周都会给小荷包里塞一点零花钱,一些硬币和小额纸币,钱不多。
武侦的工资,本就不多。
乱步正好进门。
“哟,咪呜酱,准备出门啊。帮乱步大人去买点鲷鱼烧怎么样?芝士口味和红豆口味各来一份。”
太宰放下荷包,乱步往里面塞了一点钱。
比买两个鲷鱼烧的钱要多一点。
太宰于是快乐地喵了一声,表示答应了。
回来的时候,果然带了两个鲷鱼烧,还是热乎的。
现在的横滨,流传着一个传说。
有一只白色的猫,会不时地降临在一些店面,带着它精美的荷包,和店员做生意。
它的毛色像雪,眼眸里的鸢色如蜂蜜般流转,像是降临在人间的天使。
店员只要把它想要的东西做出来,挂在猫脖子上,然后拿走相应的金钱,就代表完成了交易。
传说,接受了白色猫咪钱币的人,会得到好运。
因此,太宰,可谓是越来越受欢迎了,常有小姐姐给他免费的吃食。
只是太宰也高傲地很,不会去乱吃她们的吃食。
主要还是没螃蟹。
放在地上的火腿肠,他才不屑于吃。
武侦的伙食可比这些路人给的零食好多了。
太宰治晃着猫尾,美滋滋地吃着蟹肉口味的猫粮,乱步出差的时候买的,混在一堆零食里面。
“下午陪我出去一趟吧。”乱步忽然这样说。
周围没其他人,这话是对太宰说的。
太宰有点疑惑地喵了一声,下午?下午不是要和军警谈合作嘛。
武装侦探社因为有夏目老师在的关系,获得了异能开业许可证,又在乱步的绝对智力和福泽先生的高绝武力下飞速发展。但一个组织想要在横滨生存下去可没那么容易。
今天,武侦就要去和军警谈合作。
太宰蹲在社长肩上,孤冷的剑客,孤冷的猫。
乱步大人笑得非常开心。
福泽先生啊,笑一笑吧,脸色绷那么严肃,其实心里都乐开花了,乱步大人可全都看出来了。
然后到军警那里谈判的时候,乱步就绷起了脸色。
军警派出的代表看着二人一猫,有些犯傻。
“福泽先生,这,这猫……”
“无碍。”
接下来就是一些具体的条例细节。有乱步在,军警的人可没法糊弄。乱步总能直截了当地戳住最重要的点,而且丝毫不顾脸面问题。
一来二去,军警的人有些受不了了。
他尴尬地擦了擦汗,打算转移话题。
“这是贵社的猫吗?看着真是乖巧啊。”
他伸出手想要去摸沙发上的太宰。
太宰直接给了他一爪子警告,跳到了乱步身上。
“乖巧”这个词啪啪地打在军警负责人脸上。
他干笑了两声:“真是有个性啊,不知这猫的品种是……?”
太宰这只白猫,品相真的是极好,眼型,鼻子,嘴,胡须,全身的毛发和曲线,都是完美的。不是特别典型的鸢色猫眼,却又有一种别样的魅力,让人不由得思考这是什么品种猫,是不是特别昂贵。
然而这个问题好像直接踩了更大的雷。
江户川乱步直接炸毛了。
“咪呜酱就是咪呜酱,是我们武装侦探社的猫!”
军警代表已经不知道改怎么办了,他根本搞不懂为什么这个问题会让乱步那么生气。
乱步气鼓鼓的,脸颊都鼓起来一小块。
别人可能以为是问猫的品种让他生气了,毕竟养猫的人最讨厌别人问猫的品种,然后根据品种定优劣。
不是的,乱步大人才不是那么肤浅的人。
他们喜欢咪呜酱,宠着咪呜酱,是因为咪呜酱的样子好看吗?是因为咪呜酱的品种吗?
都不是,刚来的时候,它可只是一个脏兮兮的团子,品种来历更是不得而知。
是他们一点点把咪呜酱照看长大。
这只猫聪明,温柔,善解人意,虽然偶尔调皮捣蛋弄出好多事情来。
因为咪呜酱是咪呜酱。
是侦探社的一份子。
所以他们在意。
就是这样,仅此而已。
就像太宰治,他14岁被港黑捡到,15岁加入黑手党,然后组成双黑,成为干部,又在18岁叛逃,20岁加入武侦,参与了横滨的种种大事件。
就连讨厌他的中也都不得不承认。
这家伙是有自己的魅力的。
那么多人喜欢太宰治,是疯狂宰厨,只是因为他好看吗?
太宰身上的气质,你说他是大家族里逃出来的贵公子也有人信,说是出身于平民窟的流浪儿好像也不奇怪。
可身世啊什么的都不重要,不是吗?
重要的是太宰这个人。
他本身才是那个宝藏。
。
太宰漫步在横滨街头,看着这个熟悉得不行的城市。
换作当年,他还是双黑之一,是黑手党的干部,整日被森先生压榨,泡在黑手党的鲜血和硝烟里,哪有时间好好看一看横滨的各大角落。
即使他能够把整个横滨大街小巷的地图全部记住,了解每一家店的情况,可终究是没有那个机会自己去逛逛。
那时候,他也不曾对这种逛街的事情产生兴趣。
重回当年,故地重游。
多么奇妙的事情啊,太宰猫猫抖动着胡须,也许是在笑。他轻松跳跃上围墙,身姿矫健,现在谁也不能把他和那只走路左脚绊右脚的小家伙联系起来了。
横滨,三刻构想还没有特别完善的横滨。
港黑疯狂发展,异能特务科限制太多,而侦探社才起步。
太宰咪咪呜呜地哼着不成调的殉情之歌,可惜没有小姐姐会和一只猫殉情,他也不想和母猫殉情。
他今天心情显然很好。
有一件他一直在思考的事情,今天得出了结论。能让太宰犹豫那么久的事情,必定极为重要。
太宰猫跳下围墙,看着前面传来枪声的小巷。这里是平民窟,混乱集中爆发的地方,鱼龙混杂,有许多组织在这里设有据点。
想当初,“羊”不就是平民窟的组织之一吗?
当然,后来在港黑的发展过程中,这些大大小小的组织都被港口黑手党消灭或者吞并了。
今天,应该就是黑手党来清场的日子。
太宰慢悠悠地往枪声密集的地方走去。
港口黑手党,呵。
他的猫眼里露出复杂的神色。
我来了。
中原中也穿着黑色的小西装,依然是带着他那顶破旧滑稽的帽子,小身板看起来弱不禁风,却迸发除了六米一的气势。
他指挥着手下扫荡敌人。
这些敌人太过弱鸡,都不配他出手。
鲜血,惨叫,枪声不断,硝烟弥漫。
这就是黑手党的,鲜血与暴力的世界。
太宰曾经浸泡在这样黑暗的世界里,他的血,甚至比黑手党还要黑。
可他又走出来了,来到了光明之下。
明明他心里装着无底深渊,绝望和黑泥在深渊里翻滚,时不时溢出来一点,就已经吓得别人直冒冷汗。
最讽刺的就是他洁白无瑕的毛发和清澈无比的双眼了。谁能想到这样一幅完美纯洁的身躯下,装着的却是一只散发着腐朽的灵魂呢。
太宰甩了甩尾巴,暂时清掉了这些思绪,看着小矮子扫荡敌人。
中也是日夜不休地工作,他作为港黑的良心,被人压榨是太正常了,港黑就是这样利益至上。他扶了扶帽子,稍微眯了下眼,是时候去休息一下了,中也这样想。
然后他瞥见了一抹刺眼的白。
这一抹白在这红与黑的世界里如此显眼,中也的视线立刻被吸引住了。
是一只猫。
它似乎被这边的事情吸引住了,站那儿不动。
中原中也对这种毛绒的小动物还挺有好感。看了看四周无下属,他走到了白猫面前,蹲下来。
太宰猫猫成功吸引到了中原中也的注意,计划第一步,成功。
他看着中也走过来,蹲下来,然后……
“咪,咪。”
太宰:“……”
所以说全世界逗猫的人都喜欢说这句话吗?
中原中也看这只猫动都不动一下的,没有想逃,也没有接受他的逗弄,嘴里嘀咕了一声:“啧,该不会是吓傻了吧?”
太宰好笑又好气地甩了下尾巴,反身跃上贫民窟的矮墙,站在高处看着中也。
就算是变成一只猫,他也要鄙视中也身高。
中原中也突然就从这只猫眼里看到了……
熟悉的鄙视。
怎么那么像某条恶心的青花鱼?
还真是一样颜色的眼睛。
不,那条青花鱼从里到外都是黑的,眼底可没有那么清亮。
太宰在中也这边刷了一下脸,就离开了,反正之后还会再见面的。
江边,一只猫猫迈着小碎步,吹着水面上来的江风。
鹤见川,水波粼粼的鹤见川。微风吹拂过江面,把天光云影都揉成碎片。
这风景对太宰有种异样的吸引力,于是他走着走着,走进了水里。
啊,以猫的优美身姿入水自杀,是艺术啊!
武侦那边,今天又来了新人。
乱步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转动椅子,语气熟稔。
“来了啊。”
“来了。”
“唔……你的话,似乎入社考验都不用做啊……”
“是这样吗?”
“按程序当然还是要的。”
新人看起来很高大,表情却有点傻敷敷的。
乱步拆了根草莓味的棒棒糖含在嘴里。
“正好那家伙还没回来,先去把那家伙找回来吧。”
于是,新人接受了入社的第一个任务。
去把他的前辈,一只傍晚了还没回来吃饭的猫,找回来。
有关这只猫的照片,侦探社里多得是。照片墙上有三分之一是它,三分之一是乱步,剩下三分之一才是合照和其他。而其他人的照片,好多也有这只猫。
可找猫是一种漫无目的的事情。难道要一边走一边“咪—咪—”地喊吗?
新成员认真地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然后他的视线边界里就看见了一团白色,从江水里飘过。
新人:“……”
太宰被人打捞起来,还有点意犹未尽。自杀是多么快乐的事情啊,可惜被人打断了。
他有些不情愿地睁开了眼。
然后太宰猫猫断片了。
一声喵呜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胡须不断地抖动着,他全身都在颤抖。
猫的心跳本来就比人快。
而太宰从未知道自己的心跳可以快到这个地步,快到躯体快要不能承受。而他甚至忘了呼吸。
看起来有些呆板木讷的新人十分不近猫情。他以为猫猫颤抖是因为落入江水,冷的。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把猫提起来,左甩甩,右甩甩。
太宰完全傻了。
他眼珠子盯着那个人,想看又不敢看,大概是怕一切都是自杀产生的幻影。
直到那人的大手穿过他腋下,把他提起来,像甩衣服那样甩干。
手心传递了温度,太宰的心跳奇迹般平复下来。
织田作啊。
活着的织田作。
早上他去找黑手党,就是想着算时间也差不多要到当初他叛逃那会儿了。
对于回到过去,要不要去见已经逝去的友人这回事。
太宰真的犹豫了很久。
换作其他人,当然是要去看看的,甚至要竭尽全力去避免悲剧。
可太宰,是个胆小鬼。这种事情能思考那么久,犹豫那么久。
直到时间线上的某件事就要来了,他才终于下定决心,得把织田作救下来。
这就是缘分吗,早上他决定去见织田作了,晚上织田作就把他捞起来了。
太宰湿漉漉地窝在织田作的怀抱里,织田作之助显然不是会抱猫的人,所以怀抱其实没有那么舒服。
但是太宰窝得很安心。
不能再安心了。
只是……织田作要去哪……?
当织田作终于回到了侦探社,也就是他的目的地时。
太宰已经又一次断片了。
织田作为什么会来侦探社,这时候他不是在黑手党吗?
太宰猫猫瞳孔地震。
这就是情报上的缺失了。
他没有对织田作调查太多,只知道对方仍旧是那个港黑底层人员。
可是……为什么突然就来侦探社了?